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哪有什么光耀门楣一说。
    沈姓官员笑得比哭还难看,胡乱找了个借口,逃也似的溜了。
    同僚对此表示不满:“什么狗脾气,天大的喜事连个笑脸都没有。”
    活该人缘差,几十年了还是个正四品。
    另一边,南阳伯钟赫身边也围聚了好些官员,极尽谄媚恭维。
    “恭喜令郎喜得探花,前途定不可限量!”
    “不瞒钟大人说,我家那臭小子不止一次在我跟前
    夸赞过钟公子,我若是能有令郎这样的好儿子,怕是做梦都要笑醒喽!”
    南阳伯嘴上谦虚着,好容易从同僚之中脱身,抚着皱巴巴的官袍苦笑不已。
    与他同任工部侍郎一职的友人捋着胡须,不无遗憾地道:“可惜了,以伯同的资质天赋,理应高中状元,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南阳伯不甚在意地笑笑:“愿赌就要服输,新科状元是由数位读卷官评判,又是陛下钦点,可见他的文章定有过人之处,至少胜过伯同良多。”
    “若是可以,我倒想让伯同与他探讨一二。”
    “还有那位沈榜眼,他二人乃是沈大人亲手教出来的,才会这般优秀,与之交谈定有所悟。”南阳伯顿了顿,近乎自言自语,“若当初沈大人没有辞官,如今的国子监又该是另一番风光了。”
    友人良久无言,慨叹道:“你啊,就是心太善了,太讲原则。这厢韩榆得了状元,不知成为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要他说,还不如钟伯同做那状元郎。
    即便南阳伯不与世家亲近,可至少与阮家是姻亲,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看在平常侯夫人的面子上,也不会闹出诸多事端。
    南阳伯无奈地看向友人:“你就是太过杞人忧天......走吧,该去点卯了,吃了你我二人又要挨尚书大人的训。”
    友人便不再说,忽然想到什么:“方才我似乎没瞧
    见你那外甥?”
    南阳伯的外甥,自然是吏部侍郎阮景璋。
    南阳伯还真知道内情:“我听夫人提起过,说是染了风寒,如今正卧病在床,我那妹子吃不好睡不好,也跟着病倒了,整个侯府闹得人心惶惶。”
    想来也是,平昌侯迟迟未醒,阮景璋是家中唯一的顶梁柱,他这一病,侯府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起来了。
    “不提这个,前阵子徽州府的新安江又出事了,跟工部要钱......”
    两人边走边说,一道往工部去了。
    这边官员们心思各异,那边的新科进士们低声说笑着,来到一处宫殿。
    “诸位大人有半个时辰,时间一到,会有禁军前来迎接诸位。”
    “多谢公公告知。”
    内侍连称不必,笑着退下了。
    殿门一关,韩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与沈华灿相视一笑。
    “恭喜榆哥儿。”
    “恭喜灿哥儿。”
    两人异口同声,连上扬的尾音都语调一致,逗笑了钟伯同钟探花。
    钟伯同今年二十有六,比韩榆和沈华灿大了十岁。
    这两位比他幺弟还小三岁,眼里不免带上几分温和纵容。
    “在下钟伯同,越京人士。”
    韩榆这才意识到,他疏忽了这位探花郎,忙不迭转身拱手:“在下韩榆,太平府人士。”
    沈华灿紧随其后:“在下沈华灿,亦是太平府人士。”
    “幸会。”钟伯同还了一礼,“时间不等人,咱们赶紧准备吧。”
    韩榆应好,信步走到铜镜前,对
    镜整理衣冠。
    一甲三人插花披红,状元用金质银簪花,诸进士则用彩花。
    韩榆戴上银簪花,看向铜镜里的自己。
    铜镜照得并不清晰,韩榆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有点变形,抬手在眼前晃了晃,扭曲晃动。
    韩榆乐不可支,发现另两人脸上也是同等的窘迫,嘴角笑意更深。
    韩榆摘下银簪花,拿在手里把玩:“这样会不会显得太怪异?”
