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非也失神的走在小石路上,百无聊赖的胡思乱想着,脑中回忆起出门时母亲脸上神色的变化,他似乎能抓住一些什么不易察觉的微妙表情。
    母亲一定有什么事在瞒着他们!
    路非也自顾自的想着,视线落在四周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上,在山与天之间的大块灰白板块处,微微泛着赤红的余光。
    “父亲他们一定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们。”他忽然停下脚步说出这样一句话,不过等他侧过身想要说出自己的想法时,才发现路文玉根本就没在自己身旁,黑暗之中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条迷迷糊糊的羊肠小道延伸向疏疏落落的村落里。
    在之前姐弟俩一起出门后,路文玉心中原本的疑惑就基本可以确定了,在遣散所有奴仆的那天晚上,她就清清楚楚的听到顾嫂提到说路府有难,本来当时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事后也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直到今天出猎回来后,她心中的疑惑就基本可以解开了。
    她心中可以确定,路府有难,前所未有!
    一路上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见路非也有些心不在焉的走在前面,心中便暗暗下定决心,路府有难,自己作为路府的一份子,责无旁贷。
    于是趁着弟弟没注意,她便偷偷放慢脚步,然后一溜烟往回疾奔。
    一路疾驰,她的头上有层层冷汗不住的渗透出来。
    心中焦急,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噗通,噗通,仿佛擂鼓似的。
    不过跑着跑着,她猛地停下脚步,呼呼喘着粗气,俏脸红晕,死死盯住前面大柳树下面站着的一个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神色自若,手中折扇微微摇晃着,脸上挂着一如往常的轻笑。
    “又是你。”路文玉紧紧皱着眉头,秀拳紧握,她尽量平复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把身体机能发挥到极致。
    “是我,小姑娘,我们终于又见面了。”白衣男子说话间一步步从柳树下走出,在银灰色的月光下,淡淡的月色与雪白的衣袍颜色融为一体,极其和谐与赏心悦目。
    可路文玉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个气定神闲、神情举止优雅得体的白衣男子,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存在。
    她甚至可以感觉得到,随着白衣男子在一步步走出,便有一股无名的压势像漫天奔涌的浪潮一样向着自己澎湃压来,她心里莫名的涌起一股恐惧感,仿佛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霸气外露的凶猛野兽。
    无名威压足足笼罩了柳树周围十余里范围,在这十余里范围内,仿佛连流动的空气也都静止了一样。
    她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白衣男子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不过这种微笑看在路文玉的眼中,已经不再是笑脸,而是死亡,甚至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东西。
    “不要紧张,长夜漫漫,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我们可以聊聊天,赏赏月,然后,再一起共度良宵,如此才得以不辜负如此春江花月,你觉得怎么样?”白衣男子淡淡笑着,眨眼间便来到了路文玉的面前。
    路文玉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手脚丝毫动弹不得。
    “嗯?”白衣男子神情一变,笑容逐渐消失在一张略显消瘦的长脸上。
    白衣男子缓缓回过头,就看到那黑夜中静静立在柳树下的一大一小两个模糊的身影,就在他刚才所站在的位置上。
    “又是你!”白袍男子眼神中闪过一抹轻蔑的神色。
    柳树下的壮硕男子也微微一笑,冷声道:“白无尘,我们又见面了。”
    白衣男子双手负后,说道:“我说过,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柳树下的一高一矮两个人影,高的正是路府的老仆人文叔。
    “姐姐,你没事吧?”站在文叔身侧的路非也有些焦急的喊了一声。
    白衣男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亭亭玉立俏脸微红的路文玉,缓缓回过头来,忽然收起脸上的惯常微笑,冷声道:“看来你是铁定心要管这件闲事了?”
    文叔把一旁的路非也安置在柳树下,凑近耳朵叮嘱了几句话,然后长长吐了一口气,大步走向白衣男子,沉声道:“楼西云不管,我老文来管,这个闲事,我老文管定了,来吧!”
    白衣男子站立不动,身后十指紧握成拳,两条秀眉微微翘起,低声道:“那就来吧,打个痛快。”
    文叔疾走,猛然加快脚下的步伐,一阵急冲,铁拳挥出,朝白衣男子的胸口猛然击去。
    白衣男子紧紧压着眉头,直到一阵吹得人脸生疼的一道热浪扑来时,才猛然出手,用力击出一拳,两只拳头硬碰硬撞在一起,发出金石相击之声。
    嘭!
