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都没事。”宿清焉道谢,“多谢你们。”
    “人没事就好。”宋二松了口气。人是没事了,大火还在烧着,宋二立刻让平安镖局的人继续去救我。
    不远处,村子里更多的人带着水过来救火。
    周围这么多人,宿清焉很不适应这样当众抱着扶薇,过分亲昵的举动有些失礼。可是他知道扶薇身上湿透了,放她下来不方便。
    他低头,刚刚好撞上扶薇的目光。扶薇偎在他胸膛,正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瞧着他。
    宿清焉笑了笑,略低头,温声哄语:“我不会放你下去的。”
    宋能靠跑过来,说:“这边我们灭火就行了。梅姑你带着他们去我家休息休息,换身衣裳,再检查有没有哪儿伤着了。外伤药什么,你们问能依!”
    宋能靠话还没说完,又忙着去救火了。
    “你们小心啊!”梅姑大声叮嘱一句,赶忙领着他们往宋家去。
    宋能依已经在院门口等着了,她好奇地看了一眼被宿清焉抱在怀里的扶薇。宋家虽然地方大可人口也多,并没有空着的房间。宋能依将他们领进她的房间。
    到了屋里,宿清焉这才把扶薇放下来。
    蘸碧和灵沼赶紧迎上来,一个蹲在扶薇脚边去拧她衣服上的水,一个询问她有没有不舒服。
    宋能依瞧着这做派,撇了撇嘴。不过她瞧着宿清焉和扶薇都湿透了,还是好心地说:“我去给你们拿衣服。”
    她转身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两套衣服。她将一套递给宿清焉,道:“这是我弟的,你凑合穿。”
    她再把另一套她的衣服放在扶薇身边,翻着白眼说:“我这破衣裳,你不爱穿就不穿。”
    扶薇伸手去拿衣裳,抬眸看向她:“还请姑娘回避一下。”
    宋能依有些意外扶薇居然肯穿她的衣服。有意酸她两句,可是看着扶薇湿漉的脸颊没有狼狈,仍不失端庄的美貌,她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转身避出去。
    宋能依站在门外挠了挠脸,望着宿家的火势,突然想起上次镖局里的人议论扶薇矜贵人,喝水只喝温水,大夏天也不饮凉水。她抱怨一句“麻烦”,还是皱着眉头去烧水了。
    “你们两个有没有伤着?”扶薇问。
    蘸碧红着眼睛,没有让扶薇第一个冲过去,她已经自责得受不了了。如今安全了,扶薇立刻问她们有没有事,更让她心里难受。“我们都没有事,主子没事才最重要。”
    “没事就好,你们去帮忙吧。看看火势,再去看看花影赶来没有。”
    蘸碧和灵沼有心寸步不离守着扶薇,但是知道姑爷也要换衣裳,外头的大火也没灭,只好依言退出了房间。
    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了,扶薇懒懒靠着椅背,抬眸望向宿清焉,无辜地说:“我受了惊,没力气换衣裳。”
    她这神情,哪里有半分受惊的模样。
    “我就知道……”宿清焉轻笑了一声,走过来先帮她换衣服。帮她换衣服的时候,宿清焉也是顺势检查一下她有没有受伤。
    见她身上确实一点伤也没有,宿清焉才终于放心。先给她换好干净的衣服,宿清焉才自己换衣服。
    扶薇目光落在他身上,轻轻扫过,确保他身上也没有伤。她收回视线,重新慵懒靠着椅背,打了个软绵绵的哈欠。
    宿清焉看着她这模样,不禁皱眉。
    “怎么了?”扶薇问。
    “没什么。”宿清焉垂眼。
    他只是觉得她很特别。
    宿清焉又很快笑了笑。她的特别,他早就领教过了。
    扶薇拉住宿清焉的手腕,她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认真道:“好像被火烧到了。”
    “别闹……”宿清焉无奈地低声劝阻她胡闹。
    扶薇沉默了一会儿,想着这是别人家里,他定然是不肯来亲她的。她也不想难为宿清焉。
    扶薇收回手,慢慢垂下眼睛。沉默半晌,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语气随意:“眼睛有点疼。”
    他应该不会信的吧。定然又要当成她的小把戏。
    可是扶薇的眼睛真的有一点疼,跨出门槛的时候,她睁眼去看火海时燎了一下。
    宿清焉弯下腰,捧着扶薇的脸抬起她的脸,仔细去瞧她的眼睛。
    “熏到了吗?”宿清焉皱眉,干净的眼睛明明白白写着心疼。
    “忘了给你们拿鞋……”宋能依闯进来,愕然看见宿清焉弯着腰捧着扶薇的脸,亲昵地下一刻就要亲嘴了!
    她懵了一下,瞬间脸红。丢下两双鞋子,转身跑出去。
    宿清焉尴尬地直起身,他去拿过那两双鞋子,先来帮扶薇穿,自己才换下湿鞋子。
    不多时,灵沼小跑着回来,道:“主子,花影他们赶过来了,还赶了马车。咱们今晚回绘云楼吗?”
