“皇后饶命!”毛延寿大惊,顿时磕头如捣蒜“求皇后饶命!小的绝不敢欺瞒皇后,这幅图绝对是照着真人所画,小的画出的,最多也就有真人八成姿色,绝非小的杜撰欺君,求皇后开恩!”
    “真的?”王凤眼睛一亮,但被皇后轻轻冷哼一声,脊背上一凉,转又疾言厉色地冲他吼道:“毛延寿你好大胆子,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照你说来,那女子比画中自容更胜几分,你以为本侯没见过美女,这世上哪里会有绝此绝色之女子,分明是你杜撰而来,你若不从实招来,本侯这就让人将你拖出去处以极刑!”
    “皇后开恩!皇后开恩哪!”毛延寿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说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此女子就是掖庭宫宫女王昭君,皇后若不相信,可以立刻派人将她召来一见便知!”
    “王昭君?”皇后低低地念着她的名字,突然大怒“一个小小的宫女,竟敢冒犯本宫名讳,阳平侯,你这就去派人将她召来,本宫倒要看看,这个女子究竟是怎样的绝色!哼!”王凤大喜,立刻领命而去。
    毛延寿趴倒在地上,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皇后走了下来,走到那画卷之旁,越看越是恼怒,那画上的人巧笑嫣然,对她的气恼怨恨完全无视眼中,仍是那样美丽得让人窒息。她简直恨不得上去踩上两脚,但顾及自己的身份,只能用眼光在意念去凌迟那个让她妒忌的发疯的女子。
    “王昭君带到!”
    毛延寿觉得自己等了快有一年的时间,双腿都已经跪的发麻,四肢僵硬得几乎要抽筋,终于停到了王公公那公鸭般的嗓子,往日那难听的声音此刻却如同仙音一般让他欣喜若狂,心道皇后见了昭君,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是她们之间的事了,只要不关他的事,不治他什么欺君之罪,保住性命就该酬神谢恩,哪里还有之前贪婪美色的心情了。
    王凤领着昭君一起进来之后,又示意王公公留在外面,空荡荡的大殿之内,仍是只留下他们四人。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昭君不知道为什么皇后这么快就会找上自己,心下虽是忐忑不安,但还是依足了规矩行礼,不敢有半分怠慢。
    皇后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冰冷锋利,半响才冷冷地说道:“你就是王昭君?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昭君一愣,转头看见跪在一旁的毛延寿和扔在地上的那副画卷,心里顿时有了几分了然,该来的总会来的,这后宫之中,美丽是获得权利和财富的武器,也是招惹杀身之祸的根源,抬起头来,平静地望着皇后。
    皇后见她神情不卑不亢,果然有种独特的气质。真人在面前,没了画上那股虚无飘渺的感觉,更多了分勾人心魄的美丽,果然比毛延寿画上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更多几分魅力,眼波流转间更是动人心弦,比那平板的画面更是生动活泼。那份美丽,连身为女子的她也有些自愧不如,一时间竟楞在了那里。
    王凤见皇后有些发呆,忍不住上前,重重地咳了一声,对着昭君厉声道:“王昭君你可知罪?”
    昭君先见皇后突然不吭气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突然又听这个一脸奸相的紫袍男子厉声喝问,一张口就是个大帽子扣了下来,当下毫不犹豫地回道:“奴婢初入宫中,不知身犯何罪,还请这位大人明言!”
    王凤冷哼一声,说道:“你既已入得宫来,可知道宫中规矩,第一条就是要避忌主子的名讳,你入宫己有月余,为何还不改名?”
    昭君一愣,立刻明白过来,皇后名叫王政君,按照宫中规矩,所有的妃嫔宫女,名字都不得有这两个字,是为避讳,而她的本就姓王,昭君二字更是犯了皇后的名讳,这个罪名虽是牵强,却也说的过去。
    昭君心念电转,立刻俯身拜倒,说道:“请皇后娘娘息怒,奴婢原本姓王名嫱,字昭君,在宫中的名册上都统一为王嫱,昭君之名,是他人叫的惯了,如今入宫,当不再用,还请皇后娘娘明察!”
    皇后冷哼一声,指着那地上的画卷说道:“果然是一副伶牙俐齿,如此巧辩!那这副丹青,你为何又让画师写上昭君飞仙图?”
    昭君看了看那副画图,又看看已是面如死灰的画师,知道今日之事,完全是出于皇后的妒忌之心,就算是无中生有,也要强加于她,更何况还有这么一副丹青在这里作为铁证,若是她再坚持,那么就连这个画师也免不了要一起受罚了。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果然后宫之争,杀人不见血,一字名讳之差,也可以让她永无出头之日。
    皇后见她不再言语,本想再看她苦苦哀求的狼狈模样,但是却见她神色仍是淡然无畏,好像将要被处罚的人不是她一般,更是多了几分恼怒,这样的对手,让她完全无法体会到胜利和权威带来的快感。
    王凤眼看皇后被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而那个看起来娇弱清瘦的少女却是一副倔强的态度,就知道今日实难善了,急忙说道:“皇后,王嫱初入皇宫,不知道皇后的名讳,也是情有可原,不过毛先生在宫内任画师多年,还犯下这样的错误,实在是难以宽恕,请皇后下令将他杖责三十,贬为庶民,逐出皇宫。”
    皇后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意思,就点了点头“准了!”
    毛延寿一听死罪可免,立刻叩头谢恩,王凤召了侍卫进来,立刻将他拖了出去。
    昭君听到外面传来杖责的声音和毛延寿的惨叫声,虽是跪在那里,但还是不由得挺直了脊背,望着皇后,看她那眼神里带着一丝残忍的玩味,她知道求饶也没有用,也不再回避她的眼神,两人就那么僵持着。
    王凤看着昭君,越看越是喜欢,心里也是如同小猫抓挠般的越来越痒,见她们如此僵持,忍不住说道:“皇后,这王嫱”
    皇后冷笑一声,直直地盯着他“难道你也想我把她也逐出宫去?你以为真的会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去向?传王公公进来!”
    王凤心头一凛,知道皇后是在提醒他,要知道一个活生生的美人可和一个精美的贡品不同,贡品是死物,只要藏起来就没人发现,就算发现了也是物有相同的巧合,可是人就不一样了,若把她带回自己的侯府,一旦被人发现,那就是和皇上抢女人的欺君大罪,就是皇后也保不了他。若是一个平常的宫女,或许无人关心,很难被发现,可是这个王昭君姿容绝世,就是没有今日这卷画像,也有其他的人见过,目标太大,带回去是不可能的了,该怎么处罚或安置她才是眼下最麻烦的问题。
    昭君不明所以,只是觉得这个阳平后似乎比皇后要好说话,不过那双小眼睛里的光芒却看得她发渗。见皇后这么一说,她倒是心头一松,不知为什么,被逐出宫的惩罚若是能落在她的头上,竟让她感觉有些奇怪的高兴。
    可惜皇后还是没有下这个命令,而是狠狠地瞪了王凤一眼,对应声而来的王公公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王嫱,你既然知道更名避讳,本宫这次就原谅你一次,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从今日开始,你就到御膳房去帮工,由李公公安排,不用再回掖庭宫了。”
    王公公应了一声,见昭君还没反应,便踢了她一脚“还不赶快谢恩!”
    昭君这才反应过来,虽然没有达到出宫的意愿,但好歹是没有要了自己的小命,她急忙跪下谢恩,跟着王公公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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