    只听一声刺耳的炸响,文叔被震的倒退几步,白衣男子亦是如此。
    文叔微微感到惊讶,白无尘的剑术在整个修行界都是鼎鼎有名的,在纵横门里更可以算是年轻一辈当中当之无愧的绝顶天才之一,当然,与他齐名的,还有另外一位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龙——黑无形,两人剑术精绝,并且结为知交好友,人们习惯称他们两人为‘黑白双杰’两人同为纵横门里的年轻翘楚,趣味相投,甚至后来还共同创出了一门根据阴阳学说演变而来的‘乾坤剑形’,从此在年轻一辈中更是难寻敌手。
    只不过文叔实在没有想到,专攻剑术在纵横界独树一帜的白无尘,居然在肉身上也是如此强横,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白无尘似是看出了文叔的心中所想,轻蔑一笑,说道:“怎么,是不是感到有些许惊讶,待会儿你就会知道,还有你所不知道的惊喜。”
    文叔舔了舔舌头,二话不说再次疾奔而起,如离弦之箭,瞬间来到了白无尘的身前,猛喝一声,再次一拳击出。
    这次白无尘并没有和他硬撼,而是化拳为掌,如柔软无形的棉花,轻易卸掉了文叔的沉猛一击,手中动作不停,伸到了文叔胁下,轻轻向上一提,看似绵软无力,实则似道家四两拨千斤的道理,已然将文叔壮硕的身子提起,手中猛然灌入力道,文叔整个人便被白无尘的掌劲震上高空。
    文叔整个个人就像是一颗被人扔出去的石子一样。
    白无尘皱着眉头一动不动的盯着高空。
    他的眼中忽然浮现出一抹震惊之色,两条腿弯曲成弓形,骤然发力,冲天直上。
    “剑道纵横!”白无尘厉喝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
    “咻!”
    白无尘的后背嗡的一声窜出一把流动着蒙蒙雾气的白色飞剑,飞剑凌厉无匹,如一串灿烂燃烧的烟花,眨眼间便与白无尘拉开了长长的一段距离。
    风鸣剑啸。
    文叔平静的闭着眼睛,如从树枝上飘然落下的枯叶。
    飞剑在不停的逼近,如拖着长长尾巴的流星。
    文叔忽然睁开眼睛,怒吼一声,疾速从高空坠下,“墨,风。”
    只见文叔的整个身子由慢到快,疾速旋转起来,卷起漫天沙尘,周遭带起一阵狂暴的龙卷风,狂卷而下。
    飞剑和文叔,就像两道从天空中划过的两道耀眼的飞火流星。
    轰!
    两相碰撞,如虎啸龙鸣,黑暗的天地间火光一现,就像雷雨天气的一道惊雷闪现。
    文叔狂暴的怒砸而下,凝聚有白无尘全部法道的飞剑依旧被狂暴砸飞。
    “怎么可能!”白无尘也被余波波及,整个人被震飞,砸落在小石路上,石路凹陷下去,石屑纷飞,大地被砸出了一个大坑。
    文叔缓缓飘落在地面上。
    白无尘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嘴角溢血,眼中满是震惊之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路府外,有一个一袭黑袍的中年男子一步跨进了府邸大门。
    府中接客的大堂之上,一家人分辈分分而坐在两边的椅子上,路上风居中而坐,右手中指微微敲打着扶手。
    “你终于来了!”路上风笑了笑,并没有去看那个不速之客。
    黑衣男子脚步一顿,似乎是感到有些惊讶,礼貌的笑了笑,扫视了一下两旁,笑道:“嗯,都到齐了?”
    路上风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不过随即消散,说道:“不关两个孩子的事,孩子是无辜的。”
    屋里的灯光显得有些暗淡,黑衣人的脸色更是如同泡影一样模糊不清,只隐约可以看见他那仿佛被刀削过似的清癯脸庞。
    黑衣男子转过身,背对众人,呵呵一笑,说道:“看心情吧!或许待会儿我心情好些,那两个孩子可能就不用去陪你们了。”
    “你……”路远秋几乎拍案而起,被路上风伸手拦住。
    黑衣男子向前走了两步,歪过头来,沉下了脸,问道:“怎么,还不满意?”
    “希望你能高抬贵手,放过两个孩子。”路夫人恳切的对黑衣男子道,眼中闪烁着两滴晶莹的泪珠。
    “你们觉得你们还有底气和在下谈条件吗?”黑衣男子哀叹着摇了摇头,举起左手手掌放在灯光下细细打量着,过了好半晌才又道:“行了,该说的也已经说了,在下告辞。”
    黑衣男子不紧不慢的走出大堂,跨出门槛后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堂上面高高悬挂着的‘山高水长’四个大字。
    黑衣男子嘲讽的笑了笑,头也不回走出了大门。
    在黑衣人跨出门槛后,身后便响起一阵噼噼啪啪的炸响,如春雷绽放,似海啸龙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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