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不明白,连贝丽萨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叫你来有什么用?”布丽妮问道。
    她与珊娅骑着夜刃豹,并驾前往吉尔尼斯城。
    “贝丽萨老师一定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由于德鲁伊与牧师的专业方向不同,因此她才需要我。”
    “狼人本不就是德鲁伊舍弃的形态吗,因为会吞噬人性,完全释放野性和杀戮的天性。”
    “是的,正因她对德鲁伊有着很深刻的认知,却未能解决,才需要我从别的方向想办法吧?”珊娅揣测道。
    “量力而行,在摧毁菲拉斯恶魔传送门的战斗中,你的法力还没有恢复。”
    “我会注意的,反而是布丽妮,你的伤还没痊愈,硬要跟来干嘛?”
    “我是你的保镖嘛。”布丽妮若有所思,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问,“真的只有一次机会了?”
    “你是指什么?”
    “戒·神赎。”
    “很遗憾,是的。”珊娅伤感的望着清朗的夜空,繁星闪烁,将青石地面铺上一层淡淡的灰白。“黑暗神庙中,我已经使用过三次了。”
    “可是大祭司使用戒·神赎将你复活了呀。”
    “这个终极的魔法之所以被列为禁忌,只有大祭司与我懂得使用,就是由于施术者要舍弃自己相当的生命转化为能量,用来救人。好在暗夜精灵的寿命可达万年。所谓复活,只是延长生命存在的时间,而不是回到本初的状态。”
    “就是说,无法重置。”
    “用过三次就是三次,无法重置。”
    “再用一次,你就会死?”
    “生命就像水库里的水,本来闸口只开一点,而使用戒·神赎相当于在闸门上破一个洞。如果超过三次,门就会不堪重负,彻底崩坏。”
    “真要命!真是。。。”布丽妮脑中思索着替换的词句,无奈一时脑中空白,什么也想不出,索性又说了一遍“要命!”
    “当初央求大祭司教我,是为了救沃罗恩,在黑暗神庙中连续使用三次,也是为了救他和他的同伴,虽然那时他已经成为被遗忘者。但我心甘情愿,这是我欠他的宝贵生命。”
    “不知德罗克怎么样了。”
    “总之,巫妖王被杀死了,他一定已经摆脱了霜之哀伤的控制,”珊娅微微笑了,“至于在哪干些什么,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了。”
    “你终于卸去负担,彻底放下了。”布丽妮也会心一笑。
    “哪里是放下了,只是终于原谅了自己。”
    夜色撩人,四下寂静,不闻虫鸣,只闻萧瑟的微风。路边树上的银杏叶凋零殆尽,光秃的枝丫可怖的伸向空中的皓月。在月神艾露恩的庇护下,她俩在夜间的视野反而更加广阔和敏锐。不过目力所及,没有村落或城市的影子,只有格雷迈恩之墙深沉的凝望着两个远道而来的旅者。
    “死亡之翼在艾泽拉斯肆意凌虐,怎么没见到那墙有一点损伤?”珊娅突发奇想。
    “天知道,也许墙本身足够结实,也许墙很符合他的审美,或者他压根没来过这。”
    珊娅暗自苦笑,布丽妮从来不曾认真考虑问题。这个直性子的大姐平日里对什么都不怎么关心,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无论是狼人的诅咒,还是死亡之翼的目的。只有抡起剑战斗的时候,她才会严肃起来。
    又走了两个小时。月上中天,进入午夜,沉睡中的吉尔尼斯城终于映入眼帘。
    “比起那墙,咱们路上竟没有碰到狼人,这才真正奇怪吧。”布丽妮饶有兴致,言语间似乎很想找几个狼人打一架。
    珊娅还没来得及回答,第三个声音突然响起。“对什么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愧是布丽妮。”
    矫捷的黑猫从树上跃下,过程中被绿光围绕,落地时已幻化成人。
    “贝丽萨!你来接我们了。”
    “两位,好久不见。”贝丽萨亲切的招呼,“没有遇到狼人也许让布丽妮失望了,不过时间紧迫,快随我进城吧。”
    “偌大的城市中竟如此寂静,只依稀看的到星点灯火。”珊娅遥望远方的吉尔尼斯城,宛如行将朽木的老人。
    “是宵禁,由于狼人越来越频繁的出没,城里在太阳落山之后即开始宵禁。”贝丽萨皱起眉头,“此时城门紧闭,我才出来迎接,顺便简单介绍目前的情势,否则,我断不会擅自离开国王身边。”
    “格雷迈恩国王怎么了,令你束手无策。”
    “他现在很矛盾,大军压境,孤立无援。”
    “大军?谁的大军?”
    “天灾军团,巫妖王即将兵临城下。”
    “巫妖王!!!”珊娅与布丽妮惊讶的喊道,“他不是死了吗!”
