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默才回过神来,他完全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尴尬的抽了一下手指,却没有抽动。
    “你也要说。”谢旻韫又重复了一遍。
    “说什么?”成默不明所以的问。
    谢旻韫白了成默一眼,“笨蛋,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坏蛋!”
    成默忍不住发笑,“变小坏蛋?”
    “不许笑!快念。”谢旻韫认真的说。
    “好吧!”成默无奈的摇晃着谢旻韫美如玉石的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坏蛋。”
    两只手在茫茫大雪中轻轻摇摆,这种并不算亲密的触碰仿佛是种仪式,幼稚的念白如同咒语,给两个本已远离的人,重新建立了连接,那是来自命运之神,神圣的,权威的,具有神性的应允。是一次穿透时间和空间的契约。
    成默念完了魔咒般的承诺,依然忘记了放下手,也许他是故意的,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总之,他就这样勾着她的手指,无声等待,等待着一段契约的建立,又或者结束。
    在雪还没有停之前。
    但谢旻韫却仿佛没有感受到他内心混乱的留恋,忍着笑意取笑道:“你还准备拉多久?”
    “哦~”成默连忙松开手,却突然被谢旻韫反手握住。周遭陷入了静默,只剩下雪花扑簌扑簌降落的轻响。他感觉到手心中有冰凉的雪在融化,牵住的双手像是原点,时空在坍缩,他和她之间的引力在增大,直到距离归于零。
    成默听到了谢旻韫的急促有力的心跳,他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其他的声音在心跳声中放大,世界又喧闹了起来,雪落在头发上,冷风吹着冰冻的花枝,河水在冰块下流动……还有远处的引擎和警笛,广播和空调的响动,全部像是一枚又一枚图钉,钉在了他的心上。
    他感觉到谢旻韫将她尖尖的下巴搁在了他的肩头,在他耳边呢喃,像是穿过凛冽寒冬的春风,于是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在融化,变得温暖了起来。
    “上个月,妈妈给我发来短信,说外公去世了,她告诉我一声。”
    成默脑海里闪过了摆着残局的棋盘和王山海熟悉的亲切面容,这意外的消息让他像是一脚踩空般的失措,双手抱紧了谢旻韫。他这时才记起怀抱里的人儿,比他失去的不会少,他想要安慰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只能抱着她,再给她多一点温度。
    “小时候,我爸妈总是很忙,陪我最多的就是我外公和外婆,他教我走路、教我说话,教我写字、钓鱼、打篮球、还教我下围棋……然而,我连他的葬礼都没有能够参加。我妈妈不想我去,其实我自己也没有那么想去,我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亲近的人死去了。而且,说实话,我有点害怕葬礼。即使我知道死亡这种事不可避免,也没有什么可怕。我知道人总有一死,谁也无法避免,从科学的世界观来说,人类不过是一团暂时的原子聚合体,所有喜怒哀乐都不过神经元对化学元素的反应。可清楚这一切就能避免眼泪吗?人类的感情如果真的全都不过是化学反应,那么一定有药物能让我们不在意所有的爱与恨,不会伤心难过,对吧?”
    成默叹息了一声说:“你应该高兴我们还能感受到喜怒哀乐,你应该庆幸没有这种药物,如果真有这种药物,那么虚无主义将无法反驳,恰恰是眼泪,无论是快乐的眼泪,还是悲伤的眼泪,都证明了我们的存在是有意义的,要不然我们跟机器有什么区别呢?”
