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瓜熟蒂落
    二月中旬,安南王府和靖王府经过多次磋商后。终于达成了秘密协定。
    送走秦决,赵佑熙也将随父王离开靖兰城,去各地军营做最后一次巡视,或曰,誓师。
    临行前一夜,俞宛秋问出了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虽然古有妇人不得干政的遗训,可她实在很好奇:“你和秦决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见赵佑熙沉吟不语,仗着他素日的纵容宠爱,她偎向他的胸口问:“比如,两边同时称帝?”
    在爱妻迷人的体香中,赵佑熙晕乎乎地回道:“不会,盟友是难得的资源,在暗处比在明处有用。”
    “这样就起不到分散朝廷兵力的作用啊。”
    “父王已派人联络其他藩王,你放心,这世上,最不缺的是想当皇帝的人,到时候你看吧,保准皇帝满天飞。”
    俞宛秋突然想到了一点:“靖王家的爵位,好像就是靠征伐普兰得来的吧?”
    “聪明的女孩,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了。”赵佑熙用自己的嘴堵住小妻子的嘴。不让她继续往下说,倒不是怕隔墙有耳,而是时间宝贵,他明早就要走了,还不知几时回来。丫头怀孕到了紧要关头,安南王府和朝廷的暗斗也到了马上就要掀盘的时候,两难兼顾,他只能暂别爱妻,希望她能平安地生下孩子,等坐完月子后,才好接到身边,从此相依相随。
    “你别这样,最后三个月,是不能那样的。”俞宛秋气喘吁吁地推开他,用手抚着脖子,不满地嗔了他一眼,那儿肯定又被种了许多草莓。
    “我知道不能,我就想亲亲你,又有好一段日子不能见了。”
    “不见才好。”
    “你说什么?”有人提高了嗓门。
    俞宛秋低下头说:“女人怀孕到最后几个月,挺着那么高的肚子,听说脸都会浮肿,我不愿让你看到那个样子,所以最好等我生完孩子再见你。”
    “傻瓜”赵佑熙拧着她的脸蛋说:“你怀了孩子后,明明就美呆了,上次还背着我偷偷跟秦决见面,要不是看你怀着孩子。又为了王府的大事,我会依么?”
    俞宛秋扯开他的手,长叹道:“我顶着烈日,拖着怀孕六个月的身子,为王府的大业奔忙,你不感激就算了,居然还有怨言,天理何存!”
    “什么天理?你相公说的话就是天理!”世子爷许久不曾爆发的霸王气再次冒头。
    “好好好,你是我的天。”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从来不拿鸡蛋碰石头。
    “这才乖”赵佑熙把她从膝上抱起,俊眉朗目在温柔的笑意中越显得亮眼,俞宛秋忍不住凑上去,本来只想浅啄,却变成了辗转缠绵的深吻,差点蔓烧成熊熊大火,殃及池中小鱼。
    赵佑熙走后,俞宛秋努力抑制住思念和担忧,告诉自己,她这样只会帮倒忙,因为如果她和孩子出什么意外的话。会严重干扰赵佑熙的情绪。他是军中统帅,绝对不能分心。
    转眼到了三月,靖兰城的春天,花树繁茂,花香扑鼻,她让人在院子里搭建了一座小小的凉亭,里面摆上藤椅藤桌,或看书,或跟丫头们一起做小孩衣物,累了,就在庭中小憩。后来,又在园中一角架设秋千,请人特制了一把类似躺椅的秋千椅,时不时在上面坐坐,让丫头站在两边轻轻摇晃着。腹中的孩子也很喜欢这样的游戏,每次她坐秋千,一开始摇晃的时候,孩子就频繁地胎动,等她困意袭来,孩子也安静了,和母亲一起睡去。
    第一个清晰完整的胎梦就是某日晌午睡在秋千架上做的。
    梦里,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穿一身嫩绿色的衣裳,头上戴着花环,就像小小的春神,笑吟吟地朝她走过来说:“妈,帮我拿衣服。”
    一面说,一面脱下裙子放在她手里,里面是同种布料的裤子。小女孩走进里屋。加入了一群跳舞的女孩中,给她的感觉,就像她是现代的小学生家长,双休日送女儿去舞蹈中心练功排舞。
    她站在隔壁的休息室,看女儿穿着绿色衣裤熟练地压腿,下腰,旋转。怕女儿渴,她跑出去买水,回来时,刚好女儿课间休息,她把水递给女儿,掏出手绢给她擦着额头上的薄汗,听女儿吱吱喳喳地说些排练场上的趣事,比如某某劈叉时裤子破了,羞得当场哭鼻子。
    第二次是在自己床上,她梦见刚刚生产完毕,兰姨抱着孩子跟她说:“姑奶奶您看,小郡主长得跟您小时候好像哦。”
    第三次,她梦见赵佑熙回来,自己正要迎上去,一个小女孩冲到她前面,扯住赵佑熙的衣袍,赵佑熙伸手抱起她。父女俩笑呵呵地坐在椅子上说话,自己则张罗着晚饭。直到醒来,那一家三口团聚,其乐融融的场景还留在脑海中,让她兴奋得整个后半夜都没睡着。
    连续三次胎梦,让俞宛秋更加确信,她怀的是个女儿。
    三月二十八是赵佑熙的生日,她提前几天就让人布置,整个红豆院里弥漫着节日的气氛。十八岁的生辰,本来就是大日子,若在南府。那一天肯定宾客盈门。
    二十八日清早,她被茗香的声音吵醒了,侧耳听去,似乎在说,红豆树开花了。
    她赶紧起床梳洗,跑到树下一看,果然,浓密的绿叶间冒出了几朵粉白色的小花,内有白色嫩芯顶着黄色的花蕊。郑大娘告诉她,这花落下后,会长出形似扁豆的豆荚,里面的豆子成熟后色泽殷红,多少年都不会变色,那便是有名的相思豆。
    俞宛秋久久地在树下站立,相思树开花了,她相思的那个人,今天会不会回来,和她一起共庆生辰?
