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眼前被束缚的间谍怎么看都不像她想象中“间谍”该有的样子,和外出遇见的百姓毫无区别。
    但是,这个人现在是叛军,是大周的敌人。间谍失去了三根手指,伤口在淌血,口中含糊地惨叫。另有人记录着审讯出来的情报,图纸上逐渐完善山中分布。
    阿四出门透气,撞见回来的林听云,先发制人:“鼎都内的情况怎么样?长姊还好么?”
    林听云与阿四走进临时住宿的军帐中,确认四下无人才道:“太子殿下当日伤后,太医署听用蔺道人所著《仙授理伤续断秘方》,刀剖伤口拔取箭头,煎汤药水温热淋洗,然后敷药、服药,不可见风、水。如此循环反复,医师日夜看守,却不见好转。据来信,太子殿下筋肉烂坏,喘息痛苦,疼痛至甚。先后用药匀气散、乳香散、当归散……医博士以为,截断左臂或可保全性命。现已传讯新都陛下手中,无论如何,当由陛下做主。”
    自古以来,残疾皇帝屈指可数,远的是“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近的是南朝梁元帝,全都是破家亡国的乱世君主。所处的世道糟乱,或许不能全怪二人,既享受了万人之上的尊贵,这份残缺带来的不详就是原罪。
    太子断去左臂,即便能活,来日她自己能接受这份沉重的现实吗?
    阿四咬牙:“如果……能不能送长姊往新都,再见陛下一面?”
    “太子殿下伤重,长卧内宫仍旧疼痛难耐,不能再长途跋涉了。”战场上刀剑无眼,林听云见过太多救不回来的士兵,生死有命,这是上到九五之尊,下到布衣仆隶都躲不开的宿命。
    阿四以手臂遮盖眉目,束袖的盔甲安全沉重,却有一点不好,没有宽袖能帮着遮掩不愿见人的表情。眼眶发热难止,但此刻远离母亲和阿姊们,流泪是无用的。
    沉凝许久,阿四放下手臂,嗓音微哑:“我必须早点回去,至少要再去见一见长姊。”
    “速战速决的理由又多了一个,看来此间不能善了。”林听云叹息,“山外一万五千人,山中近两万人,不知道最后有多少人能回到母亲身边。还是怀山州好啊,等手头的事结束,我得请假一月回家探亲。”
    阿四勉强从难过情绪中抽身,问起林听云的来处:“师傅是怀山州人士?那怎么跟在阿娘身边?”
    “当年是陛下路过怀山州探望赵国夫人,我是作为家中护卫被赠送给陛下的,此后就一直跟随陛下左右。同行的同僚运道差我一些,跟着卫国公南征北战,这些年走的走,病的病。人终有一死,我和她们在九泉之下会再见面的。”
    林听云以自己的方式安慰阿四:“细细数来,我跟随陛下已经三十多年了,这次跟着四娘出来,是三十年里头一回离开陛下身侧。”
    阿四垂头:“师傅已经三十年没回家去看一看了啊。”
    林听云拿过茶具,倒茶一碗放在阿四手边:“是啊,等过了这段风波,我就要回去探望老母。太子殿下似乎一直对怀山州的事很感兴趣,到时候,四娘可以和太子殿下一起去,我想尤家老小,会很欢迎你们的。”
    “希望如此。”阿四还是希望太子能够活下去,贵为皇子生来有人服侍衣食,右臂尚在书写无忧,一旦性命没了,才是什么都没有了。
    当年谢有容死后,宫中小力士有说他是以死来谴责家族、指责皇帝,不能宣之于口,所以烈火焚身明志。阿四听了是很不屑的,既不屑小力士的见识,也不屑于谢有容的选择。
    他的自焚再震撼又如何?人只有活着才有未来。
