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姐时常来看望二人,带些高汤、肉粥、点心过来。这一日,吃过午饭高小姐又来看望,这次带来红枣枸杞鸽子汤。德德渐渐看出异样,大概觉得这个女人对皮兄弟有意思。德德喝过鸽子汤后假装睡下,高小姐便低声说:“你这位哥哥今天气色好多了。不如我们到外面说话吧!到外面坐坐,看看花儿。”
    皮鳇也知他无碍,只需多休养便好了,对高小姐的邀请欣欣然接受。两人轻声出了房门,徐步走到一处园子。
    园子里种了些山茶、玫瑰,如今都开了,风一吹清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高小姐说:“你也该多出来走走,屋里烦闷,外面空气好着呢!也不知为什么你天天陪着他。”皮鳇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哥哥他还没痊愈,我离不开身。我那时生病他也是这样对我的。”
    高小姐问:“你们住在一起吗?”
    皮鳇说:“是啊!”
    高小姐又问:“你们要去苹婆城干什么呢?你父母还在吗?”
    皮鳇说:“父母都不在了,又没有兄弟姐妹,一个人,所以我离家了。他要带我上首都谋发展,我就跟他走了。”
    高小姐看了他一眼,正欲说话,这时正有人喊她。丫环金针走过来说:“小姐,太公正找你呢!”高小姐问:“你这样匆忙的,什么事?”金针摇头说:“小姐,我也不知。”高小姐只好和皮鳇分别,临走前说:“我有空再找你吧!”皮鳇看着她走之后一个人在园子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晚饭后金针来传话,说:“小姐约你八点在榕树下见面。”德德说:“怎么她又要见你约你!”金针说:“我也不知道,皮公子去就是了。还说最好公子一个人来。”
    德德明白其中含义,笑说:“她愿意见你,只有我这个粗人无人理会。可叹可叹!”金针忙解释说:“不是呢,家里无聊,小姐不过是想找个人说说外地的新闻,听听外面的故事。皮公子,小姐吩咐了你一定要去。好好打扮,我一个小时再来接你。”说完便去了。
    皮鳇只道高小姐真是想听些外面的新闻,于是搜肠刮肚想一些出来。可是脑子里又没什么东西,一时坐在那儿发愁。德德看他这般,便提醒说:“高小姐这是找你约会呢!她未必想必听那些新闻,只要你愿意去就行。你何不整理一下,换件干净点的衣服?”皮鳇脸红,笑说:“怎么可能!”望着身上的破烂的衣服叹气道:“可惜我只这么一件衣服又破破烂烂的。眼看金针姑娘就要来接我,可怎么办?”说着便往门外走去,德德问:“要去哪里?”皮鳇说:“我现在去找高太公要件衣服也许还来得及。”
    德德说:“不用这么麻烦,你过来。我有个好办法。”皮鳇凑到床边,德德坐着往他身上一按一摸,一道金光闪过,身上的衣服就变成新的,全然没有穿过的痕迹。”皮鳇忍不住拍手道:“太好了,多亏了有你。”
    德德说:“你快转转身子,我看你还缺什么。”皮鳇按照话做了,德德说:“别的没什么,我看你头上的发髻有点松,也该挽一挽。”便拉他镜前帮他整理头发,只弄了几下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皮鳇说:“你还没好,我去你又怕你无人照顾,不如不去了!”德德止住了咳嗽说:“我很好,你放心吧!你要是想去就去,不用管我的!我看得出来她对你有意思,所以你也对她有意思,是吗?”皮鳇说:“她长得很漂亮,我说得没错。要是换做别人也会感兴趣的。”
    德德苦笑,望着镜中的自己和皮鳇,说:“像你长成这样会有许多女孩子喜欢的。”皮鳇问:“难道我长得很帅吗?”德德说:“不是帅,是英俊,是有魅力。”
    说着话,金针姑娘提着一只大灯笼进来,见还在梳头便笑说:“还没准备好呢?”
