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想办法弄清楚梁宇在哪,有了地址,汇报给王书记,便能判断出是不是有自己人暴露。
    陈展礼不会直接问。
    想知道梁宇在哪,他有别的办法。
    晚上,陈展礼先在死信箱放上提醒情报,梁宇正在执行秘密任务,有可能有可能盯住了他们的人,他会想办法弄清楚梁宇在哪,同时让王书记进行自查,看看能不能找到梁宇。
    监视点是有特征的,若是留意,有可能发现情况。
    怕的就是被盯住后,毫无察觉。
    第二天上午,陈展礼来到办公室。
    十点多他才到,明显迟到。
    不过陈展礼是上海站的另类,他迟到谁也不敢说什么,更没人敢告状。
    告状的话倒霉的是自己,站长根本不在意陈展礼有没有来上班,甚至陈展礼不做任何事都行,梁宇愿意帮他做,行动组的工作不会耽误,站长又袒护他,整个上海站就陈展礼日子过的最潇洒。
    每天吃的最好,起的最晚。
    偏偏各种孝敬从不少他那一份,很多外面的人也喜欢找陈展礼办事。
    有些人够不到站长那一级,梁宇又从不理会这些人,找陈展礼最合适,一找一个准,不是特别大的问题,陈展礼完全能帮他们解决。
    上海站陈展礼是既灵活,又特别懒的人。
    “这是什么?”
    陈展礼看到桌子上一封信,马上问道,他没有秘书,但有专门为他打扫卫生的队员。
    “您的信,今天刚到的,安保科检查过了,没问题。”
    队员急忙回道,陈展礼摆摆手,平时给他写信的人不多,他拿起信封,突然愣了下。
    信是日本寄来的,没有署名。
    谁在日本,会给他寄信?
    陈展礼撕开信封,这种国外寄来的信安保那边肯定打开过,确定没有问题才会给他们,特别是几位组长的信件。
    要保证安全,至少要避免有人在信纸和信封上涂抹毒药。
    “吾弟展礼亲启,我是久保……”
    看到这个名字,陈展礼有点恍惚,久保给他写的信,久保还活着?
    日本战败后,陈展礼并不知道久保的情况,他没有打听,他在保密局,贸然去打听以前的日本领导并不是什么好事。
    “战后我被关押,现已出狱,家人安好,听说你在中国现在很好,贵为保密局上海站行动组组长,你的事迹被人改成评书,到处宣讲……”
    陈展礼继续向下看,久保的语气很平静,但他感觉到了久保的怨念。
    久保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陈展礼很快看完信件的全部内容,久保虽然说了他的事,但也讲了自己在日本找到了新工作,薪水还不错,目前正在照顾身体不好的老婆。
    他亏欠老婆很多。
    信中没写当年的战争,全是家常,看完信,陈展礼低头沉默。
    久保的怨念他能感受到,同样明白,久保并没有真正完全责怪他,否则不会说那么多生活上的事,特别是前面的称呼,他说的是吾弟展礼。
    证明他认可两人的关系。
    陈展礼从不否认久保对他是真的好,无论他做什么,久保向来无条件支持他,一直替他考虑,特别是安全问题,从不让他真正冒险。
    久保拿他当真正的自己人看待,现在得知他是卧底,心情可想而知。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滋味并不好受。
    好在战争结束,没有了战争因素,这些并非无法理解。
    谁让他们属于不同阵营的人。
    陈展礼是破坏过久保不少行动,可同样带来了不少功劳,虽说没一个是他想要的结果。
    拿起纸笔,陈展礼书写回信。
    他写的很慢。
    “吾兄久保……”
    王书记这,警卫员带来了陈展礼的提醒,对这个提醒王书记特别重视,梁宇不是一般的人,他是保密局上海站最有能力,战斗力最强的特工。
    王书记从没有轻视过梁宇。
    上海战情组出来的全是精英,而梁宇则是精英中的精英,在战情组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王书记马上派人启动自检程序。
    他不是泥鳅,没有泥鳅那么心细,但他们的自检程序并不差,有柯公帮他们做过参谋。
    王书记不知道,暗中楚凌云还给他们支过招。
    陈展礼写好回信,封好信封来到邮局。
    他要寄信,跨国信件。
    他知道自己的信肯定会被拦截检查,信里没有多说,和久保一样都家长里短,告诉他自己现在很好,久保既然出来了,安心生活,以前因为战争他们理念不同,他是军统的人,有很多事必须去做。
    现在战争结束,一切都成为了过去。
    陈展礼会给久保寄点钱,但不能以他的名义。
    这点难不住他,让人在别的地方即可。
    寄完信件,陈展礼返回保密局,他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查清楚梁宇目前在哪。
    陈展礼很聪明,他知道自己不能明着去问,不管是总务组还是情报组,只要去问了,事后泄密他马上就会成为怀疑对象。
    他和梁宇关系再好也没用。
    信任的基础便是他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梁宇可是连站长都敢怀疑的人,更不用说他。
    陈展礼有自己的办法。
    “老许,你那生意最近怎么样?”
