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亲结束后,已经过了晌午了,镇国公忙又请客入席。
    男女席自然是分开的,新上任的小夫妻俩也要分开了。
    纪凛趁着曲潋去更衣的时候,也跟了过来。
    “潋妹妹,很累么?”他轻轻地抚着她不若平时粉嫩的脸蛋,眼里有些怜惜,温声道:“等会儿宴席结束了,如果没什么事情,你便回暄风院去歇息,别累着了自己。”
    曲潋只是瞅着他,没有回答。
    到底是新婚燕尔,好不容易将人娶回来,一个眼神也让他稀罕得不行,加上这副小模样儿,更是惹人怜爱。他的笑容微敛,忍不住倾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发现她柔顺地站在那里并不反抗,也不像昨晚像只野猫一样总是挠人,让他心里越发的欢喜,揽上她的腰,渐渐地吻得深了。
    曲潋屏着气,似乎傻了一样。
    事实上,她确实有点儿傻了。
    她没想到这人会在大白天的跟着她到这边来,先前他叮嘱的那些她不奇怪,因为他的主人格一直是这么温柔体贴的性子,特别是对自己体贴得不行,舍不得她受点累。但他性格中不是极为规矩守礼的么?怎么第二人格还没出来,就白日宣淫了?
    直到外面响起了宫心提醒的咳嗽的声音,纪凛才像反应过来一样,依依不舍地将她放开,此时那张白玉般的脸上却红通通一片,但是看着她的眼神却温柔煦和得让人沉溺,看得曲潋也忍不住跟着脸红了。
    果然白天没了夜色的遮羞布,害得她脸皮也跟着厚不起来了。
    纪凛脸虽然红,但是唇角却翘了起来,他又亲昵地低首在她脸庞上蹭了下,方给她理了理弄乱的发鬓,又叮嘱了她几句,这才离开。
    曲潋傻了好一会儿,方才慢吞吞进了茅房,坐在马桶盖上捂住红通通的脸蛋。
    宫心等几个丫鬟站在外面守着,见到她们世子出来时,都忍不住低下了头。直到见时间差不多了,终于忍不住再次催了声。
    曲潋拍了拍脸,知道现在不是脸红的时候,忙解决了生理需要,让宫心打来水净了手,又就着水镜查看了下发髻和首饰,将有些歪的发簪扶正,方才施施然地离开。
    等宴席结束后,曲潋亲自去将曲家送亲的人送走,看着大堂哥他们离开,心情有些酸酸的。
    她现在已经是别人家的媳妇了,离开了熟悉的家和亲人,一时间那种陌生感,让她不免有几分惊惶。有纪凛在旁边陪着她还好,可是现在纪凛不在旁边,多少有些不能适应。
    不过她也没有多少时间伤春悲秋,很快又忙碌起来。
    送亲的人虽然离开了,但是镇国公府的亲眷们还未离开,他们会多住个两天,镇国公府这几日会十分热闹,东跨院那边的花园里甚至请了京城有名的戏剧班,要连续唱三天的戏。
    曲潋这新妇自然要作陪,这是认识人的好机会,要多多露面。此时她陪着镇国公府的那些亲眷们去东跨院的花园听戏,花园旁的院子里的花厅中,还有一群正在打牌的女眷,由纪二夫人陪着。
    昨晚辛苦了一遭,后来又睡姿不正,导致今儿身体的疲惫无限放大。只是虽然她的身体很累了,但是面上依然没有显示出来,原因便是旁边还有平宁郡主和几位镇国公府的姻亲太太,她也不好离开。
    平宁郡主作为淑宜大长公主唯一的女儿,镇国公的嫡亲妹妹,在镇国公府中十分受人敬重,如今她钦点了曲潋这侄媳妇到跟前陪伴说话,曲潋自然不好推辞的。
    平宁郡主看起来是个很性子爽利的人,有话直说,不过却也不是缺心眼,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很能拿捏一个分寸。曲潋和她交谈了会儿后,便真切地感觉到,平宁郡主不愧是淑宜大长公主教养出来的女儿,让她几乎招架不住。
    就在曲潋快要招架不住时,淑宜大长公主身边伺候的明珠过来了。
    “给郡主、少夫人、几位夫人们请安。”明珠笑盈盈地道。
    平宁郡主显然认出这是母亲身边伺候的大丫鬟,看罢便笑道:“你这丫头怎么过来了?”