    “我也听说他死于女妖之王的箭下,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近来,被遗忘者似乎找到了繁衍的捷径,频繁骚扰吉尔尼斯国境,偷运尸体,军力激增。但是,巫妖王突然出现,被遗忘者大军顷刻间被转化为天灾军团。”贝丽萨摇摇头,继续说道,“总之,国王非常烦恼,即便倾全国兵力据守城墙,也难保万无一失,毕竟外有天灾进攻,内还有狼人作祟。。。”
    “那岂不是毫无办法?”
    “办法总是有的,只不过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什么代价?”
    “我认为,要驱除外敌,必须先安定内部。如果杀不完狼人,就成为狼人。当吉尔尼斯有四千狼人部队的时候,就可与巫妖王一战。”见珊娅和布丽妮不作回应,贝丽萨继续解释道,“数年前,吉尔尼斯成功抵御阿尔萨斯的进攻,很大程度上借助了狼人的力量。从那时起,我就开始研究。归根结底,人们惧怕的,是成为狼人后会泯灭人性,但只要加以训练,人也可以学会如何控制狼性。”
    “既然如此,那德鲁伊们为什么要舍弃这个形态呢?”
    “托瑞斯也用相同的理由反驳我。他从奥特兰克山脉辗转来到吉尔尼斯,现在是国王面前的红人。我们的分歧在于,他认为一旦诅咒广泛传播,人们很快就会彻底迷失。但我通过研究得出的结论是,狼形态只会让人变得嗜血好战,人性的部分不会立刻消失,而是随着战斗次数的增加而慢慢磨灭的。因此,某些训练可以帮助延缓,甚至根绝狼性。不过,目前的样本太少,很多推论还有待被证实。”
    “国王认为你的方法太冒险,但面对天灾军团,他却没有其他选择。”
    “是这样,比起一个暗夜精灵的设想,人类之间的默契更具有说服力。珊娅,我需要圣光的力量,希望在天灾军团进攻前,咱们能够有所突破。”
    “我们会尽全力帮助你。”
    深空浩渺,已经过了面见国王的时间,于是贝丽萨将两人领到专为接待贵客而设的公馆。
    毕竟国王不喜欢外交,因此公馆不大,不过在彰显王国格调和品位上毫不含糊。斜纹理石覆盖在外墙,红或黑色的墙砖点缀其中,弧形的窗外挂有精致的盆栽。进入房间,花香扑鼻而来,与典雅贵气的真丝窗帘和精工细制的羊毛地毯相得益彰。由于天气转冷,窗帘外又加了一层淡色的厚绒布。四叠屏风竖在门廊和主厅之间,使用考究的橡木做框,桌椅也都是橡木制成,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贝丽萨分别与珊娅和布丽妮道过晚安,便匆匆离去,想必还有大量的工作等着她。
    一个不眠之夜。
    主厅两侧分别是装修和陈设相同的两个卧室。镀金的床上搭有蕾丝帘帐,被子轻柔温暖。
    泡了个热水澡,洗去奔波的疲惫之后,珊娅轻松的躺在床上,任由身体陷入舒适的床垫,思想则陷入遥远的过往。
    如果遗憾是随着生命的流逝而生的产物,那就大可不必过于执着。但夜深人静,午夜梦回,不由得妄想,如果那时作出另外的决定,结局也许会因此而改写。至于更好或更坏,对珊娅来说,似乎没有比现在更坏的了。她已经活了两千三百年,经历过至少两百次大大小小的战争,但陷入爱情却短短十年。也许在那个并不算大的世界之树顶端,在达纳苏斯城中,她曾与沃罗恩·战逝无数次擦肩而过。两人的真正相识,如大多数平凡的人平凡的相遇,是在一个不起眼的聚会上。聚会毫无亮点,根本不值一提。
    对他们来说,聚会的意义便是彼此开始相爱。
    十年间,珊娅体会到了无比的幸福人生,继而坠入痛苦的深渊。她相信选择可以改变命运,正如千枝万杈的世界之树,顺着树干去到树梢的过程中,有着数不清的岔路,面临着数不清的选择。珊娅选择了默默隐忍,沃罗恩选择了自我了断。
    即使重新来过,想必也只是重复一次相同的人生经历。宿命并不是能够轻易摆脱的,正如遗憾。
    现在的她与德罗克·毁殇之间,充满了遗憾,遗憾带来羁绊,羁绊催生出无数的隐形的线。就算两人的生命轨迹早已分离,甚至背道而驰,何况之间还隔着战争这条鸿沟,但那些隐形的线却不曾断开。羁绊就是相隔再远,也无法斩断。
    她望着窗外,乌云不知何时压过头顶,遮住了星月。
    不止是过去,那必将抵达的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中,也包含着“暗夜精灵的首席祭司”和“被遗忘者的毁灭术士”之间早已写完的宿命之书。
    不知为何,本无睡意的她突然沉入深深的无梦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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