    陈展礼打出去个电话,老许是上海的商人,平时没少找他办过事。
    一些紧俏物资,别人搞不到,陈展礼能拿到。
    “托您的福,最近还好,就是有点东西不足了,您那要是有最好。”
    老许笑呵呵回道,陈展礼则装作不在意问道:“什么东西不足?”
    老许平时给了他不少孝敬,陈展礼若是不拿孝敬,那会变的更异类,他只要坚守本心,不去欺压百姓即可。
    “煤油,汽油,要是有发电机和打字机更好。”老许立刻回道。
    “你心倒是很大,发电机和打字机也敢要?那俩别想了,煤油汽油我去给你问问。”
    陈展礼笑骂道,越是紧俏的东西越赚钱,果党在打仗,汽油和煤油都是重要战略物资。
    现在不像抗战那个时候,很多民间的汽车因为没有汽油柴油,趴窝在家开不了,不过现在的汽油储备也不足,限量供应,一般人拿不到。
    保密局不在此列。
    齐利民不给他们也没关系,上海站有办法自己搞到手,王跃民出面,敢不给面子的人真不多。
    不是王跃民的关系,而是他背后有督查室。
    督查室最近越来越厉害,没人愿意去得罪他们,早先督查室只监督情报部门的时候还好,如今明显扩充了权力,不仅是军中,连政府的贪腐他们同样能管。
    大公子带头成立的外产清查委员会,给了他们不少的便利。
    督查室隶属二厅,但他们的名气比二厅还要大。
    “多谢陈组长。”
    老许大喜,立刻道谢,挂断电话,陈展礼来到总务科。
    “朱组长,咱们汽油和煤油还有没有多余的?”
    总务组组长是朱志清,王跃民身边的老人,早年武汉站审讯组组长,他业务能力有限,但没犯过什么错,王跃民便把他安排在上海站负责总务组。
    “有一点,您要多少?”
    朱志清是站里的老好人,谁也不得罪,他对现在的日子很知足,守着总务组至少外快不少。
    “不是我要,老许那边要,你看着给。”
    陈展礼摇头,朱志清知道老许,老许通过关系走通了陈展礼的路子,每年没少在他们这边拿东西。
    对此朱志清没有反对,因为他同样会有一份孝敬。
    “好嘞,您让他来就行。”
    朱志清笑呵呵应道,陈展礼没有再问,当着朱志清的面给老许打电话,让他来接货。
    老许动作很快,一个小时后便来到了站里,朱志清把能给他们的汽油和煤油装桶,让他带回去。
    “朱科长,这是您的。”
    老许偷偷送上点小黄鱼,朱志清没有清点,微微点头。
    临走之前,他又来到陈展礼办公室。
    “陈组长,这是您的。”
    老许送上五根小黄鱼,陈展礼看了眼,收起来放在了抽屉中。
    “回去吧,有什么需要再告诉我。”
    “是,您先忙。”
    老许弯着身子退出,该送的孝敬必须送到位,否则他以后不仅拿不到任何货,还有可能把自身栽进来。
    保密局的人可不是那么好相处。
    一个通红的帽子扣上来,老许的小身板根本承受不住。
    五根小黄鱼,看来总务那边汽油剩下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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