    大越并无男子簪花的风俗,韩榆的相貌本就是偏于精致到浓墨重彩的类型,他担心簪上花会显得更女气。
    钟伯同以拳抵唇,压下嘴角上扬的弧度:“倒也不至于,男子簪花虽不是主流,却也别有一番风流气度,韩小兄弟不必担忧。”
    “好吧。”韩榆信了,又把银簪花别回去,“灿哥儿别动,你的歪了,我给你调整一下。”
    沈华灿偏过脸,任由韩榆捣鼓,发丝不小心被彩花勾出来一缕也不生气,依旧笑吟吟,脾气好得不可思议。
    钟伯同目露惊叹:“你们关系真好。”
    韩榆弯眼笑:“主要是因为灿哥儿打不过我。”
    沈华灿:“......”
    谁能跟你比?
    沈榜眼正过脸,背着人暗戳戳翻了个白眼。
    钟伯同对镜整理衣襟,谈天一般地道:“我有两个弟弟,还有一个表弟,从小到大都不省心,让我伤透了脑筋。”
    韩榆扯了扯宽袖:“也许很快就懂事了。”
    钟伯同轻笑:“希望如此。”
    不经意的交谈间,三
    人之间的气氛逐渐融洽。
    不多时,内侍过来敲门:“三位大人,该上马了。”
    韩榆三人相视一眼,拉开厚重的殿门。
    不远处有禁军数十,领头三人各牵着一匹品相上乘的白马,昂首挺胸,气势十足。
    韩榆走近,发现给他牵马的禁军正是上次因厌胜之术挨家挨户搜查的小队长。
    韩榆点头示意,禁军小队长回以微笑。
    “大人,请上马。”
    韩榆轻提袍角,翻身上马。
    视角骤然拔高,让韩榆清楚地瞧见宫墙另一边的场景。
    即便只是一星半点,也足以让人惊叹。
    韩松虚虚握住缰绳,略微侧首,同席乐安相视一笑。
    “出发!”
    鼓乐响起,一甲三人后头缀着二甲、三甲的进士,在仪仗的拥簇下出宫。
    幽长宫道一眼望不到头,马蹄踢踏,风卷起垂曳的衣袍,少年郎的身影英姿勃发,宛若向阳生长的挺拔白杨。
    ......
    户部
    “韩大人!韩大人!”
    韩松正在处理公文,手边堆放着与良种有关的记录数据。
    喜悦的呼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来到韩松跟前。
    “韩大人,传胪大典结束了!”
    刘员外郎喘着粗气,一副喜形于色的模样,眼睛里的期待无声催促着韩大人赶紧追问。
    韩松不负所望,放下手中毛笔:“一甲是哪三人?”
    刘员外郎拱了拱手:“状元郎是一位名叫韩榆的,正是韩大人您的兄弟!”
    韩松怔了下,旋即眼角眉梢晕开
    笑意,冲淡了清冷,平白生出几分人情味。
    刘员外郎看呆了,半晌才回神:“恭喜韩大人,您今儿可要早点回去?也好给新科状元郎庆祝一番。”
    庆祝是必须的,登科乃人生大事,如今二叔二婶不在身边,自然要他这个兄长代为操持。
    转念想到几日前的夜间所见,韩松眸光微暗:“下值前本官会将手头的公务处理干净,后续若再有,就麻烦刘大人和徐大人了。”
    徐大人是新提拔上来的员外郎,和刘员外郎一样,都在韩松这位正五品郎中手底下做事。
    说起徐员外郎,就要提一嘴那位最爱偷懒耍滑的曹员外郎了。
    前阵子,曹员外郎自告奋勇揽下每日前去皇庄查看良种长势的重任,日日往外跑得可勤。
    户部的同僚私下里猜测纷纷,都调侃曹员外郎是浪子回头了,就连左侍郎都夸了他两句。
    谁知没个两天,曹员外郎酿下大错。
    他在田埂边策马而行,结果一个不慎滑下去了。
    若非皇庄上的农户以命相护,那块地里的稻苗早就不复存在了。
    韩大人将此事禀报给尚书大人,尚书大人思及曹员外郎情节严重,又禀报给永庆帝。
    自从陛下大病痊愈,脾气是愈发见长,得知后二话不说,直接将曹员外郎贬为从九品司务。
    这会儿,曹司务应该在打扫茅厕。
    啧啧,真惨。
    这也给刘员外郎敲响警钟,良种一事举足轻重,决不能出丁点儿差错。
    除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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