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冷月如钩,悬在树梢,落下一地重重暗影。
    淡玉看着突然闯入的黑衣人,还来不及惊叫,一把冰寒的长剑就架在她的脖子上。
    冰冷锋利的剑刃贴在肌肤上,带起一股寒意,因为惧怕,淡玉身子微微颤抖。
    她神色惊惶地问道: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入秋后,林云倾旧疾复发,时常缠绵病榻,等到了隆冬,病情加重,别说开口了,就是多喘两声,都气力不济。
    这会儿,喝了药,已昏睡了。
    黑衣人只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落在了淡玉身上:问你什么,老实回答,胆敢有一句假话......
    架在脖颈的剑刃猛地下压,一丝鲜血流了下来。
    黑衣人阴寒的目光陡然狠厉,在昏黄的灯火下,折射出嗜血的杀意。
    那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个死字,如重锤落下,不断地在淡玉的耳边回响。
    她小脸唰地惨白,颤抖着嘴唇问道:你,你想知道什么?
    黑衣人问道:宴王妃入府后,可有性情大变?
    淡玉的心剧烈地跳动了几下。
    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冲着宴王妃来的。
    她骇然吃惊,摇着头道:没有。
    黑衣人审视着她,继续问道:可有生过重病,受过重伤?
    淡玉看着剑刃上反射出来的冷光,紧张得再次摇头:都没有。
    黑衣人眯着冷眸,声音森寒迫人:你最好说实话。
    淡玉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野兽盯上的猎物,哆嗦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宴王妃把我们主仆赶出宴王府,恨她都来不及,怎么会替她隐瞒。
    黑衣人不觉得一个婢女有胆子骗他。
    他在探事司刑讯过的犯人,没有上千,也有数百。
    相比那些嘴比骨头还硬的,眼前这个抖若筛糠的婢女,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
    今夜之事,你若敢说出去......
    淡玉心头狂跳,慌忙说道:今夜什么事都没有,我没见过任何人,也没听过任何话。
    最好是如此。
    黑衣人见她上道,收了剑,大摇大摆地离开林府。
    淡玉身体一软,如烂泥般瘫软在地上,脸上骇色未消。
    宴王妃大婚第二日,是受过伤,还是被她家小姐算计的。
    但这事,她不能说。
    说了,宴王妃有宴王护着,自会毫发无伤。
    但她和林云倾无权无势,一介孤女,身染重病,家有薄产,那就是一块大肥肉,没了萧家庇护,只怕被人算计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她不由庆幸,幸好林云倾昏睡不醒,不然,又是一场是非风波。
    林家发生的这点事情,没有瞒过暗卫,沈青黎得知后,有些讶异。
    她也没想到淡玉会隐瞒下来。
    林云倾身边总算有一个聪明且安分的人。
    这是林云倾的福分。
    沈青黎站在窗下,望着外面的皑皑白雪,眸色也似染了一层雪寒。
    沈青鸾是否也如她一般,怀揣着不容于世的秘密。
    不然,她一个四肢不勤,养尊处优的世族小姐,是如何研制出那些农具?
    那些农具,更像是她曾见识过,重生之后,剽窃占用。
    若真如此,她身上的那些矛盾感,就有了解释。
    沈青黎想得出神。
    她还没想好,如何试探,才不至于打草惊蛇。
    思绪百转,一个个想法掠过,又一一否决。
    如此过了两日,她忽地笑了。
    我真是魔怔了。
    沈青鸾是不是重生,其实,并不重要,对她的计划并没有影响,时机一到,该死的人,还是要死。
    只不过,沈青鸾再死一次罢了。
    沈青黎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静从容,烤着火,继续翻看那本凉州的地理志。
    廊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锦一疾步赶来,气还没喘平,语气凝重道:王妃,凉州各地爆发雪灾,百姓暴乱不断,虽被官府镇压下去,但伤亡惨重。
    沈青黎手中的地理志已翻到最后一页,闻言,一惊,地理志掉到地上。
    怎么会这样?
    为何脱离了前世的轨迹?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这一世,竟爆发雪灾?
    沈青黎定了定心神,拧眉道:官府没有开仓赈粮吗?
    锦一摇头,眼底杀气涌动。
    此次雪灾,百年难遇,百姓死伤无数,官府却毫无作为。
    有几个县的县令写折子上报朝廷,却被拦截下来,威逼利诱不成,便借百姓暴动,杀人灭口。
    那些富商趁机抬高粮价,最初,百姓无钱买粮,到了最后,有钱也买不到粮食,民心不稳,就有人带头作乱,抢杀富户,等到事态严重,瞒不住了,当地官员才想着上报朝廷。
    这些消息,是暗卫传来的,朝廷还不知道。
    锦一说到最后,咒骂了一声:那些蠹虫真是该死!
    沈青黎眸色一沉,比外面的积雪,还要冷上几分。
    天灾不可逆,但人祸......其心可诛!
    雍州呢?沈青黎忽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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