    扶薇点头。宿家宅子彻底毁了,不仅是今天晚上,接下来一段日子都要搬回绘云楼住。
    宿清焉扶着扶薇起身。
    扶薇道:“我能走路,你去寻你母亲吧。她年纪也大了,别让她在那边救火了。咱们先回绘云楼。”
    何况她的侍卫也赶到了,大火很快就能扑灭。
    宿清焉点头。
    扶薇带着蘸碧和灵沼先离开宋家,上了马车,坐在马车里等宿清焉母子。
    扶薇坐在床边,挑开垂帘往外望去。
    火势渐弱。
    不多时,她便看见宿清焉母子朝这边赶来。可是还没走到马车近前,宿清焉突然驻足,侧首和梅姑说了句话,匆匆转身跑回宿家。
    梅姑没有上马车,转过身焦急地望着宿清焉的背影。
    扶薇皱眉:“他干什么去?”
    灵沼跳下马车去问了梅姑,再回来禀话:“姑爷说忘了东西,要回家拿。”
    扶薇眉头拧得更紧了。
    有什么东西值得冲进火海里回去拿?宿家那个穷样子,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扶薇又等了一会儿,仍是没见到宿清焉的身影,无语沉声:“去问问什么东西,让侍卫帮他去拿!”
    因为心焦,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扶薇觉得自己等了很久很久,才终于看见了宿清焉的身影。她一眼扫过,先瞧他四肢尚在,才蹙眉去看他回去拿什么东西。
    大火烧亮了夜的黑,将一方天地间照得亮如白昼。
    宿清焉怀里捧着一个扁圆的青瓷水缸,随着他的行走,水中的并蒂莲在轻轻地摇晃。
    因坐在水中,这株并蒂莲侥幸免于大火的吞噬。
    当宿清焉抱着并蒂莲登上马车时,扶薇非常努力地克制了一下情绪,才没有拂袖将这株并蒂莲打翻。
    可是她脸上的情绪并没有收,她冷着脸,将脸偏到一旁去。
    蘸碧和灵沼,甚至梅姑都以为她是受了惊或者身体不舒服。唯有宿清焉知道她是在生气。
    他看了看她,因为马车里还有旁人,没有开口。
    马车到了绘云楼,旁人先下去,马车里暂时只有他们两个人时,宿清焉低声说:“我给不了你什么。”
    ——这株并蒂莲是扶薇唯一开口向宿清焉讨要的东西。纵使宿清焉知道她只是随口一提,并不是那么喜欢与在意。
    言罢,宿清焉抱着并蒂莲下了马车。
    扶薇微怔,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不过转瞬间,她就明白了。眼前浮现浮现紫云山上,宿清焉拼命灌酒的样子,她心里的火气稍微消了那么一丁点。
    扶薇起身下车,宿清焉已经在车边等着,伸手来扶她。
    到了绘云楼,扶薇先让人给梅姑安排了住处。梅姑也没有多坐,叮嘱宿清焉好好照顾扶薇,便跟着灵沼去了她的房间,躺下休息了。
    扶薇体弱,这一折腾,身体已经吃不消了。一进屋内,她身子陷在柔软的软椅里,捧着被温水小口小口地喝着。
    不过她现在并不想休息,她还在等秋火的回禀。
    宿家小院并不大,住不下扶薇那些侍卫。她搬去宿家之后,只带着蘸碧、灵沼和花影。不同于蘸碧和灵沼的贴身服侍,花影的责任却是护卫。
    只是恰巧,花影今晚领了扶薇别的命令,不在宿家。是以,花影不在,才没能第一时间逮住纵火之人。
    按理说,扶薇的侍卫虽不住在宿家,可有了上次紫云山的刺杀之事,秋火提高了警惕,他们盯着水竹县的人员进出,外面的刺客想要逃过他们的眼线潜入这小县城并非易事。
    他们只觉得小城里的百姓民风质朴,就算有些鸡毛蒜皮的矛盾,也不至于生出取人性命的歹意,不存在太大的安全问题。
    不多时,秋火大步赶来。扶薇看向一旁的宿清焉,刚想支开他,秋火轻摇了下头。
    扶薇心领神会,便没有支走宿清焉。
    “沿着蛛丝马迹,抓到了纵火的元凶,是水竹县离宿家不远的一户人家,姓胡。”秋火一句话道出结论。
    水竹县的人纵火?不是京中的人来刺杀她?
    扶薇有些意外。
    宿清焉脸色却微变。“胡铁柱,”他皱眉,“是报复。”
    扶薇抬眸望向他:“你得罪他了?”
    宿清焉迟疑了一下,才说:“不小心打断了他的鼻骨。”
    扶薇微微睁大了眼睛,惊讶看他。宿清焉这人还会打架?
    宿清焉亦觉得有些尴尬。因他认为打架斗殴本就是不对之事,更何况给家人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心里生出丝无地自容的愧,他逃避似的开口:“你先休息,我回去一趟,看看火势如何了,也不能只让邻居们帮忙。”
    宿清焉走了之后,扶薇偏过头,揉着额角。既然不是京里派来的人,危险感一下子消去不少。
    “主子,如何处置纵火之人?”秋火询问。
    他已经派人守在胡家外面,先回来禀了话,得了命令再去处置。
    扶薇无语地瞥他一眼,好像他问了个白痴问题。
    秋火顿时了然,道:“属下这就去。”
    “等等。”扶薇道,“一个乡野草民而已,你先去确保宿家的火彻底灭了,别烧到别家连累百姓。”
    “是!”秋火得了命令先回了趟宿家,等确保所有火星子都熄灭,快天亮了,才握着刀刃目光森然地赶去胡家。
    敢伤长公主,胡铁柱万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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