    谢旻韫沉默了几秒,轻声说:“从来没有人这么安慰人的。”
    “你也知道的,我并不擅长安慰人。”成默笑了一下,“毕竟这个世界上比我惨的人也没几个。”
    谢旻韫也呡着嘴笑了一下,她将脸完全靠在了成默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仿佛进入了全然没有防备的睡眠,“我以前总觉得爸爸妈妈不喜欢我,我出生的时候,我爸就不在医院,我妈休息了两个星期,吃了断奶的药,就上班去了。一直到我六岁了,我爸才断断续续抱过我几次,他很少在家,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开会。我妈妈也很忙,虽然她已经尽量把我带在身边了,可大部分时间,仍是阿姨在带我。阿姨们对我总是谨小慎微,而我妈则对我格外严厉,我小时候最长听到了两句话就是:你是谢家的孩子,所以你一定要明是非懂道理。后来我长大了一些,我品学兼优,无论哪一方面都挑不出毛病,我妈则对我说:你没资格骄傲自满,你所有的成就都是你所拥有的资源带来的,作为谢家的女儿,你做的还远远不够……我的人生变得无比矛盾,周围人铺天盖地的夸赞和怎么努力似乎都得不到父母的认可,这让我觉得,我必须成为一个完美无缺的人,才配得上我的姓名。”她停顿了几个呼吸,“变得完美——这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已经很完美了,谢小进。”成默诚恳的说,“我这不是安慰你,而是由衷的这么认为。”
    “是么?可是……可是……就是这样完美的谢旻韫,她的叔叔死了,她还拯救了那些杀害她叔叔的人。她的父亲死了,她似乎轻易就原谅了那些犯下罪孽的人。而她的丈夫恰恰是在复仇,是在惩罚,可她却阻止了她的丈夫。好多人不能理解她,包括她的妈妈……父亲的葬礼他们都没有通知她参加,他们觉得她不该去阻止你,不该去拯救那些侵略者,更不该成为不分是非的圣母。还有一些人,觉得她不过是在沽名钓誉,献祭了父亲和丈夫,赢得了无与伦比的名声,登上了圣女的宝座。”谢旻韫像是崩溃了一样在成默怀里泣涕如雨,“我妈妈告诉我,我爸爸留给我最后的话,说是希望我隐姓埋名做个快快乐乐的普通女孩。”
    谢旻韫的声音比凄切的风雪还要哀伤,眼泪像是止不住了一样浸润着成默的肩膀,他因此体会到了久违的疼痛,他一直认为,以自己的强大,已经不可能再产生这种痛感,事实却是那些在心上的人,始终还是在心上,他最柔软的地方,过往的记忆和感情并不能一笔勾销。
    这同样也不是他想象中和谢旻韫再次重逢的剧情,解释辩白、陈述过往又或者怀念往昔,他预备好的话语,一句都派不上用场。眼下的情景,几乎让他无从应对。他想了一会,才将她抱的更紧,低声说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的父亲和丈夫,一定是理解她的。毕竟杀戮只会制造仇恨,仇恨又反过来推动杀戮,人类不能陷入这样无休止的仇恨与杀戮的循环。他们都理解。她成为圣母,肯定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宗教在当下确实是完成人类和解的最佳方式,他们也都理解。她阻止她的丈夫,她的丈夫非常理解,只不过她的丈夫也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才走上了和她殊途同归的道路。她的丈夫并不想这样做,却不得不这样做,我想她也是能够理解的。并且她也一样,她并不想成为圣女,却不得不成为圣女,这一点她丈夫也是理解的。”
    谢旻韫没有回应成默,成默也不再说话,只是拥抱着她,在大雪中,如同互相依偎的候鸟。随着雪势渐歇,谢旻韫的哭声渐渐地平复,震颤的身躯也归于平静。但世界仍雪白寂静,那种旷古的荒凉感并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知道吗?成小默,我这一生从来没有嫉妒过别人,唯一嫉妒的就是雅典娜。我多么希望在危机四伏的时候,是我和你并肩战斗,我多么希望在被全世界追杀的时候,是我陪你亡命天涯。我其实也想和你一起经历末日,做末日世界里的苦命鸳鸯。这些年,我千万次的幻想过,要是世界毁灭了,我和你一起,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荒原,没有信号,没有人迹,开着车一直漫游,就像是芬兰,就像是在丹麦,我们就像是冰原上的狼,在冰天雪地的荒野中奔驰,世界就像是被冻结了一样,就连时间也停止了转动,只有我们两个在其中放肆的奔跑。白天我们寻找食物,捕猎、采摘野果、搜索商店像是搜索宝藏。晚上我们点亮篝火,喝着啤酒仰望星空,我们盖着一床被子,拥抱、亲吻,不在乎明天还能不能活着。这种绝望感让我好快乐。”谢旻韫在成默的怀中抬起了头,再一次看向了成默,“其实……其实……我根本不想听到什么一年的约定,我只想你对我说:谢小进,我带你逃跑吧!”
