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垂头丧气,原千也胡乱拿起衣服,“碰”地关上盥洗室大门。
    等她收拾停当,走出盥洗室,已经是半小时之后。
    太宰治仍旧是昨天的打扮,不过风衣和西装明显是新换的,只有那条有些褪色的红围巾依旧呆在他肩头。
    刚刚原千也只顾生气,此时细看才发现这个套房服务十分周到,超大size的床前不远,五花八门的食物热腾腾摆在窗前餐桌上。
    太宰治彬彬有礼地邀请原千也入座。
    美食当前,原千也的怒火立刻被转移。她快活的坐在拉开的椅子上,胃口大开享用美好的早餐。
    太宰治十分有眼色地没捣乱,在原千也大快朵颐时,他斯文的小口喝粥,时不时为原千也进行餐桌服务。
    吃完最后一口甜点,原千也长舒一口气,早上的羞恼也已烟消云散。
    她餍足地捧着牛奶,好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刚起床时的疑问:
    “昨天的晚餐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这句话显然已经没有怒火。
    太宰治乖巧地回答,“千也酱你趁中也和我吵架,偷偷喝了一杯红酒,之后我就带你回来了。”
    “这里是哪里?”
    “酒店套房,我包了一个月。”
    “中也人呢?”
    “我派人把他送出去了。”
    原千也面露疑色,她不相信小心眼的太宰先生会把对自己破口大骂的人安稳送回家。
    尤其是,那个人还是中原中也。
    太宰治从容拿出电话,“千也酱可以电话确认,小矮子现在应该已经开始社畜的一天,电话过去不算打扰。”
    看到太宰治这么落落大方,原千也反而不再怀疑他,只对自己的想法生出歉意。
    太宰治体贴的略过这点尴尬,主动解释道:
    “关于未婚妻的称呼,我们毕竟是和当地活力团体打交道,他们对男女□□看得极淡,如果千也酱和我只是恋人关系,他们上下其手的地方就太多了。我们保持未婚夫妻的关系,有利于行动展开。”
    原千也眨眨眼:好吧,这个理由她可以接受。
    日本毕竟是一个物化女性十分严重的国度,如果男女之间不是正式承认的社会关系,想必谁也不会当回事,到时候她估计会很被动。
    这个问题原千也算他通过,但还有一个□□烦,她需要一个解释。
    关于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港口信息安全保障有限公司”。
    原千也拿出审讯的态度,表情严肃地问,“公司是怎么回事?”
    太宰治表情诧异,“千也酱不是知道嘛,我从事信息安全服务,俗称‘攻城狮’。”
    ……我觉得我不知道。
    原千也无语:当初她和原妈胡诌太宰治的工作是‘程序猿’,只是因为这人的长相、体质和脑子都完美符合大众对程序猿的想象。但这只太宰治的本职工作是ortafia首领吧?所以那个公司是哪儿来的……
    看到原千也的样子,太宰治笑眯眯地说,“我说的都是真哒,你当初赞助的资金是创业启动金,‘港口信息安全保障有限公司’就是我们两个的爱情结晶。”
    原千也立刻涨红了脸,“你又胡说八道!”
    青年忙不迭摇头,“没有没有,公司股份千也酱51,我占49,它就是我们爱情的见证。从今往后,千也酱是老板,我就是老板娘啦~”
    太宰治眼神亮晶晶的,伸手按在原千也脑门上,活似一只毛茸茸举着肉垫她额头盖戳,仪式感油然而生。
    原千也愤怒的眼神迅速咸鱼化。
    你,老板娘?
    混蛋太宰你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太宰治不以称呼为耻,喜滋滋的挪到原千也身边,板着指头算账:
    “这次来横滨,我们的公司业务范围又可以扩大不少。即使公司不能吃下全部业务,拿到手后外包出去也是一大笔钱。干完这一票,我们的婚房就有着落啦~”
    原千也看着太宰治陷入钟情妄想的样子,不由自主向外移动。
    此刻的太宰治看起来温和又无害,眼中完全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但她感觉好毛骨悚然哦。
    原千也:还是离太宰先生远点,暂时避一避叭。
    一大早发现妹妹消失不见,怒火熊熊的中原中也冲进太宰治他们下榻的酒店。
    “大舅子”中原中也笑容狰狞:“你不是要开拓市场?赶紧出门干正事。”但千也就别想带在身边了。
    太宰治对离开原千也身边这件事表现得万分抗拒,即使在最不能丢份的中原中也面前,他也从头到尾生动演绎一遍“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
    中原中也阻拦住惊慌失措下几乎要满口答应不平等条约的原千也,甩刀割断太宰治套上脖子的“项圈”,同时嘴上不停拆台,揭穿太宰治的连环套路。
    跌落在地上的太宰治楚楚可怜,泫然欲泣。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你这家伙,不许诱拐老子的妹妹!你不是有生意要和boss谈?现在就跟老子走!千也这里有黑蜥蜴盯着,不会出事。”
    说着,他胳膊勒着太宰治的脖子,狞笑着拖人走远。
    原千也被一个人留在酒店。
    呆在套房就容易想起早上那些奇奇怪怪的暧昧,原千也决定下楼溜达一会儿。
    五星级酒店的绿化不错,她没走几步就发现一处风水宝地。
    藤萝回廊郁郁葱葱,花落簌簌,不远的树下还有一排长椅,原千也斟酌再三,挑了一个能闻到风中花香的位置坐下,享受难得的清净。
    她闭眼似睡非睡时,感觉身边忽然又人坐下。睁开眼,嗬,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
    是荼毗兄。
    “好久不见,我该叫你原千也,还是该叫你中原中也,亦或者是中原千也?”非主流貌美青年淡定打招呼,神色漫不经心。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再强调一遍,我叫原千也。”
    荼毗道:“所以你和ortafia没关系?”