    人心中的愤怒要落在实事上,才能改变现状,而这样的人把怒火的矛头转向自己,一死了之,是最懦弱的行径。人的世界终究会为人所改变,轻易死去,只会将这个世界留给糟糕却活着的人,世界只会愈发糟糕。
    为毫不动摇的目标舍身成仁是烈士,但自己把自己逼死的人,死得再可怖,也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即便姬若木失去左臂不能再做太子也没关系,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同样值得去做,太子不该对怀山州抱有太大的期望,但姬若木可以将怀山州的理念传颂四方。
    阿四让林听云帮着磨墨,将自己对此事的看法写明,在差军中快马送往新都与鼎都。
    第206章
    黑压压的鸟雀飞跃树梢, 羽翼划过阳光泛起蓝绿。
    声响惊动了沉思的窗边人,阿四抬头望见硕大的黑鸟落地,扑起一地流沙。阿四凝视它良久, 推测这只鸟大概是乌鸦。
    在这突如其来的一面之缘以前, 阿四按照书中故事猜测的乌鸦形状总是小巧的,手掌大小, 停驻在枝头嘶声鸣叫。而眼前真切存在的乌鸦, 并不渺小, 甚至超出她想象的健硕庞大, 目测将近半人高。
    乌鸦很快注意到屋内的客人,作为山林真正的主家, 乌鸦歪头盯住来客, 两两相望直到阿四试图起身凑近, 乌鸦张翅飞走了。它的亲朋好友也在附近,呼朋引伴到远处寻觅食物。
    坐在阿四对面的是林听云,太子不大好的消息传来后, 林听云更是寸步不离阿四身侧。她顺着阿四的视线将乌鸦身影收入眼底,说:“丰水某县有一大户,养了不少鸽子, 引得乌群聚集,久而久之这片山岭就由着乌占据了。”
    “它们把自己养得真好啊。”阿四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自立又自由,看了让人羡慕,“乌好吃鸽子?当地的民户不会驱逐、捕杀它们吗?”
    “所谓‘乌鸦报喜,始有周兴’, 周将兴之时,有大赤乌衔谷之种, 而集王屋之上者,武王喜,诸大夫皆喜。周公曰:茂哉,茂哉!天下之见此以劝之也1。虽是先周故事,我朝也以‘周’为号,乌自然也是神鸟,能占卜吉凶。百姓无力读书,却明白趋福避祸的道理,乌鸦肉味酸咸,如非用药,寻常并不会有人伤害。”林听云看了一眼窗外空地上留下的鸟屎,心里盘算着让哪对倒霉的士兵去清理。
    阿四道:“乌大概是最好养活的鸟了吧,什么都吃,又长得健壮,还是出了名的孝鸟。从前我没见过,而今一见,莫名欢喜。若有机会,真想养一只。”
    见到有趣的,阿四总想养一下,已经有了马、玄猫、白鹦鹉。将动物带回去的是她,可用心去养的,都是丹阳阁的宫人,阿四本人十天半个月也未必想得起来逗一逗。
    偏偏宫中小霸王的爱宠,仗着主人威势在宫里横行无忌,平常宫人内侍见了只有敬奉的道理。偶有惧怕狸奴的男侍见了玄猫,做人反倒被玄猫欺侮的。
    皇帝养在内宫的男侍,和公主的爱宠比较起来势均力敌,说不上哪个更珍贵。
    林听云常年在宫廷行走,对阿四身边的宠物情况也略有耳闻,犹豫着建议:“乌好养活,却不太好养。吃的多,拉的也多,一不留神就要把院子弄得乱七八糟。而且,乌是极为聪明的,必须下功夫去陪伴、提供玩具,最好是从幼鸟开始养育。一只乌,或许比十只鹦鹉还要麻烦。”
    阿四原本只是随口一提,战争近在眼前,鼎都新都各有一摊子事等着她去处置,哪有闲情逸致再去掏鸟蛋。突然听到林听云发表了老长一串可以称为经验的话语,阿四幽幽问:“师傅这么清楚,该不会是养过吧?”
