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天也黑了呀……”
    水鹊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而且,取暖还分白天黑夜吗?
    不过白天密林里的温度是要高一些。
    水鹊觉得荆师兄是一个非常不坦率的人,荆潜把他放下后,捻着他后颈一小寸肌肤的手分明是凉冰冰的。
    肯定是不好意思说自己也怕冷。
    虽然竟是荆师兄对自己态度不好,但水鹊是一个很大方的人。
    漂亮心善的小元君,不计前嫌,张开手抱住高大青年。
    他埋进荆潜怀中,想把自己身上方才养出来的一点点温暖也分享给对方。
    荆潜动作顿住,神色有一瞬间迟滞。
    不知道小宗主吃什么养大的,身上又软又香,说不上来的甜香气由温暖一烘,蒸蒸直冒上来,荆潜避也避不开。
    不对,他是能够避开的。
    只要把这个放浪的小宗主推开就好了。
    荆潜意识到这个事情,身躯更是僵硬。
    虬龙修炼化形让他长得足够高大结实,历经多年东海之中的风吹浪打,由于紧张而下意识绷紧的小麦色肌肉,更是如铜筋铁骨一般。
    他抬起手,想要扯开黏人得如同小年糕一样的水鹊。
    只是手还没搭上水鹊肩膀,人家就已经先拉开距离了。
    荆潜听到他小声说:“你怎么又冷又硬的,都暖不起来,还是你自己烤火吧,不然我抱着你很难受。”
    谁稀罕他抱了?
    虬龙年轻气锐,暗自一运功,龙血燥热活络起来。
    他将自己刚刚呆滞而迟钝的反应,归因于自己一时忘记了运功吐息。
    处于寒冷的环境,脑子因此抽了一下也无可厚非。
    “你刚才抱着他,”荆潜问,“是在取暖?”
    他从水鹊抱自己的行为推测出来事情的真相。
    “嗯嗯。”
    水鹊点点头。
    不然还能是什么?
    这个荆潜真是奇奇怪怪的。
    他重新回到黝木怀中,听着柴火烧得哔哔剥剥响。
    这次他没有和黝木面对面地抱着了,因为肚子已经暖和起来的,现在是背后有点冷。
    水鹊背对着窝进黝木怀抱。
    他抬眼,荆潜还在一语不发地盯着他,脸色不太好看。
    又是怎么了?
    荆潜说话和刺一样,“你没有骨头?不能自己坐好,非要靠着男人?”
    他不知道为何,心烦意乱。
    水鹊缓缓眨巴眼睛。
    恍然大悟。
    荆潜竟然是看出来他是在偷偷汲取阳气了吗?他还不是在正式阴阳采补呢,荆潜只是看了这样就讨厌他讨厌得不行。
    那刚刚自己还抱了一下荆潜,这人是不是都恶心坏了?
    水鹊向77号查询了一下剧情进度,这下都百分之三十多了,说不定荆潜还贡献了一些,毕竟在剧情中他这个角色就是不招沧海剑宗的弟子待见。
    剧情进度一涨起来,他就有点心思雀跃又得意,若是身后有尾巴估计就翘起来了。
    水鹊侧身环住黝木的脖颈,神气洋洋道:“对啊,人人都说我柔若无骨的。”
    他摆出一副“我是小宗主,这是我的”……
    想了想黝木的颜色,嗯,小黑脸!
    荆潜越是听,越是心烦,“你真是——不知羞耻!”
    人人都说柔若无骨?
    人人有多少人?
    他才多大?
    荆潜记得自己在悟真派的山头沉眠了许久,他落在小宗主手里的时候,小宗主当时约摸七八岁。
    这才过去多久?
    连及冠也还未曾及冠,却已经叫许多人尝过柔若无骨的滋味了!
    荆潜心绪不稳,愠怒得胸膛起伏,垂落身侧的双拳都攥紧了,骨节泛白。
    水鹊更是瑟瑟缩缩地躲进黝木怀中,生怕荆潜气得要上来打他。
    他们一来一回地说话,语速又快,内容对于黝木来说算得上复杂,因此黝木没有听明白。
    但是他会紧紧抱住小宗主。
    荆潜看到他们亲亲热热的模样,更是心中窝火,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男人,竟然就这么甘心被这样走邪门歪道的人采补?
    这个小宗主,屁股都要抵着男人那儿了。
    荆潜横眉竖目,道:“你怎么这么放荡!”
    水鹊没听见他说什么。
    空气中一双无形的大手,及时笼罩住他耳朵。
    水鹊光是看见荆潜怒容满面,薄唇开开合合,耳边听到的是监察者安慰。
    【宝宝,你是宝宝,不能听这种话。】
    什么话?
    水鹊眼中迷蒙。
    荆潜骂他了?
    不管人家骂他的内容是什么,水鹊梗着脖子说:“我就这样!”
    顺着人家骂他的内容,让荆潜一拳击打在棉花上。
    这就是棉花小宗主的有效吵架秘笈。
    荆潜咬牙,虬龙的锐齿相抵。
    人族全污蔑他们龙性本淫,可看不见他们东海虬龙一族,从来是一双两好,至死不渝,伴侣死了也不会独自活在世上。
    荆潜真是看不惯这些采阳补阴、采阴补阳的虚伪修士!
    今儿和这个好,明儿又不知道和哪个野男人相好!
    他心中憋着一股气,想要上前强行分开水鹊和黝木。
    恰时,密林当中草木俱静,阴风忽而停下了。
    上方的参天树冠往两边退开,如同拨云见日一般,月光无所阻挡地泼下来。
    剑修一袭洒蓝衣袍,气质冷冽。
    漆黑皂靴踏在松间小道上,碎石与细沙轻响。
    宗慎破了阵眼,因而这密林不再迷惑人眼,不再能够困住任何一名修士。
    但是也有时限,他们需得尽快离开,否则密林的阵法汲取胜境内灵气,恢复过来,又要花费一番功夫寻找新的阵眼所在。
    其余几个剑修已经在宗慎来的路途中遇上了。
    跟着宗慎,去接被托付给他们照顾的小宗主。
    弘远眼尖,他又一直放着神识留意四周围环境。
    因此一眼就看见了远处的火堆,“在那呢!”
    他扬起手一指。
    同门们的视线都随之投去,“那不是荆潜师弟么?”
    荆潜在这一行人当中,拜入沧海剑宗最晚,资历是最浅的。
    也是最年少气盛。
    竟然正揪着水鹊不放。
    看起来脸色极差,神情凶狠,但手上的动作又不是那么回事。
    最初捉着小宗主的手,他们走近了,听到小宗主软软地拒绝,“你捉得我手腕疼了。”
    虬龙青年于是别扭地揪住了水鹊的衣袖。
    居然宁愿捉人衣袖也不愿意放开手。
    另一旁还立着一个人,瞪着荆潜,呈现戒备状,好像水鹊一声令下,就要拔剑出鞘。
    那个人也眼熟。
    宗慎知道他,那晚在画舫上,水鹊得救后毫不犹豫地扑向对方。
    好像是叫……
    “眀冀。”宗慎想起这个名字,称呼起来疏离许多,“明道友。”
    并不以师兄弟相称。
    荆潜见这么多人来了,免得闹得难看,先松开了水鹊的窄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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