    明珠回道:“公主让奴婢过来瞧瞧少夫人忙不忙,若是不忙的话,让少夫人去她那儿。”
    曲潋只是抿嘴笑着,没有开口。
    平宁郡主不禁笑道:“自然是不忙的,既然母亲要找你,也不好让她老人家久等,你便过去吧。”她对曲潋道。
    曲潋笑着起身,对周围的人告罪一声,方袅袅娜娜地带着丫鬟离开了。
    平宁郡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旁边一名妇人也跟着看来,见状不禁笑着对平宁郡主道:“听说暄和媳妇这个月上旬才及笄,看着身量却小了点儿,柔弱了些,倒是长得颇为俊俏。”
    这妇人说话的时候,旁边很多正在听戏的人也递了个眼神过来,竖起了耳朵。
    平宁郡主慢条斯理地道:“她是个孝顺的,针线又好,时常做些衣服鞋袜等物孝敬长辈,虽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也是那孩子的一片心意。母亲很喜欢她,也想让她快点进门,所以便作主定下婚期。你们也知道,自从家父去世后,母亲便不爱出门,性子也变得喜静,难得有让她老人家喜欢的,自然要快点娶进门来。如今看来,确实也是个好的,母亲终于有个人陪着说话了,我这作女儿的心里也为她开心。”
    说着,她面上露出笑容,一副也喜欢那孩子的样子。
    其他人看了都跟着笑道:“刚才认亲时,暄和媳妇孝敬你们的鞋袜可真是些精致的东西,不仅针脚细密,看着就像量出来的一样,那绣纹也生动,而且我还注意到另有暗纹,可真是难得。”
    “对啊,以前还听说公主喜欢穿她做的衣服鞋袜,想着是不是旁人夸大了,如今看来确实是这样。”
    “难得她年纪小,却有如此手艺,想来是个心灵手巧的。”
    周围的人纷纷赞起来,将先前那问话的妇人都撇到了一边,让她神色有些尴尬。
    平宁郡主翘了翘唇角,嘴里却谦虚地道:“哪里,你们太夸赞了,她小孩子家的,要学的可多呢。”
    其他人都善意地笑起来,气氛很快又恢复祥和。
    曲潋不知道自己走后的事情,就算知道,也只是哂然一笑。
    平宁郡主虽然态度不明,但不管怎么说,也是镇国公府的姑奶奶,在外人面前,自然要维护她这个侄媳妇的,她倒是不用担心自己走后被人说什么。
    跟着明珠出了东跨院,正要去寒山雅居时,明珠却笑着对她道:“少夫人不用去了,公主吩咐了,让您回暄风院歇息便是。”
    曲潋有些愕然。
    明珠看着她眼睛微瞠的样子,加之她今日穿的是新娘子穿的大红色织锦通袖衫,看起来就像个吉娃娃一样,不禁觉得她真是可爱得紧,想到她也不过才及笄的年纪,又长得娇小玲珑,确实像个孩子一般,让人很容易心软。
    当下她掩嘴笑道,“少夫人自回去歇息了便是,不用担心,先前世子让人特地去和公主说了一声,公主方才会让奴婢过去请您,省得你不好离开。”
    曲潋听得真是又惊喜又甜蜜,没想到纪凛竟然会为她做这种事情,有了淑宜大长公主发话,谁敢质疑?所以刚才明珠过来找她时,没有人怀疑的原因。
    曲潋朝她笑着致谢,亲自赏了她一份丰厚的红封,拉着她软软地笑道:“明珠姐姐,谢谢你了,你帮我回去和祖母说一声,谢谢她老人家体谅,稍晚一些,我再去陪她老人家说话。”
    她的声音又娇又软,说话时带有一种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绵,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人时,很容易便让人对她心软。明珠心头越发的柔软了,笑着接了红封,将她送到了暄风院前,方才回寒山雅居。
    回到寒山雅居时,她脸上的笑容依然没有落下。
    娇蕊正坐在廊庑下吃着果子,见到她时,不免奇怪地问道:“明珠姐姐,你怎么看起来这般高兴?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明珠失笑,走到她身边,说道:“世子成亲算不算好事?”
