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繁将萧见琛挡在身后,右手摸上腰间短刀,高喝一声,“谁啊!”
    沈碎溪把王文才推到门边,“你跟他说,我是祭司大人座下右护法,祭司大人差我来问上一问,夫人是否饿了,想吃些什么,我这便让厨房去准备。”
    王文才在心中组织片刻才开口:“夫人可是饥肠辘辘?可要吃东西?”
    萧见琛脑袋里全是大祭司那张苍老丑陋的脸,他半点胃口都没有,使劲摇头,“陆繁,你去跟他们说,我不吃东西,让他们把二蛋带来。”
    “是!”陆繁怒气冲冲走到门口,隔着门大喊:“我们殿下说了,不吃东西!只要二蛋!”
    王文才恭恭敬敬地问,“二蛋是哪位大人?”
    陆繁:“我们殿下的狗!”
    “哦……”王文才了然,外头叽里呱啦一阵交流后,他回道:“右护法说了,请夫人稍后,这便去安排。”
    两人转身离开,没过一会儿,牵着二蛋的贾方正走了进来。
    “二蛋!”
    “汪!”
    萧见琛喊了一声,狗子立马挣开链子扑上去。
    一人一狗不过两刻钟没见,抱在一起亲热了会儿,萧见琛碎成一片片的心才勉强缝补起来。
    “殿下。”这时贾方正上前来,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殿下有没有想过,今晚该如何应对?”
    如何应对?萧见琛瞪着红彤彤的眼,他看看贾方正,又看看陆繁,心里也没个主意。
    “依你看,我该如何应对?”
    贾方正才过不惑之年,学问做的极好,深得他父皇青眼,又知晓天下万千奇闻异事,素有百晓生之名号,于是被他父皇派至南疆,以助他行走,帮他打点各项事宜。
    “以下官看……”贾方正眯眼抚须,“殿下还是不要反抗为好。”
    没等萧见琛说话,陆繁先跳起来,“贾大人这是何意?是要让殿下就这么委身一个老头子吗?我们殿下冰清玉洁,还是个雏儿呢!”
    萧见琛:“……”
    “哎哎哎!”贾方正连忙摆手,“此言差矣此言差矣!殿下有所不知,方才下官暗中观察片刻,那大祭司一副重病缠身之相,想来也没有力气同殿下圆房,况且……”
    他话头一顿,转头朝门口看了眼,再回头时压低了嗓音,“况且南疆多巫士蛊毒,殿下还是不要轻易惹怒他们为好,方才下官亲眼看到一只比我拳头还大的……蜚蠊。”
    萧见琛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东西?”
    贾方正讲的绘声绘色:“蜚蠊,'唰'地一下,就飞走了。”
    大燕的蜚蠊也不过拇指大小,南疆的蜚蠊居然拳头大!还会飞!
    这单是蜚蠊,说不准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想到这里,萧见琛后背一阵发凉,慌忙点头,“那就先听你的。”
    【作者有话说】
    花酌枝看似纯情,实则热辣大胆!
    蜚蠊:蟑螂。
    以及这里南疆的一些风俗描写,是借鉴多个民族的嗷,所以会混杂。
    第2章 那大祭司,就是个妖精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嘈杂的脚步声,贾方正连忙拖着陆繁往外走,“大祭司来了,殿下保重!”
    萧见琛双手搅弄着大红衣带,一脸紧张地看向门口,随着粗重的喘息声逼近,花酌枝迈着颤巍巍的步伐走了进来。
    只是往花酌枝脸上瞄了一眼,萧见琛便忙不迭移开目光。
    侍女上前来俯身行礼,递上两杯酒,说了一句萧见琛听不懂的话。
    萧见琛猜测是要喝合卺酒。
    “她的意思是,该喝合卺酒了。”花酌枝喘匀了气,向萧见琛解释。
    萧见琛一怔,这大祭司汉话居然说的不错。
    花酌枝拿起酒杯,递给萧见琛一杯,他精神不佳,又来回走了这么一趟,已是体力耗尽,浅浅抿了一口酒后,便跌坐在床。
    “你下去吧。”他朝侍女挥挥手,侍女再次俯身行礼,端着酒盏出门去,顺手将门关严。
    屋内寂静无声,两人各自坐了会儿,花酌枝壮了壮胆子,率先望向萧见琛那头。
    自上次在中原一别,他同萧见琛已是三年未见。
    萧见琛模样几乎没变,他生了一副唇红齿白的好相貌,端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玉面小郎君,笑起来时春风入髓,惹人怜爱。
    “抱歉,我如今这副模样,今夜怕是不能圆房,不如明日——”花酌枝开口,正想解释一下自己为何变成这副模样,还未说完便被萧见琛打断。
    “无事!”萧见琛抱着二蛋往远处挪了一下,警惕地看着花酌枝,“不能圆便不圆,你身子要紧,那个……”
    他犹豫片刻,出口问道:“祭司大人今年贵庚?”
    花酌枝觉得有些奇怪,萧见琛为何问他年纪,又为何叫的如此疏远?