    皮鳇说:“可以了,现在可以走了。”金针说:“既是这样快跟我来吧!”皮鳇遂起身跟在后面。出了庄门往东边走五分钟就瞧见一棵大榕树。大榕树十分高大,树叶茂密,遮盖大片场地。当时夜空晴朗,月色如洗,手中灯笼,摇摇曳曳。树下高小姐坐在一张石椅子等着。
    金针指了指榕树,笑说:“就是那儿了,小姐在等你,快去吧!”一边将手里的灯笼递给他,跟着抬脚离开。
    皮鳇接过灯笼过去,高小姐见了他微笑说:“才来?我等你好久了。”皮鳇慌了忙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该死,下次一定不敢迟到。”高小姐看扑哧一声笑出来,说:“我哄你的,我也是刚到!”皮鳇呵呵笑着,把灯笼挂在旁边的小树上,然后坐在石椅边上。
    石椅边上有一瓶药水,开了盖子,散发出浓郁的香气。皮鳇拿起问:“那是什么?”高小姐说:“这里月光好,可是蚊虫太多,放一瓶药水就在这里就没有蚊子了。”皮鳇点点头,放下药水。
    高小姐见他只坐在边上,就说:“你为什么不靠近些,近了我们也好说话。”皮鳇挪了过去,仍不愿太靠近,怕有冒犯。
    天上的两个月亮照得地面很明亮,几米外的池塘倒映这一大一小的圆盘,而水面还有几片没残败的荷叶,几株还在开放的凤眼莲。
    高小姐抬头望向天空说:“两个月亮一起在天上又这么大这么圆要好几个月一次呢!”皮鳇说:“是啊,偏让我们给赶上,可见老天爷也不想我们辜负了这夜晚。”高小姐低头看着皮鳇问:“你真是这么想的吗?”皮鳇迟疑半分才意识自己话中的其他含义,便“嗯”了一声。
    两人就此沉默许久,都不说话,都以为明白对方心意。过了好久皮鳇问:“你叫我来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你的仆人说你想听听外面的故事,难道你从来没有到外面走过吗?”高小姐说:“没有,我一直生活在这村庄里,连省城都没去过。而我叫你来确实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你想听么。”皮鳇见她眼里的无限柔情,猜到几分,但彼此相识不过数日,又不敢相信,便说:“说来听听。”
    高小姐迟疑一下才说:“我喜欢你,皮先生,非常地喜欢。”声音虽小却听得清清楚楚,皮鳇太过吃惊,一时说不出话来。高小姐又说:“从我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
    皮鳇说:“我感到有些意外。”高小姐问:“那你的意思是?”皮鳇拉着她的手说:“当然。”高小姐低低应了一声,脸上满是喜悦的笑容。
    月光还是那么明亮地照着,村里也是万家灯火,也有人来人往的喧嚣。一只蛤蟆从水里跟出来呱呱叫着,仿佛在说:“你们快接吻吧!”
    他们心里萌发了情,双眼注视着对方,慢慢凑近,然后开始接吻,许久才分开。高小姐说:“你可以留下来吗?”皮鳇知道她不想自己去首都,便点点头。高小姐又往她脸上亲了一口,开始聊些其他的,各自说了家世背境,姓氏家族等等。
    不知不觉,挂在树头灯笼里蜡烛已烧完。皮鳇取下来重新换上一支,说:“我看时候不早,还是早些回去吧!”高小姐也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两人牵着手,说说笑笑往庄上走。
    走到庄门,迎面见站了七八个人,高大哥在前面,他八岁的儿子则提着灯笼。高大哥面有怒容,说:“妹妹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不知道我们正找你!”
    高小姐疑惑不解问:“我?我不是说了要到外面走走嘛。我这么大个人大哥还怕走丢不成?”高大哥说:“既是出去走走为什么带上皮公子,你又为什么跟他在一起。”
    高小姐感到哥哥的怒气,解释道:“哥你不要误会,我和皮公子只是在榕树那里坐坐,说说话,解解闷,没有干什么!”
    高大哥盯着皮鳇全身上下看了一遍,说:“公子倒是十分英俊伟岸。”忽然厉声道:“来人,帮我把这个小子捉起来。”一声令下几个仆人已将皮鳇手臂压住。
    高小姐惊道:“哥,你要做什么!”高大哥说:“这小子偷了东西,是个贼,决不能让他留在这里。”皮鳇喊道:“你胡说,根本没有的事。”高小姐问:“他什么时候拿东西了,你告诉我!”高大哥气愤地说:“他拿了太公房里的金子,如今金子已经找到,我不过奉旨来抓人而已。”高小姐又气又意外,说:“这不可能的,这根本不可能!哥你要把事情查清楚。”高大哥冷笑说:“事情自然要查清楚的,我绝不冤枉一个好人。”接着下令将皮鳇送到柴房里,皮鳇虽然在后面喊但是一点都不管用。
    高小姐抹着眼泪回了房间,命女仆熄了灯火躺下。然而她躺在床上碾转几次,始终不能入眠,为的是刚刚发生的事。她想了许多忽然明白,忙起了床去柴房。
    高小姐见柴房无人看守十分惊喜,走到门前轻轻敲了三下。屋内立即听到有人问:“谁?”高小姐生怕被发现,小声说:“是我!”皮鳇说:“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快走吧!”言语中高小姐听到有冷淡,心里有些难过,问:“我好不容易来了,你为什么要叫我走?”