    “咳。”林听云多吃四十年盐经验丰富,脸皮岿然不动,“听了人几句话而已。”
    林听云这番劝说,确实打消了阿四的念头。这样有灵性的乌鸦,在山林间不缺吃食,亲友相伴自由自在,何必强求来困在笼中。
    乌鸦成群结队飞往丛林,时不时停驻在某棵树上歇息,一只乌鸦不留神就被弓箭射中,打落尘埃。叛军盘踞山林间,正经的食物不知哪日就要短缺,肉就更得看天了。此地众多的乌鸦,就成了目标之一。
    其它乌鸦见状,狠狠地落了几个民兵一地鸟屎,才扑扇翅膀飞走。
    虽然是故事中的神鸟,味道也不够好,但撞上口味奇特的人和饥饿不挑食的人,也只能自认倒霉。
    报讯民兵踩着一地脏污和叱骂声急匆匆飞奔而过,将外面传回来的消息递送至陈文佳面前。盗匪中识字的没几个,送出去打探情报的间谍也大半不认字,传回来的消息也就落不到纸上,只能口述:“……山外官兵突然开始有大动作了,据传是闵姓将军的指令,应该是准备强攻。”
    屋内大小将领俱为此议论纷纷。
    这就与先前官兵的行径有出入了,陈文佳虽说不打算听从所谓的招安,但那封书信中还是能看出对面林将军安抚之心,怎么会突然改变策略。难道是外面传回什么消息,让这群官兵选择放弃山中人质了?
    陈文佳沉思不语,传讯兵也不敢动作,良久之后,她望向场中数个文质彬彬的文人,挑出一个来问:“孙公认为该怎么做?”
    作为被俘虏后反叛朝廷的官吏之一,孙氏当然是希望陈文佳能够打赢、大胜,决不投降,最好是搅乱时局、逐鹿天下。否则,以他叛臣身份,想要留住一条性命,实在不容易。
    从鼎都内搜刮出来的除了金银珍宝和粮食,最珍贵的就是那群王公贵族。孙氏就将人质的身份样貌姓名都记得一清二楚:“回将军话,既然山外将军姓闵,人质中也有闵氏,不如送一些闵氏的贴身物件、随身的侍从到山下去。想来这位闵将军会再宽宥我们一些时日。”
    陈文佳定定地注视孙氏许久,盯得孙氏后背发毛两股战战,她扯动嘴角:“此事就交由孙公去办吧。”眼见孙氏面色惨白,陈文佳又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孙公不必惊慌,下去准备吧。”
    孙氏面容惨淡地跟着亲随走出屋舍,不明白自己的话哪里触怒了陈文佳,拱手求教于陈文佳的亲随。领路的亲随跟随陈文佳数年,对陈文佳的过去和性格都有所了解,对孙氏道:“将军的过往孙公全然不知吗?”
    孙氏这才恍然,陈文佳是卫国公门徒,而乱军中掳掠来的闵氏男子是卫国公之男,一旦此事传扬出去,陈文佳必定为全天下人所不齿。孙氏以为自己摸到了脉门,当即向亲随答谢:“我自当行事小心,混淆视听,定然不牵累将军声名。”
    亲随叹气:“将军已经叛国,要声名又有什么用。将军不是在意这些虚妄的人,磊落惯了……唉,孙公见到闵家小郎后,不要轻慢了,言语也要客气些。”
    山岭之间少有民居,叛军入山后一切都得自己动手,陈文佳也只是两间木屋,别的人就更不必说了。盖因陈文佳和卫国公的师徒情谊在前,闵玄璧吃住算是人质中最好的,内外间的屋子,还留了他侍从的性命服侍。
    亲随带着孙氏停在外间说话:“闵小郎,将军差人来给小郎送些东西,我等就不入内了。”
    话音刚落,闵玄璧身边的侍从自觉走出内屋,孙氏悄声吩咐他几句话,侍从不敢不答应。两人退出木屋,留下侍从向闵玄璧交代要出门取餐饭,闵玄璧背对人坐着,方便了侍从动作。侍从偷偷拿走了桌上闵玄璧的抹额与用过的纸张,再出门交给孙氏。
    抹额是闵玄璧从宫里带出来,留发的年龄起一直用道现在的,人的字迹也难以伪造。两样都是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其他的人质就简便许多,孙氏强令着他们一人写封家书来,要附上及冠、母父名讳、姓名。不消半个时辰,孙氏便收集齐了,被民兵护送着下山。
    孙氏是怕死的,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是那群主动造反的,他只是比较胆小、惜命,不得已而委身叛军营帐而已。
    刚被陈文佳指派了这要命的差事时的惶恐不安褪去,孙氏又觉得自己有了逃生的希望,虽说山中还有亲友为质,但他要是真有气节,又怎么会置三族安危不顾,再落难后投身叛军帐下呢?
