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小人儿,董紫枫都以为那是自己呆了半天出现的幻觉。
    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董紫枫才把视线投向她,幽怨的说:“怎么,回来让朕吃的吗?”
    蒋何凤:“……”除了这档子事你脑子里还能稍微盛点别的东西吗?丢人不丢人?
    “吾皇,我来问你个问题,如实回答,不然晚上你就独守空闺。”蒋何凤郑重的说,董紫枫一听到要独守空闺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到手的福利再被她飞了怎么行?不过,怡儿的表情怎么那么严肃呢?
    “你对白羽和飞燕做了什么?”蒋何凤貌似很温柔的问,语气已经凉了下来。她刚刚就是来这里要问董紫枫这个问题的,结果被他撩拨的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什么?”董紫枫一惊,这个问题如一盆冷水,让他满怀旖旎的心思瞬间飘远,紫眸微凉。
    蒋何凤在一旁坐下来,淡淡的说:“白羽和飞燕为何会离开军营?就算是飞燕受不了白羽的医术难道你用不着吗?为何要赶他们离开?你到底做了什么?”
    “以前,白羽的笑容是柔和的,温暖的,就像一缕阳光洒落。可刚刚我去找他的时候,他虽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我看得出来,他的笑容背后,有着深沉的哀伤和浓烈的恨。这一切,都跟你有关吧?”蒋何凤淡淡的说,眸光平静的看着董紫枫,没有仇恨,只是一份静水般的平和。她要董紫枫的一个解释,再考虑其他。毕竟,董紫枫不是喜欢虐杀的人,他做事,一定有他的理由,更何况他知道白羽和飞燕是她的人。
    董紫枫轻轻笑了笑,话语中带着些许自嘲:“怎么,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他就知道,这件事不会轻易画上句号。
    蒋何凤笑容一敛,沉声道:“如果你这样认为也可以,我一定要一个答案。”
    董紫枫朝软垫上懒懒一靠,戏谑的说:“这事你去问白羽不更简单吗?他还会告诉你很多详细的细节。”
    蒋何凤轻轻一笑:“白羽的性子我了解,刚刚我去见他,他若想说早就说了。师兄,夜幕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夜幕每一个人的骄傲或许都不一样。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如果说起来,白羽其实就是他们夜幕中的太子,谁都捧在手心,就怕他出一丁点意外。而董紫枫惹到了他们的太子,恐怕比惹到她更麻烦。夜幕如果报复起来,董紫枫的损失绝对小不了。
    董紫枫也收起了笑容,郑重的说:“朕打了白羽一百军棍,飞燕替他受了七十。”
    蒋何凤面色微变,震惊:“你说什么?”董紫枫的疯狂举动她也知道了些,是白羽从战场上把他强行带回来的。就因为这个?
    勉强压了压狂怒的心情,蒋何凤重新开口:“吾皇,我要听全部的事实。”
    看着蒋何凤突然坚决起来的眼神,董紫枫终于点点头,从战场讲到他要惩罚白羽的全部事实经过。其实,怡儿是不想偏听则暗,想给他一个公正一点的处刑吧?这个孩子,还是和初见时一样善良,她也终于愿意为他付出信任了。
    董紫枫当真是事无巨细,一点也没有隐瞒什么,包括他把白羽的胳膊拧到脱臼的事情。既然蒋何凤想信任他,他也争取坦白从宽吧。
    董紫枫说完之后,屋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双方都没有再说话。沙漏一滴滴的漏着沙,代表时间的脚步一刻也不会停歇。整座营帐中,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万年,或许又是短短的几秒,蒋何凤才轻轻开口,语气发涩:“白羽,一直是个很阳光的孩子啊……”
    “他既然说了任凭你处置,就不会因为惩罚而恨,他是为了飞燕。”蒋何凤说出了某项事实。白羽不是那种容易记仇的人,要不然皇上打他五板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反抗?他恨自己,没有力量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反而让身为女孩子的飞燕来保护他。
    白羽的世界就像一杯水,纯白干净,容不下世俗污秽。他生气,或许是对世界的抗拒吧?
    “师兄,于情于理,你做的都对。但我不可能没有意见。”人,说到底都是感性多一点,要不然何来那么多的爱与恨?“跟白羽道歉.”这件事,站在白羽的角度上来讲他也没有错,不过是立场不同必须做点什么罢了。不要让白羽再仇恨下去,她还是想看以前那个笑容满面的白羽。
    “什么?这不可能!”董紫枫拒绝。他是一国之君,道歉不就说明他做错了?白羽在两军面前所做的事情已经是忤逆,他再去道歉还如何治军?
    蒋何凤一愣,问:“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师兄,扪心自问,你认识白羽之后对他做的所有事情都对吗?他有多反抗什么吗?他也帮了你那么多,配不起你一声道歉吗?还是说,你想试验一下,夜幕的报复究竟有多疯狂?”
