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砚这边大致谈好,庄冬卿也麻木不仁地在屋内吃完了早点。
    一张面皮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他没脸这样在外用饭。
    六福收拾好碗筷,岑砚恰好推开了门。
    “王爷。”六福叫了声,庄冬卿背脊僵硬。
    “嗯,出去吧。”岑砚道。
    六福走了。
    屋内只剩下庄冬卿和岑砚了。
    庄冬卿看着岑砚,如果不是脸颊通红,或许眼神里的义愤填膺会被表达得更到位。
    通红着一张脸,岑砚见了,只想发笑。
    当然,忍住了。
    被庄冬卿盯得太执着,岑砚扬了扬眉。
    庄冬卿一字一句道,“你把枕头,留到了我床上……”
    “嗯。”
    庄冬卿继续控诉,“还在我身上留了印子!”
    那么大一口青紫,过分!
    岑砚:“不是衣服能盖住吗?”
    “……”
    呜,这话说完更过分了!
    庄冬卿脸颊都鼓了起来,气的,看得岑砚手痒,想戳一下。
    庄冬卿坚持不懈地死盯着岑砚,终于,把人看笑了。
    庄冬卿:“……”
    谢谢,更自闭了。
    笑罢,岑砚却是不徐不疾道:“我伺候你一晚上,怎么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还没和你计较,你倒是先怄上了?”
    庄冬卿语噎。
    眼神往别的方向瞥。
    心虚。
    岑砚:“哦对,还是带着伤伺候您……”
    脑海中闪过些画面,庄冬卿抠手手。
    他昨天,是不是还压到了岑砚伤口来着?
    救命!
    岑砚点头,眼眉舒展:“嗯,把枕头留到了你床上,还在你身上留了印子,小少爷不高兴,知道了,还有什么生气的,来,一道说说?”
    庄冬卿:“……”
    庄冬卿:“……没了。”
    “就,就这两个。”
    底气已经虚了下去。
    岑砚却道:“我故意的。”
    庄冬卿:“?”眼睛都瞪大了。
    岑砚指尖动了动,越发想捏一捏眼前人的脸颊。
    心里过着昨夜的情景,偏面上端得一本正经道:“如果什么都不留,怕你醒了过后,又以为是在发梦呢。”
    “……”
    岑砚:“我可不想再听到什么‘风姿只有梦中人能及’的鬼话了。”
    庄冬卿沉默。
    如果没有枕头和吻痕……
    视线飘忽得更厉害了,完全不敢看岑砚。
    可恶,好有道理啊!
    岑砚:“还是说你不想认账?”
    庄冬卿耳朵也被问红了,低头,极小声道:“……哪有。”
    “行,认就好。”
    得了准话,不等庄冬卿反应,岑砚又正色:“这些都可以过后再说,赵爷来了,先让他给你看看吧。”
    “这个毒有些古怪在,还是小心为好。”
    庄冬卿愣愣抬头,从岑砚眼底看到了担忧。
    是哦,他身上还有残留的毒素。
    这般一想,那些羞耻扭捏的情绪又散了大半,身体要紧,庄冬卿点了点头。
    *
    赵爷只身进屋,问诊的时候边上只有岑砚陪着。
    “嘶——”
    “这……”
    赵爷搭脉的手从左手换到了右手,拧着眉,又从右手换到了左手。
    庄冬卿惴惴。
    岑砚却镇定,“有什么问题?”
    赵爷又把了会儿脉,才开口道:“脉象,不一样了。”
    “毒发作过了吗?”
    得到岑砚的回答:“头天晚上有一次,昨晚比较厉害。”
    看着庄冬卿不像是有事的样子,赵爷:“怎么处理的呢?”
    “头天吹了风,散了散热便好了,昨晚纾解了下。”
    一问一答,岑砚说得面不改色,庄冬卿却羞耻,脚趾扣地听了会儿,抬眼去看赵爷,见赵爷面色无有异样,渐渐又放下心来。
    只当自己在医生面前是一块猪肉,不能讳疾忌医!
    虽则脉象有所改变,但庄冬卿身体并无什么大碍,孩子也挺好,赵爷只说观察着。
    之后便会启程回王府,这个安排也合理,岑砚点了点头,“可以。”
    瞧完岑砚便与赵爷双双出了门,当着柳七几人的面,赵爷又给岑砚号了脉,看过蛇咬的位置,庆幸道:“主子吉人自有天相,这蛇竟然没分泌毒液。”
    岑砚想到什么,垂目:“也是恰好碰到了庄冬卿他们一行。”
    “身上的伤……”
    岑砚:“刀伤都还好,箭伤有些崩裂,回了府再看吧。”
    见此处条件简陋,赵爷也不固执,点头应好。
    等柳七郝三与徐四开始检查车架、配合收拾此间物什、去给东家酬谢金的时候,趁着只有他们两人,赵爷才又开口道:“我见小少爷面嫩,还有些问题想问问主子。”
    岑砚示意他说。
    赵爷:“主子碰了小少爷吗?”
    岑砚:“他毒发的时候神志不清,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带着纾解的。”顿了顿,又补充,“期间他一直说我身上有香气,安抚的时候亲过他。”
    赵爷:“果然。”
    岑砚不解。
    赵爷斟酌了一阵,低声道:“回府先问问小少爷的意思吧,看他还要喝药施针与否,如果他同意,那也可以试试,不过……”
    “不过?”
    赵爷:“之前一直施针喝药,但我感觉小少爷脉象变化并不大,今天小少爷的脉象却有了明显的不同,恐怕……施针喝药并不能真正的拔出毒素。”
    之前赵爷反复说过这毒邪性。
    听得无用,岑砚也并不意外。
    赵爷小心翼翼道:“小少爷的情况特殊,现在也不能下猛药拔毒,如若压制不住……”
    说到最后不由去瞥岑砚,岑砚这次接过了话,“那我过去便是。”
    赵爷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展现出来,只道:“那一切便待回府再看。”
    “可。”
    *
    收拾好东西,柳七给了东家两锭金子当做酬谢。
    岑砚与庄冬卿都换了身干净衣服,王府马车骨碌碌出发。
    在屋子里只顾着羞耻和尴尬了,出了门,见了柳七与王府众人,庄冬卿敏锐地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自己的那些小情绪便淡了。
    没工夫问,但六福收集消息向来拿手。
    上马车之前,庄冬卿已经从六福那里得知了王府此次的伤亡,与上京目前攻讦构陷王府的流言蜚语。
    庄冬卿也开始担忧。
    他又是个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的。
    走出去没一段路,岑砚便问他:“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纠结片刻,庄冬卿如实问道:“现在我们可以回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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