    雪花在路灯的照射下飞舞,在她湖泊般的瞳孔上飞舞,明暗之间,灯光隐约投射其上,如大雪中的灯塔,闪烁不歇。她的声音仿如跳上唱片的唱针,从古老的音箱中悠悠的传了出来,在冰寒的空气中回荡,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飞旋。
    成默头颅中的幻梦、渴望和激情如潮水般涌动,他坚定的意志在这无可抵御的狂潮中,被锈蚀,被压迫,被摧毁。他猛然间意识到,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唯科学派,也不是一个理性派,也许在真爱面前,人的身体之内,是不存在科学、理性,以及自由意志的。
    此时此刻,他整个人都在沸腾,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在竭尽全力的克制带着谢旻韫离开的欲望,还是在竭尽全力的放纵这股欲望,趁着世界没有发觉,让自己带着她离开。
    这一瞬,他的大脑中产生了无数的想象,仿佛又置身于通向机场的长长公路。
    “我……”
    谢旻韫没有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用冷且柔软的唇,囚禁了他。两个人都在冰天雪地中发颤,仿似在经历一场孤注一掷的冒险,行船在暴风骤雨中缓慢行驶,抵抗着每一次席卷而来的惊涛骇浪,他们徜徉其间,只觉得快乐和温暖。成默沉溺其中,失去了所有的感官,他前所未有的感到安慰,就像是流离失所的迷途者,找到了回家的路。
    即使唇分,这种温暖萦绕心中,也久久无法消散。
    谢旻韫环绕着他的脖颈,又靠在了他的肩头,“时间真奇怪,它竟然能调转两个人的位置。现在我竟变成了那个勾引你逃跑的坏蛋……”
    “嗯!时间不止奇怪,还诡计多端。”成默说,“我总以为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却没料到,时间确实回不到原点,却又成为了新的起点。”
    “你刚才不是说《秒速五厘米》的结局就是这样吗?什么等待是结局,但也是开始?”谢旻韫用疑惑的语气说,“难道说都是敷衍我的?”
    “电影总会留给人一点好的念想,但现实往往很残酷。”
    “残酷的还在后面呢。”谢旻韫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我看你那么多女人,和沈老师、白教官连孩子都有了,该怎么给我交代?”
    “那你呢?”成默又娴熟的将问题抛回给了谢旻韫,一语双关的说,“你打算怎么审判我?”
    “难道你忘记了?”谢旻韫淡淡的说,“我许多年前就对你说过了,你若成魔,我便化身为佛点化你,你若与这世界相安无事,我便做你的四壁……围困你,保护你……让你知道……”
    “这人间不值得你在意,但我值得。”
    第十七章 爱、死亡和机器人
    “你不许看。”雅典娜站在风帆大楼的顶端,俯瞰着在大岡川步道上相拥的两个人。蜿蜒河流上每隔一段就有一座灯光闪亮的桥,与挂在两岸几百株樱花树上的灯珠和冻成水晶的粉色樱花,将凝结成冰的长河照的如同粉色的钻石河。灯光之下,密密麻麻的雪花飘落,如同数不清的星星在随风坠跌。群星的葬礼之中,两个相拥的人如同亘古的雕塑。
    和雅典娜并肩站在天台水泥围栏上的希施,虽磕得正起劲,但雅典娜开口,也只得无奈转身,眼见最精彩的画面不能观赏,忍不住嘟哝道:“看都已经看到了,还有什么不能看的?”
    “因为我说不能。”雅典娜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好吧~老板娘,你说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希施耸了耸肩膀,“可你就只是在这里看吗??”
    雅典娜缄默了几秒说道:“我之所以喜欢数学,就是因为你一旦证明了一个定理,这个定理就永远成立。”
    和雅典娜背身而立的希施点了点头,“数学就是这样简单直接,如同您的刀。”
    “后来我遇到了成默,懂得了一些爱情和一些人情世故。又发现数学并非全然像我想象的那样。在那之前,我其实从来没有以类似的想法看待过数学。”雅典娜淡淡的说。
    “什么想法?”