    他偏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矮几,那里置着他们两人的婚书,上头明明白白写着他们各自的姓名和生辰年岁,萧见琛是不是没仔细看?
    萧见琛哪是没仔细看,是压根没看。
    花酌枝缓缓收回目光,回道:“十八。”
    萧见琛先入为主:“什么?都八十八了!”
    花酌枝:“……”
    他张了张口,想为自己辩解一句,可余光瞥到镜子里自己的模样,什么都没说。
    意识到自己语气不佳,萧见琛耸起脖子,“那什么,你都八十八了,身子又不好,是不是得早些歇息。”
    最好是一闭眼就睡过去。
    “好……”花酌枝除去外衣,慢慢躺在床上。
    等明日一早恢复了再解释也不迟。
    萧见琛则抱着二蛋起身,“我去洗漱一番,祭司大人先睡。”
    说完落荒而逃。
    花酌枝毫无睡意,他盯着床顶的五色丝络看,不知想到什么,一双眼又弯成皱巴巴的月牙。
    这些丝络是他特意吩咐人挂上去的,等他跟萧见琛圆房时,络子会随着床的颤动而摇摆,或许会前后摆,或许会左右摆。
    全看他们用什么姿势。
    也不一定在这张床上,他为萧见琛学了很多,可以一一尝试。
    “啊啊啊——”
    正想着以后的事,外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花酌枝连忙坐起身,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跑出去。
    只见萧见琛坐在浴桶边上,双手撑地,左右脚胡乱蹬着,他身前是一条两人高的大蟒,大蟒生着一身黑色鳞片,正侧着脑袋直勾勾盯着他看。
    “二蛋!救我!”萧见琛边哭边喊,“二蛋!你跑哪去了!完蛋玩意儿!”
    小白狗躲在墙角,耷拉着耳朵瑟瑟发抖,地面湿了一块,竟是直接吓尿了。
    “娇娇。”花酌枝上前,抬手摸了摸大蟒,大蟒立刻低下头来,边吐着信子边往花酌枝肩头蹭了两下。
    萧见琛忘了哭,直接看傻了眼。
    “不是说了吗,今天先不要过来。”花酌枝将大蟒推开一些距离,“他会害怕的。”
    花酌枝说的是苗疆话,萧见琛没听懂,但丝毫不影响他对眼前这一幕的理解。
    “这东西……是你养的?”
    花酌枝换回汉话,语气里带些怜爱的意味,“嗯,她叫娇娇,是个小姑娘。”
    萧见琛觉得不可思议,“你管这叫小姑娘?”
    以为萧见琛在跟她讲话,大蟒往前游走两步,萧见琛又被逼出一声惨叫。
    花酌枝连忙将大蟒拉回身边,向萧见琛解释,“别怕,她很喜欢你,所以来看看你,不会伤害你的。”
    说完又换回苗疆话,摸了摸大蟒的脑袋,“先回去吧,以后有机会再说。”
    大蟒似乎有些失落,吐了两下信子便掉头往外走,路过窗子时,她用脑袋将窗子顶开,沿着窗缝慢吞吞爬了出去。
    萧见琛缓了会儿,扶着浴桶站起来时,双腿双脚还在不听使唤地哆嗦。
    “你没事吧?”花酌枝伸手过去,想要扶一下萧见琛,却被后者躲开,他一愣,失望地收回手。
    “我没事。”萧见琛把鼻涕眼泪尽数擦去,左右看看,“二蛋呢?”
    想起自己狗子不见了,萧见琛一阵心慌,“我家二蛋呢?不会是被你的大蟒吃了吧?”
    花酌枝取了张干净帕子,俯身抱起小白狗,递到萧见琛怀里。
    “他吓尿了,还是给他洗洗吧。”
    “怂货!”萧见琛又骂了一句,丝毫不记得自己方才也被吓得瘫在地上。
    贾方正说的没错,南疆太危险了,南疆人太可怕了。
    萧见琛不敢激怒眼前的人,只好跟他打商量,“祭司大人,以后它不会再来了吧?”
    花酌枝点点头,“嗯,以后不会随便叫她过来了,你放心。”
    一通折腾,两人收拾好时已经过了三更,房间里的大红喜烛要燃一夜,萧见琛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紧紧贴着床沿躺下。
    屋内只余两人浅浅的呼吸声,花酌枝丝毫没有睡意,他躺了会儿,朝萧见琛那边慢慢伸出手去。
    没法圆房,或许可以先牵个手,增进一下感情,或者跟萧见琛回忆一下他们从前的趣事。
    可甫一触碰,萧见琛像被烫到一般,倏地躲开。
    花酌枝不解地偏头看去,刚巧碰上萧见琛向他瞥来的眼神,但那双眼中却满是防备与抗拒。
    萧见琛在躲闪,萧见琛不愿喊他名讳,自见到萧见琛以来那些违和的感觉让花酌枝突然明白,关于他们的婚事,他似乎完全想错了。
    萧见琛是不愿意的。
    全是他的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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