    整理好衣冠和心情,孙氏带着身后四个民兵走近官兵大营,高声喊明身份。守门的校尉居高临下冷冷打量来人,令士兵回去通禀,得到回话,只放孙氏一人入内。
    孙氏不以为意,甚至更添得意,少了身后碍手碍脚的人,卖主也更方便不是?孙氏拿过民兵手中的包袱,自觉跟随装备齐整的士兵往里走,好似奔向另一个前程,极力记下军营中情状,暗自窃喜:正规官兵的装备与山野盗匪果真不同,即便此番无果,记下些情报再回去也是功劳。
    闵大将军在军帐中见了孙氏,问他来意。孙氏便将包袱摊开,将其中物件书信一一展示:“这些都是我们将军的诚意,尤其这样东西,闵家小郎君在山中吃喝不愁,只是无心梳洗打扮,便将抹额舍了,这些都是他近日的笔墨。”
    闵大将军听完,懒得多看一眼:“闵家何时有过甘心受俘的子嗣?其他书信更是弄虚作假,既然受陛下厚禄,自然要尽忠国事,鼎都遭难是耻,为陛下洗耻是妾臣的分内之事,想来被叛军贼子掳走的忠心妾臣定然自绝明志,以报国恩。拖下去,送走。”
    注定要赢的战役,她是吃饱了撑得才受人胁迫。当下时间紧迫,只要把这座山上的人推平,人质自然就会现身,至少,此刻人质们都还活着。至于到时候是死是活,且看天命。
    不等孙氏再表达一下自己对大周的赤胆忠心,想要作为内应为国尽忠的计划,就被左右卫兵挟住丢出军帐。孙氏摔得眼冒金星,想不明白这是演得哪一出。
    在军营士兵漠然的注视下,孙氏跌跌撞撞地原路走出军营,正欲与等候在外的民兵发表见解,后方四处齐齐射箭,当场了结孙氏小命。
    孙氏死到临头,只来得及在风声中俯看胸前穿透而出的箭矢,茫然倒地。
    四个民兵且活着两个,听校尉讥笑:“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不假,区区叛军,也配得上我军正眼相待吗?回去告诉你们将军,自缚来降,或可活命。”
    第207章
    阿四自梦中转醒, 惘然若有所失,裹褥子坐在床榻上呆愣半晌,耳边乍然传来沉重地脚步声。阿四拿过床头狐裘披上, 下床走到军帐外, 见军中士兵整装待发,一路向山岭方向。
    天无亮色, 杀声已冲天。
    林听云不知是起得更早还是一夜没睡, 看着像是站在军帐外许久了, 肩上披风沉了露水。她听见身后动静, 偏过头向阿四问安:“今日两军就要交战,声响大些, 四娘昨夜睡得不安稳吗?”
    阿四惆怅望着黑黢黢一片的山岭:“好像梦见从前的事情了, 醒来却半点没记住。师傅, 原先卫国公不是也打算先缓兵吗?为什么这两日又突然要强攻了?是不是因为我的话?”
