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在教韩文观念三字经:“苟不教,性乃迁。”【2】
    观观摇头晃脑,口齿清晰地跟着念:“狗狗叫......”
    “......苟不教。”
    “狗狗叫。”
    韩松:“......”
    韩榆:“噗——”
    韩文观耳朵尖,一下子听到小叔叔的笑声,立马抛下老父亲,乐颠颠朝韩榆跑出来。
    “酥酥酥酥!”
    韩榆蹲下身,一把搂住小家伙:“观观在做什么?”
    韩文观一本正经地回答:“狗狗叫!”
    韩榆哈哈大笑。
    这三个字不管听多少遍,都能准确戳中他的笑点。
    韩榆笑,韩文观也跟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糖糖,两颗!”说着竖起两根胖乎乎的手指头,一副非常满足的样子。
    可怜的小家伙还不知道,就是他面前这位小酥酥,害得他每天只能吃两颗糖,连糕点都没了。
    幸好他不知道,否则能一边冒着鼻涕泡,一边把屋顶哭穿。
    韩松对长子傻乎乎的样子简直没眼看,淡定移开目光:“回来了就吃饭,只差你了。”
    韩榆一手抱着胖墩墩的
    韩文观,信步走进正屋:“跟安哥儿灿哥儿练了两篇策论,又向师公讨教了几个问题。”
    刘婆子把晚饭送上桌,一家四口人围桌而坐,热热闹闹吃起了晚饭。
    ......
    韩榆的生活充实而平淡,外边儿却是一阵疾风骤雨。
    越来越多的读书人加入到请愿的队伍中,白底黑字的请愿书几乎被染成血红色。
    有关吴承宇的传言再一次发酵扩散。
    吴承宇害死当朝举人的恶行被某位深藏功与名的好心人编成一首首朗朗上口的打油诗,经由街头巷尾的乞丐们和娃娃们的口口相传,逐渐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吴家这才意识到一个举人的死引起的连锁反应有多可怕。
    吴承宇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可他的事迹仍然广为流传,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连过街老鼠都不如。
    与此同时,蔡次辅为首的朝中重臣多次向永庆帝上书,奏折中对吴承宇的讨伐言辞凿凿,有理有据,直指吴承宇的重大过失。
    饶是手眼通天如八大世家,在铁证面前也无法扭曲事实真相。
    一重接一重的压力,永庆帝对世家的厌憎到达了顶峰。
    他罕见地硬气了一次,决定出手惩治吴家子弟。
    腊月二十八,禁卫军统领携圣旨,一路快马加鞭,于除夕这天抵达安庆府。
    当天上午,官兵倾巢而出。
    彼时,韩松带着韩文观在院子里晒太阳
    ,顺便教他《千字文》。
    不远处,二哥二嫂在贴对联。
    对联是由韩松亲手所写,银钩铁画,矫若惊龙。
    “日月盈仄,辰宿列张......”【3】
    韩文观在韩榆面前一向乖觉,认认真真地鹦鹉学舌:“日月盈仄......”
    后半句还没念完,外面响起喧闹声。
    韩文观被不明动静吸引,攥着韩榆的衣袖:“酥酥,出去。”
    “好吧,听你这一回。”
    韩榆才不会说他也好奇,也想出去看看的。
    他这么做,全是因为韩文观小朋友。
    理直气壮.jpg
    出了家门,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都在这儿看什么呢?”韩榆自言自语。
    隔壁的邻居,同知大人的母亲笑容慈祥:“不久前官兵出动,说是去捉拿吴家那位,大家都等着看热闹呢。”
    吴家那位?
    吴承宇?
    哦豁!
    韩榆表示,他有那么一丢丢的小期待。
    不经意间往对面瞟一眼,发现人群中站着顾永超。
    顾永超上回伤得重,到现在还要人搀扶着,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出来了。
    只为见证吴承宇被官兵捉拿归案的那一幕。
    “酥酥,观观看不到呀。”
    韩文观扒拉着韩榆的腿,拼命蹦跶,然而什么也看不到,脸都急红了。
    不待韩榆弯下腰,一双手掐这韩文观的腋下,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爹!”
    韩文观高兴地喊,然后就被无良老父亲连头带脸摁进怀里。
    韩文观:“唔唔唔!”
    发出试
    图反抗的不满声音.jpg
    韩松一巴掌轻轻拍到长子的小屁股上,沉声道:“韩文观,乖一点。”
    韩文观立马安静如鸡,装成一只大型玩偶,挂在老父亲的身上。
    韩榆在旁边瞧着,止不住地笑。
    “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韩榆向西看去。
    一群官兵骑在高头大马上,腰带佩刀,威风凛凛。
    官兵的中间,是一辆灰扑扑脏兮兮的囚车。
    囚车里,是今日抓捕行动的主人公——吴承宇吴公子。
    百姓慑于气势十足的官兵,一个个屏气凝神,面带敬畏。
    唯独那个存在于韩榆观察范围内的顾永超。
    他突然挣脱身边妇人的搀扶,扑通跪倒在地,高举双手,既畅快又癫狂。
    “苍天有眼!”
    “苍天有眼!”
    “谢兄你看到了吗?害死你的人已被捉拿归案,你若是在天有灵,也能安息了吧?”
    顾永超嗓音嘶哑,仿佛刀刃划破空气,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包括囚车里惶恐不安的吴承宇。
    “谢兄,你安息吧!”
    “轰隆——”
    空中传来一声闷雷,似在回应顾永超声嘶力竭的话语。
    云层翻卷,缕缕灿金的日光穿透云层,普照在所有人的身上。
    吴承宇跟见不得光的怪物一样,蜷缩在囚车里瑟瑟发抖。
    “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极度的惊恐下,吴承宇隐约看见韩榆的脸。
    精致俊美,令人过目难忘。
    吴承宇忽然想起,他曾暗暗发誓,等谢不凡的
    事情平息,还要找韩榆算账。
    可现在......这账怕是算不了了。
    韩榆目送囚车远去,低声呢喃:“这就结束了吗?”
    韩松偏过头:“他是最好的回应。”
    -
    有吴承宇这道大菜,韩榆心情愉悦地过完了除夕。
    正月初六,韩榆收拾行李,准备动身前往越京。
    会试第一场是二月初九,从安庆府到越京,陆路加上水路,需要二十几天。
    以防途中出现什么意外,天灾人祸之类,得提前个几天出发。
    高产耐旱,最多可亩产一千二百斤的良种早在年前便已运送进京,想必用不了多久,韩松的官职也该动一动了。
    韩松早晚会回到越京任职,韩榆本人亦然,所以韩榆琢磨着,要不要买个院子,给自己上个越京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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