    “数学是属于特定群体玩的关于抽象精确度的奇妙游戏。它盘旋于日常生活的无常本性之上,需要你拥有超常的洞见,才能窥视到其中超越俗世的精彩。”雅典娜眺望着大雪之下相拥的两个人,缓缓的冷冷的说,“地球之上,人类是唯一知道爱的生物,其他生物也会有类似爱的行为,但它们对爱的意识完全局限于繁衍的本能,将它们的行为用数学表达出来,是件不那么复杂的事情。但人类不一样,人类因为‘爱’而产生的行为千奇百怪,无法量化,无法计算。比如我丈夫和谢旻韫,他们是很不可思议的样本,当你想要用数学来诠释一个人的行为时,你会发现一部分人遵循着单调和枯燥的行为逻辑,而另一部分人则遵循着复杂和多变的行为逻辑,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趋向于动物性的可统计行为。然而当你研究他们两个时,会看到超乎常理的世界。在人类社会中,他们是两个反方向的极点,证明了人类之所以是人类的独特性。”
    “老板娘是认可了……圣女冕下?”希施惊讶的张大了嘴,很快又被寒风冷雪灌得闭上了,却仍咀嚼了一嘴的冷气。
    “这是纯粹的学术研究,并不能改变我对她的讨厌,和认可不认可没有关系。”雅典娜淡漠的说,“只不过是我在面对她时,通过自我观察和对她的观察,有了新的发现。人类几乎所有的情绪,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直接或间接的与爱相关。爱和死亡,是专属于人类的勇气与恐惧。所有的宗教信仰、所有科学研究乃至所有的哲学都是出于爱与死亡。这对我很有启发,我在研发电子生物人时,时常萌生出一种想法,写一篇论文,阐述隐藏在人类行为之下的逻辑与规律——这将是对‘人工智能’真正的突破与释放,而这些规律将会与历史上所有伟大的数学公理不相上下。”
    希施先是轻笑道:“老板娘,现在的电子生物人已经很厉害了,虽然偶尔还需要远程干预操作,但已经超过了想象……”她的笑逐渐干涸,变成了苦笑,“你别真搞出个‘新人类’来,这太吓人了。”
    “人类的梦想不是一直都是创造出真正的人类吗?”
    希施摇着头说:“自己生的不也是一样?”
    “不,制造和生育是两回事。”
    “我还是建议您就此止步。”希施苦口婆心的说,“还是多把精力关注在老板身上吧!可别让圣女冕下把老板抢走了。”
    “不会的。”雅典娜轻声说,“对于成默来说,有些人是人生必要的公式,有些人是想要求得的答案,两者同时不可或缺,又谁都不能替代谁。”
    “那是公式重要?还是答案重要?”希施意味深长的问。
    “你这就像是在问,对人类而言,是数学重要。还是物理重要。”
    “那……那……”希施忍不住回头偷瞄了一眼,远处大岡川步道上的两个人已经分开了,他们并肩向着海边走去,那场景很美很浪漫,“那您打算怎么处理?”
    “也不是没思考过从物理上彻底抹除她。”缄默了好一会,雅典娜说,“但这是最差的解题思路。”
    希施轻抚胸口,替成默暗中松了口气,“人生最糟糕,也是最有趣的地方,就是在于没有标准答案。”
    “但是……一定会有答案。”雅典娜转身,凌空走下了水泥围栏,她像是走下一截不存在的阶梯,轻盈落在蛋糕似的积雪上,随后缓步向前,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就像是正步入深海,在走出大雪覆盖的天空,进入楼宇之时,她轻声说,“……还会有终点。”
    ……
    覆盖了东京湾的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被积雪覆盖的城市仍沉浸在超乎寻常的寂静中。唯独港未来的和平会议中心一片喧闹,成百上千辆闪着灯光的警车和防爆装甲车,将横滨和平中心围得水泄不通,十多架直升机和数不清的神风天选者在天空盘旋,保护着一个又一个大人物从和平会议中心出来,随后乘车离去。
    随着刺耳的警笛声向着寂静深处蔓延,原本一片洁白的雪国,被长长的车队破坏,闪烁着的灯光就像是染料桶意外被打翻了一样,沿着街道向着东京方向流淌,留下了长长的车辙。
    横滨皇家花园酒店附近的叶榉树路尚处在宁静之中,长街堆满了积雪,在沿街的店铺和路灯照耀下,彷如水晶球中的一尘不染的冰雪世界。
    穿着黑色羽织的西园寺红丸手持折扇,站在几丛碧绿的竹树前,微笑凝望着顾非凡、付远卓、颜复宁和颜亦童从横滨皇家花园酒店的方向,一边打着雪仗一边笑闹而来。
    幽寂冰冷的长街因为他们的笑声,尤其是颜亦童银铃般的笑声,显得温馨又热闹,浑然不似横滨刚刚差点就被人道毁灭。
    “好了!好了!都已经到了,就不要再闹了!”眼见已经到了门口,满头碎雪的付远卓第一个举起双手了,挂起了免战牌。
    颜亦童喊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却顺手从路边的护栏上抓起一蓬雪,捏成雪团,笑嘻嘻的从付远卓后背衣领处塞了进去,然后跳到了西园寺红丸背后,“这下真不打啦!”