    “卫国公是百战之将,行动自有她的道理,四娘不必担忧。”林听云瞥见阿四鞋袜无着, 劝她入帐,“清晨最是寒凉,四娘先进军帐吧。”说着, 手臂搭在阿四肩上,半拉着人进去。
    军帐中炉火正旺, 一个时辰前林听云进来添过炭火,两人相对坐在炉边坐榻上。
    阿四仍是眉头紧锁:“卫国公昨夜与我说今日要奇袭,我自知不通兵事,一概应下。可到眼下, 心里又慌张,生怕因此带来无可挽回的后果。”
    林听云神情复杂, 低头喝了一口杯中凉水:“人世中总有很多事情是无可挽回的,尤其是生死大事。如果太子安然无恙,鼎都内的损失尚且可以接受,叛军或许只用斩去贼首,大半的人是可以活的,我军也能少些牺牲。可怜人生不如意,太子生死一线,陛下的怒火就必须要有人来承担。”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这绝不是玩笑话。
    而今太子在痛苦中挣扎性命,在结果出来之前,妾臣们最好能给出一个让皇帝满意的答案。太子可能今天死去,也可能明天转危为安,病人的未来要交给医师和运气。但是,叛军还能嚣张叫嚣,卫国公、林听云、临近京畿道州府的刺史和驻军以及阿四都还健康活着,她们不能把自己面临的问题交给运气。
    太子流去的血液,必须要用更多性命和鲜血浇灭皇帝心头怒火。否则,这份怒火越烧越烈,将会危及当前相关的每一个人。
    一如卫国公,她生了两个孩子,即便闵玄璧不得她重视,疼爱也少,相处的时间更是短暂。但闵玄璧归根结底也是卫国公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就这样丢在乱军中为人质,甚至可能就此死去,人非草木,卫国公又怎么可能完全不在乎。
    事有轻重缓急,一旦太子处是最糟的结果,闵玄璧死在乱军中,或许比救他回去面见皇帝来得更好。
    说来无情,其他被掳走的王公贵族和他国质子也是同理,皇帝承受丧子之痛,其他人却能亲子团圆,即便皇帝不说,妾臣也该为自己的处境担心了。
    阿四顿然想起那夜秋雨,楚王和宋王一左一右跪在她前方,上面是皇帝冰凉如水的神色。她仿佛一朝回到了婴孩,左右无靠,惶惑地被推入一个全然陌生的地界。上一次她这样的惶然,是在曲江池畔见证尤熙熙轻描淡写地了结力士的性命。
    时过境迁,阿四以为自己强大远胜以往,而今才知井底观天。青蛙困于井口,而她困于安逸至极的宫廷。
    阿四艰涩道:“师傅,我总以为长大会变得不一样,可我回头看去,却觉得自己和四岁那年分毫无差。”
    林听云不知如何安慰,沉默少顷:“再等一等吧,明年也许就不同了。”
    山岭间叛军发觉了动向,即刻做出防御。山间地势崎岖,行走不易、指挥也难以传达到士兵的耳中。前线焦灼成一片,人喊马嘶、箭如飞蝗。
    双方将领各出奇招,叛军占着地利,但起义才不到一月,而官兵训练有素,卫国公又是陈文佳恩师,对她极为了解。即便有所伤亡,在夜晚降临之际,也顺利地推进到山腰处。
    行兵打仗,山中是不能轻易见火光的。一旦点燃火把,就是在和敌军宣告自己的动向。夜黑风高,战事陷入僵局。
    林听云负责镇守军营,阿四则不被允许上前线。太子出事,大多数人看着阿四的目光都变了,已然将她当做隐形的太子。既然太子那个已经因叛军受重伤,小皇子绝不能再出事端。阿四一说要随军,大小将领就激动地扑上来要模仿文官死谏。
    阿四脸皮不够厚,架不住可怕的场面,只能坐在营帐中听传讯兵带回来的战报。
    接连听到数次千长、百长为贼首陈文佳射杀的战报,阿四放下棋子,惊异道:“山林之中,还能有这样的准头?真是了不得。”
    林听云于围棋上胜阿四一筹,眼见阿四要输,她丢开棋子,顺势道:“陈文佳旧日在镇北军中确有神弓手之名,此时居高,视野广阔,不说百发百中,十发九中是有的。”
    另有副官低声道:“军中有流言,说陈文佳身上有鬼神护持,凡人不能与之匹敌,凡是近身对抗者,无不杀身,故而……将士怯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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