    “夜幕的报复?朕不是已经试过一次了吗?”董紫枫冷笑一声,不置可否。那一次,他这个君王都成了阶下囚,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组织的厉害?
    董紫枫的话,也把蒋何凤重新拉到了那遥远的过去,“那一次,若不是因为师父,你就会死。”蒋何凤说,虽然当时她有些不忍心,但夜幕所有人的决议她也不会拒绝。只是师父的到来是一个意外,让她终于下不了手。
    “师兄,道歉。你还想承受第二次的血腥吗?”蒋何凤似乎在劝诫,她知道君王都是骄傲的,哪怕他们做错了也放不下面子来道歉,更何况站在董紫枫的角度看,他做的事也没有错误。
    “只要你不动手,你以为朕会怕夜幕的哪一个?”董紫枫淡淡的笑,转头看自己的娇妻。她不想要他和夜幕有矛盾,他已经尽量避免了,他的决定,就算是蒋何凤也没有力量反驳。
    蒋何凤长叹口气,说:“我明白了,那么,师兄,你好自为之。另外,今晚你自己睡吧。”
    “什么?你想出尔反尔?”董紫枫大急,怎么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呢?
    “出尔反尔?”蒋何凤狡黠一笑:“我没有啊,之前我只是说晚上让你来找我,又没说哪一天晚上。”
    董紫枫:“……”
    飞快的跑过去,揪住她的手腕,董紫枫眸中火花暗闪:“这不可能!”
    蒋何凤摸摸他的头,安抚这只炸毛的皇上,轻轻说:“安啦,等你哪天想跟白羽道歉了再来找我吧。”说罢,潇洒的抽回手,走远了,只留下全身冒火却无处发泄的皇帝陛下。
    白羽疑云丛生,这家伙不会是犯病了吧?真到他这小地方来串门?拜托小店破旧容不下您这位尊神啊!蒋何凤倒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然后咳嗽几声。她真不是故意的,董紫枫你是提着小果篮来道歉的吗?而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是不好意思吗?你装什么小家碧玉啊!
    看了看尊主,再看董紫枫,白羽心下了然,随后冷冷一笑,不咸不淡的说:“放心吧,皇上,我没敢碰你的皇后一下。寒舍简陋,你要不嫌弃就请便吧!”说罢,也不管董紫枫的反应,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垫了好几层软垫,坐好。
    蒋何凤剜了白羽一眼,怎么感觉白羽在忌惮什么东西,之前他都是我行我素跟她的关系是最好的了。董紫枫紧了紧手上的小果篮,顶着巨大的压力,进屋了。
    把果篮放在桌子上,董紫枫就没有动静了,就跟木头一样,可这根木头还散发着很重的冷气,让白羽分外不爽。
    白羽拿起桌上的茶盏,倒了一杯白开水递到董紫枫面前,说:“边关苦寒,没有茶叶,皇上你将就将就喝点水吧,如果不怕我下毒的话。”
    蒋何凤看着不远处橱窗里的茶叶罐子,无声的摇摇头,白羽不过是懒得去伺候董紫枫随便找了个理由而已。
    董紫枫进来之后,屋里的气氛从轻松欢快变成了凝重压抑。他整个人就像乌云一样,走到哪里都带着一团低气压,除了见到蒋何凤之后那团冷气才会自动蒸发。
    有白羽和蒋何凤的地方,总有一些欢笑,这是夜幕兄弟们给他们两人的评语,现在两人都在,却一丝欢笑的迹象都没有。白羽是懒得再理董紫枫,直接当他不存在,自顾自的喝着杯中水,蒋何凤一直在盯着董紫枫看,想知道他到底打算怎么道歉。已经走到这里来了那就是下定决心了吧?难道尊贵的皇上认为送个小果篮过来就万事大吉了?
    终于受不了这无语至极的气氛,蒋何凤一脚踩过去,董紫枫你丫的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道歉?就是来释放冷气的吗?
    董紫枫依旧很淡定的模样,脸色未曾稍变,倒是白羽,无奈的瞥了她一眼,风轻云淡的说:“尊主,下次踩我能不能下脚轻点?”一脚下去他都要逆血了,不认识他们的或许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天大的仇恨。
    蒋何凤:“……”唉?她踩错人了?
    这个小小的插曲,也缓解了三人之间的尴尬。白羽并不去看董紫枫,只是淡然的说:“皇上,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说吧。”他也是实在受不了这个冷气制造机了,董紫枫有时候不说话都能把人累死。
    而这句话,白羽是不尴尬了,董紫枫却木头一般,凝滞了……
    那句“对不起”挂在嘴边很久,却始终说不出来。
    “皇上,若是您没有事,能离开了吗?”白羽面无表情的开始下逐客令。
    董紫枫眉头紧了紧,听出了白羽的不耐烦,拳头无声的紧了紧,似乎在给自己加油打气。不就是道歉吗?又不会死人,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忍!
    “对不起!”纠结的帝王用几乎打结的舌头说出着三个字,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而那三个字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道歉,倒像是要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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