    付远卓摸了下后背,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赢了!你赢了!”看见颜亦童鬼鬼祟祟的又从立在竹丛边,写着“茶禅華”的灯箱上,抹了一把雪,小心翼翼的朝着西园寺红丸的衣领塞去,他欲言又止的“呃”出了声。却看到西园寺红丸像是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反手打开扇子,用一个很是诡异又帅气的姿势,遮住了脖颈。
    颜亦童的雪团塞在了写着“茶禅一味”的折扇上,在灯光中如萤火般散落。诡计没有得逞,她翻了个白眼说:“西园寺桑,你让下我会死啊?”
    西园寺红丸收起扇子,淡淡的说:“会死。”
    对方不给面子,颜亦童也丝毫不尴尬,拍了拍手,当做无事发生般的说:“那没事了!”
    “颜小姐,圣女和雅典娜抢人,你怎么不去呢?”
    颜亦童古灵精怪的一笑,“我派了副作用去,他去了,就是我去了。”
    西园寺红丸看向了付远卓,“原来是你啊!付兄。”他微笑着说,“感谢你拯救了日夲,而你,我的朋友,是真正的英雄。”
    付远卓连忙摆手,“别!别!别!”他说,“其实学姐和雅姐也没有真打。要不然我也阻止不了。”
    “没有真打?”西园寺红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你又领悟了什么?”走到三人跟前的颜复宁,停住了脚步像是随口问道,“对了,你们那个大统领怎么又活了过来?”
    西园寺红丸摇头说,“这可不敢随便领悟。”他没回答颜复宁后一个问题,瞥见顾非凡也到了,正在拨掉头发上的雪,他没等颜复宁继续发问,做了个请的手势说,“略备小菜薄酒,请诸君品尝。”
    顾非凡打量了一下西园寺红丸,“你可是欠我们一个解释。”
    西园寺红丸握扇拱手,“在下就是要给诸位一个解释。”
    顾非凡点头,“虽然态度不错,但还没有获得我们的原谅。”他带头向着竹丛中间的小径走去,“那就姑且听听你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颜复宁也没有再问,跟在了顾非凡的身后。
    一行人沿着竹丛小径走了大约只有几米远,就看到了一扇原木色格子的障子门,门边挂着毛笔草书的“茶禅華”白纸灯笼。身着绣着金龙的黑色和服,乌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斜贴在额前,几枚玉簪呈扇形插在脑后丸子般的垂髻之上,没有传统的日式发髻那么浮夸,又比现代简约的丸子头惊艳,令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她双手交叠握在束腰带前,巧笑倩兮的躬身说道:“いらっしゃいませ!”直起身子之后她抬手,左手挽着袖子,右手推开了障子门,“欢迎诸位光临。”
    颜复宁、付远卓和顾非凡都是第一次见到西园寺葵,为两人的相像与惊人的美貌吃了一惊。
    顾非凡看了看西园寺红丸又看了看西园寺葵,忍不住问:“她不会是你的载体吧?”
    西园寺葵微微颔首,“妾身是红丸的姐姐,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抱歉。你们实在是太像了。”顾非凡说。
    “没关系,您不是第一个误会的。”西园寺葵笑着看向了颜亦童,“童酱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还说红丸,你怎么穿着女装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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