    兰姨见她望着门口出神,过来劝道:“姑爷就是回来,也不会这么早,还是进屋去等吧。”
    郑大娘上前禀道:“今儿给少夫人准备了鸡蛋粥,小笼包,酱香饼,龙肠份,腊味荷叶饭,甜品是香芋薏米露,玫瑰羹,开胃小菜有炒酸笋”
    俞宛秋没等她说完就笑着摇头:“哪吃得了那么多,每天早上做两三样就够了。”
    郑大娘道:“少夫人胃口小,多做几样,每样尝一口,也总能吃一些进去。”
    “好吧,既然都做了,就端来吧。”
    郑大娘答应一声下去了,俞宛秋扶着两个丫头走回内院。
    望着满桌子早点,她先让茗香舀来半碗香芋薏米露,才喝两口就推开了。郑大娘带着掌勺的马嫂子站在门外,见状紧张地问:“是不是味道不好?”
    俞宛秋没回话,兰姨过来给她添了一碗鸡蛋粥说:“那就不吃甜的,先喝点咸粥。”
    俞宛秋看着奶娘,声音小小的,好像怕惊到了谁:“妈妈,我好像发作了。”
    “什么?”兰姨慌得差点摔了粥碗“这不是还没到日子吗?”
    郑大娘表现得比她镇静:“也差不多了,本来就该下月初的。”
    俞宛秋告诉她们:“刚刚在红豆树下就开始痛了,这是第二阵。”
    丫环婆子们怔楞片刻后,立刻分头行动,整个红豆院顿时进入紧张状态,三个大夫和两个稳婆也很快赶来了。
    大伙儿忙得团团转的时候,产妇反倒成了最清闲自在的人,居然拿了一本书倚在床头翻着。她才刚开始阵痛,离生产还早,必须分散精力,积蓄体力。
    兰姨坐在床边,连哄带劝喂她吃东西,一面笑着说:“要是小郡主和她爹同一天的生日,那才有意思呢。”
    稳婆却道:“少夫人是第一胎,恐怕没那么快吧。”
    俞宛秋听得一惊,也就是说,她今天别想生下孩子,要痛到明日,甚至后日才行?但愿这才满十五岁身体,熬得过那么漫长的痛苦。
    赵佑熙下午才赶回来,听闻妻子发作的消息,真是又喜又忧。自从小妻子怀孕后,他每到一处军营,就找营医探讨此事,每个营医都安慰他,十五岁生产也不算太早,世子妃身边又有经验丰富的大夫和稳婆守着,应该是没问题的,叫他别太担心。可他始终提心吊胆的,就怕事到临头,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问题。
    这下生日宴也冲了,他哪里还吃得下东西?只可怜了院子里的植物,花叶皆遭殃,弄得满地残红。下人们知道少爷心里着急,谁都不敢劝他,由着他不停地转圈,不停地扯花捋叶。几度想冲进卧室,偏偏俞宛秋不让,她不想让夫君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眼看满院花草不保,下人们受不了了,进去求少夫人,最后,赵佑熙总算获准进入产房重地,守在心爱的妻子身旁。
    这一夜,产妇阵痛的间隙还睡着了几次,赵佑熙整整一夜没合眼。
    到第二天辰时,随着一声婴啼,安南王府迎来了一位小王子。
    俞宛秋疑惑地望着襁褓中的婴儿:“真的是儿子?”
    兰姨把婴儿放在床上,小心打开襁褓,骄傲地展示神奇小雀雀。
    “怎么会是儿子?”刚荣升母亲的某人疑惑地自言自语,明明她做梦都生女儿的,怎么生出来变成了儿子?
    赵佑熙凑在她耳边说:“也不看看他爹是谁!本世子出马,肯定一举得男!”
    她更疑惑了:“你不是跟我一样盼着女儿吗?”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儿子也好啊,反正父王就要哈哈,马上写信给父王,向他报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看那人的样子,都快要乐疯了,让俞宛秋不得不怀疑,他其实更盼着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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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史载:梁孝帝定乾二年三月二十九日,安南世子妃诞下嫡长子,同年四月八日,安南王赵延昌在南府称帝,国号为赵,立世子为太子,册世子妃为太子妃,甫出生十日的长孙被封为衍庆郡王。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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