    原千也借用刚刚从太宰治处听来的身份,“我是‘港口信息安全保障有限公司’的股东,如果非要厘清与ortafia的关系,除开血缘私交,大概就是最近的生意往来。”
    荼毗沉默地点头,过一会儿说道,“挺好。英雄繁盛之后,日本黑道组织的时代就已终结,活下来的都是被警方严防死守的指定敌人团体。你不适合那里。”
    原千也疑惑:“指定敌人团体?”
    “新旧时代交替的特殊产物,俗称敌人预备役,在警察和英雄敌视下小心翼翼艰难存活的特殊地带。”
    原千也深思:“好学术的说法,好专业的描述。荼毗兄你的知识体系深度很完整嘛,莫非是哪个大家族的少爷?”
    荼毗冷笑“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原千也也不深究,只是她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明白人,有些疑问一定要搞清楚。
    她默默翻开心底的《原千也的二十万个为什么百科全书》,逐一向荼毗追问答案。
    “敌人预备役又是什么说法?官方难道还能未卜先知,知道哪些人将来会犯下哪些罪行?”
    荼毗淡淡地说,“当今个性社会,大体信奉个性即为人之天性,世人追捧‘善’的力量,摒弃‘恶’的力量。一旦出现超乎寻常,不可控制的个性,其人在世人眼中即为‘敌人预备役’。”
    “……这是新时代出现的鄙视链?还怪时髦的。”原千也对此体会不深,言辞不免不当回事。
    荼毗深深看一眼身边无忧无虑的少女,开口道,“最典型的个性歧视随手可见,以今年雄英一年级生为例,心操人使的‘洗脑’。他的个性从小饱受诟病,如果不是奋力一搏考进雄英,这人会背负个性社会的歧视落入社会底层吧。”
    原千也表情渐渐严肃,她这时才回过味来,“当初敌联盟要求抓捕爆豪胜己,后来见猎心喜带走常暗踏阴,是不是都是起源于这种思潮?”
    荼毗沉默的点头。
    “无个性歧视也是?”
    荼毗再次点头。
    原千也也沉默下来。
    “可是还有哪里不对。”她边思考边慢慢说道,“我在横滨见到的和你说的不太一样,无论是个性的称呼,ortafia的社会地位,还是能力鄙视链,统统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荼毗也不赶时间,后仰靠着椅背,远眺天空慢吞吞地说,“这就要说到欧尔麦特横空出世之前的历史了。”
    个性时代的动荡从来不局限于世界一隅,在欧尔麦特横空出世之前,日本一直处于内忧外患的状态。
    对内,国家统一社会制度迟迟无法确立,各色能力者持“刀”行凶肆无忌惮,旧政府毫无权威可言;对外,世界大战的尾巴扫到这个多灾多难的小国,战争末期开辟的新战场常暗岛就在日本公海附近。
    横滨是世界级优良港口,战争最前线,这里各国租界林立,大小势力犬牙交错,日本当时名义上的政府根本无力管辖。
    于是有了“ortafia”崛起。
    日本不可能放弃自己的传统势力范围,但也无力涤荡时局,只能转而扶持不法地带的暴力团体,勉强维持自身超然地位。
    所以ortafia是日本旧政府在不法地带的黑手套。
    黎明前夕,ortafia一边从官方手中攫取资源扶持,一边毫不留情的扩张,横滨被国外势力渗透的各色组织悉数被清扫。当国外爪牙全被送葬,ortafia已成长为横滨一霸,影响力辐射关东地区。
    欧尔麦特横空出世之后,传统黑道势力几乎全被肃清,但为横滨征战多年的ortafia已成根深蒂固的怪物,没有哪个英雄成功动摇这个组织的统治。
    新成立的官方既忌惮它,也离不开它。
    毕竟横滨这个城市在战争中西化影响程度太深,即使与国外纠结的黑道势力已被铲除,国外的触手也已经伸入日本各地。
    一旦ortafia动荡,失控,消失,横滨的异变很有可能被国际势力当做突破口,引发日本时局可怕的变化。
    于是承接了旧时代政府关系的ortafia自此超然,他们甚至敢养寇自重,引来欧洲幽灵“iic”,以此要挟政府,从分管横滨事务的异能特务科手中得到“异能营业许可证”。
    没错,这个民风剽悍的城市对特殊能力者的称呼都偏向西方,一贯将个性拥有者称呼为“异能力者”。
    荼毗总结道,“总之,因为历史原因,横滨是一座十分特殊的城市,它的逻辑与社会规则和日本社会绝不相同。在这里,个性强弱固然重要,但他们承认的强大绝不仅只有那一种形式。”
    “这些观念最初来自以ortafia为首的社团组织实用主义用人观。”
    “所以,将自己根须深深埋入横滨的ortafia,并不仅仅是一介敌人预备役。”
    “某种程度上,他们就是横滨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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