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有的一次,温琢打了电话回来,温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通了电话,却是在听到温琢声音的时候选择了沉默。
    那时还是盛夏,温俏生日过去的第一个星期。
    几乎是在没得到对面回应的第一秒,温琢就反应过来,语气格外温柔小心地问了句:“是俏俏吧?”
    温俏还是没作声,只是拿着电话,手指勾着卷曲的电话线。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并不十分清晰,但温琢知道,温俏还在,所以他只是停顿了两秒语气里就多了笑意:“俏俏,哥哥还没来得及和你说,生日……”
    后面两个字还未出口,电话就已经被挂断。
    温琢嘴角的笑容停住,眼中神色也渐渐变得落寞。
    那时的他也是才刚入学不久,同宿舍里最熟悉的人就是姜淮。姜淮也不了解情况,提拎着刚打回来的饭进门,看到温琢这副表情,还笑着调侃了句:“你这表情,失恋了?”
    温琢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又回拨了一次电话。
    这次电话接通得很快,但电话那边已经换了个人。
    “俏俏呢?”温琢每次打电话回去,开口的第一句一定离不开温俏。
    陆霄抬头看了眼楼梯拐角:“在房间里写作业。”
    温琢沉默了会儿,没再接着问什么:“麻烦你照顾她了。”
    陆霄和温琢的关系说不上是十分亲近,两人虽然年龄相当,但在此之前的关系也仅限于认识,见到的时候会互相打个招呼。
    所以当时的温琢从未想过,有一天温俏和陆霄会被联系在一起。
    甚至于在他离开的那一段时间里,陆霄从某种意义上顶替了他原先的位置。
    错过的时间并不是那么好弥补的,但温琢还是想尽自己所能。
    “易安是你找来的吧?”听完温琢刚才的那句话,温俏吃东西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温琢没否认,起身把桌面简单收拾了一下:“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温俏看着他的动作,又问了句:“这件事陆霄也知道?”
    安静几秒后,温琢点了头。
    温俏一点也没意外:“我就知道。”
    温琢放下了手上的东西,重新坐到了温俏的对面。
    都不用他开口,温俏就猜到了他想说些什么,直接回答了:“你不用担心我会生气,我又不是还小,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
    如果她真的生气的话,开始的时候就会让易安直接离开。
    她是想磨练自己的演技,是想拿奖,但不代表着她真的那么傻,会固执任性的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温琢听到她这么说,神色也放轻松了些。
    其实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他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在的,如果对方只是温俏一个普通的追求者,那他作为哥哥一定会“严防死守”。
    可那个人偏偏是陆霄。
    在他面前,他反倒是没了底气。
    如果真要认真算起来,他陪伴在温俏身边的时间或许还比不过陆霄,这么一来,他就更加没有立场去对温俏和陆霄之间的事说什么。
    所以在问这句话的时候,温琢的语气又多了点不易察觉的犹疑:“俏俏,哥哥想问你,对陆霄是什么样的想法?”
    温俏正要去拿柜子上的糖罐,踮着脚有些吃力,所以也没认真听温琢说了什么,只是随口回了句:“什么什么想法?”
    温琢站起身走过去,替她把糖罐拿了下来,然后打开盖子,拿了她最喜欢的草莓味给她:“我知道陆霄喜欢你,正在追求你,那你呢?”
    温俏接过温琢手里的糖果,刚要拆包装就听到这句话,动作停顿了下,装不明白:“我没什么想法啊。”
    温琢低头看着她,注意到她有些回避的目光,心里明白什么:“你也喜欢他?”
    温俏被问得有些烦,抬头看了温琢一眼,说他:“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那么爱唠叨,喜不喜欢很重要吗?”
    她说完就跑到了房间的飘窗上,放下糖罐子,然后扯过了旁边的玩偶抱着。
    温琢也跟着走了过去,坐在她旁边:“俏俏,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想清楚,你对陆霄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温俏回过头去看他,没听明白。
    温琢很有耐心的给她解释:“你是喜欢陆霄,还是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
    这个问题,温俏还真没认真想过。
    她觉得,应该是喜欢的吧。
    “他也不是一直都陪着我,我十八岁的时候他就出国了。”
    还一走就是三年。
    就是那三年的时候,她又“喜欢”上了萧云城,都快把陆霄这个人抛到脑后去了。
    当然,她更多的还是因为赌气。
    这件事温琢也是知道的:“他离开的时候,你很生气?”