    “自然算是好事了。”娇蕊笑嘻嘻地道,眼珠子转了转,“难不成你真的是因为世子夫人进门而高兴成这样?明珠姐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你娶媳妇呢。”
    寒山雅居中几名大丫鬟,就数明珠和曲潋的交情好,大家也都知道,所以明珠因为世子夫人进门而高兴,也说得过去。
    明珠忍不住大笑起来。
    她心里确实高兴,自从知道世子是双面人开始,她确实害怕过一阵子,直到后来再次见到曲姑娘,发现曲姑娘和世子相处的情况后,突然觉得曲姑娘确实很了不起,对她也有几分亲近之意。这种亲近,自然能改变一个人的印象,至少明珠对世子夫人的印象非常不错。
    刚才看到她难得露出那么孩子气的模样,真的很难让人拒绝她的请求,心里也莫名地高兴着。
    和娇蕊说了几句话后,明珠便去伺候淑宜大长公主。
    此时淑宜大长公主屋子里也多了几位和她年纪差不多的老夫人,都是一些王府太妃、郡太妃和勋贵府里的老夫人等。
    淑宜大长公主不爱出门,也不出去凑热闹,她们只好自己过来陪她说话,都是同一辈的人,有共同的话题。
    正说得热闹之际,便听说平宁郡主过来了。
    等平宁郡主过来,一位郡太妃笑道:“平宁郡主怎么来了?不和那些年轻人一起看戏?”
    平宁郡主没想到母亲这儿有这么多客人,她的目光往室内扫了一眼,没看到曲潋的身影,心里有些纳闷,面上却笑盈盈地道:“您也知道我许久未回京,甚是想念母亲,也想念你们,戏随时都有机会听,但是这种时候却不是常有,自然是要过来听你们唠叨两句了,这可是平宁的福份?”
    众人被她逗笑起来,“我们一群老婆子只会说一些针头线脑的事情,还怕你听了烦。”
    “绝对不烦的,我也可以陪你们怀念一下当年的事情。”
    众人都被她逗乐了,淑宜大长公主嗔怪了女儿一眼。
    等这群老夫人们去花厅抹牌后,平宁郡主扶着淑宜大长公主回房。
    “你怎么过来了?”淑宜大长公主今儿心情好,连声音也软和了许多,不如平时那般冷硬。
    平宁郡主感觉到母亲的变化,面上笑道:“女儿许久未见您了,就想来和您说说话。对了,暄和媳妇呢?明珠不是说您找她过来了么?”
    “我让她回暄风院去歇息了。”淑宜大长公主说道。
    平宁郡主没想到母亲这般爱护曲潋,暗暗地吃了一惊,虽然先前就听大嫂说过,侄子的婚事是母亲一力促成的,对那曲家的姑娘更是抬举,让她都有些轻狂起来。以前还想是大嫂夸大了,如今看来却是夸小了。
    她微微蹙着眉,劝道:“娘,您这样可不好,到底大嫂才是暄和的娘,你对那曲氏这般抬举,大嫂心里会不舒服,往大了说,这可要破坏她们婆媳情份了。”
    淑宜大长公主不甚在意地道:“暄和媳妇是个可人疼的孩子,我多疼她一些有什么不行?你也别说我偏心,就暄和娘那性子,她不爱往我这边凑,我也懒得理她,彼此相安无事便罢了。但是暄和是我养大的,和我亲近,我自然要抬举他们。”
    平宁郡主听得十分无奈,她娘的性子便是这样,爱抬举谁就抬举谁,十分霸道自我,连她这当女儿的,年少时也没少在母亲这儿碰壁,当年只觉得母亲太过强势,让他们兄妹几个几乎喘不过气来,直到她出嫁后,父亲战死后,母亲才软化一些。
    “怎么,你不喜欢暄和媳妇?”淑宜大长公主看着女儿,自然发现女儿眉眼间的端倪。
    平宁郡主抿了抿嘴,然后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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