    听到屋内哼了一声说:“你和你哥都是坏人,诬陷我关我在这里还用绳子绑住我!”高小姐惊奇道:“绑住你,他们为什么要绑住你,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皮鳇说:“怕我逃走!”
    高小姐哭泣道:“我相信你,你是清白的,没有拿任何东西。开始我也不明白,后来我想想,其实是我哥哥不想我们在一起,才用这种卑鄙的手段。”皮鳇听了叹了道:“太没有王法了!”高小姐说:“你别生气,我救你出来!”皮鳇说:”房门用钥匙锁起来啦,你打不开。”高小姐问:“那怎么办?”皮鳇说:“你去找我的兄弟,他大概还不知道这件事。你去找他,他肯定有办法。”
    高小姐离开去找德德。此时德德尚未睡下,看到高小姐深夜来访,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高小姐把事情说了,德德切齿道:“真是岂有此理!你快带我去!”
    来到柴房,德德一脚踢开门,跑进去解开绳索,然后拉走皮鳇就走,一边说:“我们快离开这里吧!”皮鳇把手抽回,说道:“太晚了,明天再走。”
    德德说:“他们明天早上就会发现。”一瞬间他明白也是皮鳇不愿离开高小姐,叹道:“我知道你怎么想,但他们这么对你,不能再留下,要是遇见他们也不应该客气。”
    皮鳇对高小姐说:“跟我一起走吧!”高小姐深呼一口气,迟疑一下,说:“咱们走!”三人走出庄园,拿了三匹马往北走。天上月光一片明亮,四处一片清凉。
    东方晓亮,道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农田,种的是玉米、水稻和甘蔗,这一带是琥珀国重要的粮产区。
    高小姐的步伐慢下来,有精无采,她有些后悔。身后一阵急促马蹄声乱响,回头看,是哥哥追来。他越过三人,勒住马,说道:“三位请留下。”又对妹妹说:“你跟我回去!”
    高小姐喊了一声“哥”,脸低垂下来却再也说不出话来。高大哥厉声斥说:“你跟我回去,不能跟他们走。难道你忘了兄弟父母吗?”高小姐哭出来,掉头往回走。
    德德催促皮鳇快走,高大哥说:“两位请留下跟我回去,太公要见你们。”德德冷笑道:“你这样对待我兄弟,我兄弟怎么可能再回去。不要再想了!”
    高大哥并不生气,只是说:太公知道了这件事把我斥了一顿。太公说请公子回去,太公同意你们在一起。”
    皮鳇问:“真的?”高大哥说:“不会有假。我家千亩良田,上百家丁,以后也有你的份。”皮鳇不屑地说:“我不要这些东西!”高大哥嘿嘿笑笑。德德见皮鳇执意要回去没有多说,心想太公也没见着,不知是什么人物,也跟着回去。
    回到庄园,穿过花厅到太公房里,见高椅上坐有一名头发全白的老者,面带微笑。有人提醒道此人是高太公。太公请他们坐下,高小姐和高大哥坐在西边,皮鳇和德德在东边的椅子上坐下。
    这时有人端茶上来,放在桌上,太公说:“先天气热,喝点茶水解渴。”皮鳇说:“多谢了,承蒙太公这几日对我们兄弟二人的照顾。”
    太公说:“不用客气,热情款待本来就是我们中原人的习惯。原本我也是不大见外人。”太公问德德:“听小女说你身上有伤,不知现在好了吗?”德德笑道:“托神的福已经大好。”太公微笑点点头,说:“天下你们要是多住几天无妨,我这也不缺衣食住行。要什么尽管跟下人要去。”说到这里神情严肃起来,继续说:“皮公子和我女儿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今日叫公子过来不过是有几句话要问。”
    皮鳇道:“太公请说。”太公问:“皮公子,你和我女儿都做了什么?”皮鳇说:“我们接吻。”
    太公笑说:“男欢女爱原来是十分寻常的事,我原不应该管。我近五十岁才得这个女儿,视若珍宝。今年二十岁尚未婚嫁,只因幼时得过一场大病,那算命先生说小女命中不该早嫁,须过了二十才行。我听女儿说你父母俱亡,又无兄弟姐妹,你又长得这样英武,把我女儿嫁给你,做个上门女婿,一辈子供养你都行,也并非是件坏事。”
    高小姐问:“那跟张家的婚约怎么办?”太公说:“退了就行。”她只等太公说出这一句,原先的愁容变成笑容,张眼向皮鳇望过去发现皮鳇也在望着她。
    德德也在望着皮鳇,愁容却爬到脸上。他惟一担心的是一旦皮鳇要和高小姐结婚就去不了苹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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