    “当然啊!”温俏想也不想就回答。
    要不是生气,她怎么会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也从不主动联系他。
    温琢点点头,明白了什么,也就不再接着问这个问题。
    他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有些担心温俏会分不清自己对陆霄的感情。青梅竹马的感情的确是来之不易,但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之中,感情也很容易会被模糊。
    是喜欢还是习惯,这一点不仅是温琢在意,陆霄也很在意。
    而现在来看,应该是前者。
    哪怕是作为哥哥的温琢也没法否认,陆霄的确是最适合温俏的人。
    ……
    温琢要比温俏更早一天离开香江,他这次来本就是特意挤出的时间,只停留了一天的时间,跟温俏吃了两顿饭。
    温俏犹豫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还是去了机场送温琢。
    准备登机的时候,温琢还不忘提醒温俏,他昨天帮着整理行李的时候都放到了哪里:“也不要吃太生冷的东西,有哪里不舒服的一定要说出来,不管去哪里都要让易安跟着你……”
    温俏难得地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在他说完之后忍不住说了句:“温琢,你真的很唠叨。”
    从小就是这样,现在都长大了也还是这样。
    温琢想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她的脑袋,手要抬起来的时候意识到什么,又放下了:“到了那边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温俏也没注意到他刚才的动作:“我知道了。”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这样会不会太乖巧了点,想着也学着温琢说了句:“你到的时候,也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温琢愣了下,然后立马露出个笑容来:“好。”
    “……”
    温俏现在想收回自己那句话。
    广播里已经响起了提醒登机的声音,小冯也走了过来。
    温琢这次来的行李很少,都在小冯的手上提着。
    看他要转身,温俏还是说了句:“温琢,别老是惦记着工作,记得注意休息。”
    “好,我会的。”温琢犹豫许久,还是试着抬起手,在温俏的头上轻摸了摸。
    温俏一直看着他的动作,本来想躲开的,最后还是忍住了。
    算了。
    就当是看在他昨天给自己收拾行李的份上。
    看着温琢离开的背影,温俏突然就有些惆怅,又想起了昨天晚上温琢和她说的那句话。
    “不管怎样,哥哥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后,支持你的所有决定。”
    其实温琢是个很正派的人,温润如玉,彬彬有礼,可是对她,却总像是毫无底线,就算是小的时候她闯了祸,
    温琢最多也只是告诉她:“这样不好,以后不能再这样。”
    语气温柔,连句重话都算不上。
    要说对温琢埋怨,肯定还是有一点的,但要说记恨,倒也算不上。
    看温俏还在发呆,易安走上前小声提醒了句:“小姐,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他们是明天一早的飞机。
    温俏看了看人来人往的机场,又把戴着的口罩拉高了一点:“走吧。”
    回去的路上,温俏又接到了陆霄打来的电话。
    “刚送他去了机场,我哪有和他吵架。”温俏靠在车窗上,小声说了句,“其实我本来也没怎么怪过他。”
    小时候是生气,气他怎么可以在那样的情况下丢下她。
    可是后来陆霄告诉她,其实有段时间,温琢每周都会在校门口等她放学,看到她却不敢上前,只是在街对面看着,陪她走一段的路。
    如果要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是谁,那一定就是温琢。
    因为知道她的固执,害怕她的决绝,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小心翼翼的靠近。
    “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如果还一直记着,会显得我很小气。”但要让她和温琢还像是以前那样,好像也不太可能。
    毕竟分开的时间是真实存在过的。
    “陆霄,你说我那时候是不是真的太固执了点?”她忍不住又问。
    陆霄靠着椅背,黑色的笔在指尖转了一圈,笑着道:“你那时候才十岁。”
    小孩子的世界哪里有那么复杂。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感情来得纯粹又直白,温俏尤其。
    所以倒也扯不上什么固执不固执的。
    而且在当时那样的一种情况下,站在温俏的角度的确就像是被扔下了一样,还是扔给了温德海一家。
    她如果不是那样所谓刁蛮任性的性格,也保护不了自己。
    所以在陆霄这里,重来都没觉得温俏任性过,最多就是……爱撒娇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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