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韩子彦死,五年来这个念头一点都没有变。
    纪砚看向韩子彦,说话声音虽然只有气音,但满是恨意,“他杀了我的金毛,还间接害死我爸爸!”
    这是纪砚第一次说出他撞韩子彦的原因,就连许政都震惊地看过来。
    他一直以为纪砚是因为吃醋,所以才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
    秦诗瑶瞬间睁大眼睛,“好家伙,居然又扯出一条狗命,还有半条人命。”
    沈亭州眉毛动了一下,嘶,怎么感觉在骂人?
    许殉又朝沈亭州靠近几分,肩膀已经挨在一起,许殉也把脖颈抻拉出最修长的线条。
    但沈亭州并没有看许殉,去听韩子彦的狡辩。
    韩子彦惨笑,“我知道你因为许政不喜欢我,但也不用把你父亲的死按在我头上,还把小森找过来,破坏我跟阿政的婚礼。”
    纪砚冷冷道:“你爱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没开车撞你之前我就想跟许政分手了。”
    许政闻言猛地看过来。
    纪砚仇视着韩子彦,“你联合‘万临科技’把我父亲搞得资金链断开,还开车故意当着我父亲的面,撞死我养了八年的金毛。”
    这些都是韩子彦亲口告诉他的。
    纪砚永远记得,那天韩子彦在停车场里跟他说的话。
    “你不知道吧?你爸爸送给你的最后一次生日礼物,其实就是卖狗的钱。我撞死了你的金毛,赔给他两万块钱,你的那双鞋、你的半年房租,就是他弯着腰,一张一张从地上捡起来的。”
    “我说他不能拖累你,让你这么年轻就背上那么多债务,他还真给你过完生日就自杀了。”
    “你有一个爱你的好爸爸,清明重阳的时候记得多给他烧点纸。”
    韩子彦笑着说出来的话,每一句都像锥子一样扎进纪砚的耳朵里。
    所以他坐进车里,踩下油门冲向了韩子彦。
    他想韩子彦死,他也想自己死!
    五年后的纪砚不像过去那么冲动,但自出狱那刻他还是把报仇刻在心里。
    纪砚一字一顿道:“韩子彦,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在纪砚的直视下,韩子彦的表情有一瞬的阴狠。
    韩父大声斥责保安,“我给你们发工资,是让你们吃干饭的?把他们俩个……”
    不等他说完,姜驰打断道:“别着急,警察来了我们就走。”
    韩子彦褪去往日的温和,神色跟语气很淡,“就凭这点似是而非的证据,你们就想要抓我?”
    姜驰亲昵地摁住纪砚的肩,笑道:“谁说只有这点?你以为你买通的司机死了就万事大吉了?他做这票生意前跟牧师忏悔过,在耶稣像下留下了关键性证据。”
    看过无数侦探小说的沈亭州表示,好经典的桥段。
    西方那边的悬疑小说,几乎每本都会出现这样的牧师、这样的忏悔、这样的关键性证据。
    韩子彦脸色微变。
    会场大门再次打开,穿着制服的刑警走过来,其中还有俩个外籍警察,像这种跨国案件需要本国公安配合一块抓人。
    看到韩子彦戴上手铐,林羽森感到痛苦。
    他曾经最信任的人,竟然真是一手谋划了车祸案,林羽森不明白为什么,他忍不住叫了韩子彦一声。
    韩子彦冷漠地回头。
    林羽森声音发紧,既痛苦又困惑,“……为什么?”
    在他看来韩子彦拥有了一切,殷实的家境、出众的外貌、不凡的见识,以及父母的宠爱。
    一个拥有这么多的人,为什么会盯上什么都没有的他?
    韩子彦眼底一片漠然,“那次选拔凭什么你是第一?就因为你,我彻底对跳舞失去了兴趣,一只从泥垢里爬出来的臭虫,也配跟我一块站在舞台上,还想压我一头?”
    第一次直面他的恶意,林羽森几乎喘息不上来,踉跄着后退两步。
    就因为韩子彦生来富贵,所以别人就不配比他优秀?
    韩子彦余光瞥见听到这番话同样震惊的许政,他抿了一下唇,什么都没有说,跟着警方离开了会场。
    看着韩子彦消失在会场的尽头,纪砚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内心平静至极。
    直到姜驰抬手摸上他的脸,纪砚才发现自己的脸湿了。
    姜驰说,“丑死了。”
    纪砚没有心情跟他争辩,一种茫然填满了他,就好像他蓄力准备干掉大boss,结果boss被其他人打死了,让纪砚瞬间不知道何去何从。
    身体忽然一轻,姜驰把他背了起来。
    姜驰背着纪砚,声音仍旧是痞气的,“回家睡觉。”
    纪砚的确感觉很累,趴在姜驰肩头阖上了眼睛。
    姜驰像给自家猪崽称重似的,卡着纪砚的膝窝往上踮了一下,又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就这儿有点肉。”
    纪砚睁开眼睛,狠狠地掐住姜驰的脖子。
    姜驰一身匪气,又用力在纪砚屁股上拍了一把,“谋杀亲夫啊你!”
    纪砚恼道:“再胡说八道,我弄死你!”
    “自从出狱后,你真是越来越欠教训了,明明以前乖得很!要亲给亲,要摸给摸的,出来还长出反骨了?”
    看姜驰骂骂咧咧,但任劳任怨背着纪砚往外走,许政双拳紧握,在许妈妈的斥责下,还是大步追了过去。
    秦诗瑶又开始蛇形走位,从这桌挪到另一桌,追出去吃这对三角恋的瓜。
    沈亭州:……
    等沈亭州收回目光,身旁的许殉已经贞子化了。
    不是,怎么会……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沈亭州,连开口哄都不知道从哪里下嘴,求助地看向管家。
    沈亭州:您惹他了?
    管家慢悠悠抿着了一口茶,“孔雀开屏,但没人看。”
    沈亭州:啊?
    许殉不发一言,从餐桌上站起来默默走了,脖子还是那样的修长。
    沈亭州赶紧追上去,中途看见坐在角落里,垂丧着脑袋的林羽森。
    也怪可怜的,千里迢迢过来求一个真相,结果的确是被曾经最信任的人背叛了。
    -
    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林羽森抬头就看见一双温润的眼睛。
    “你现在站起来了,就比过去多了无数种可能。”沈医生化身为心灵鸡汤,圣父光环普照在小林身上。
    林羽森怔怔地看着那只手,最后握住,借着沈亭州的力站了起来。
    一直没等到沈亭州追上来的许殉,纳闷地转过头,正好看见这幕。
    管家走过来,“又开始酿醋了?”
    许殉把脸别过去,几秒后折回去找沈亭州,就听到那个叫林羽森的跟沈亭州道谢。
    许殉不动声色插进去,开口问,“你住哪儿,我让人送你回去。”
    林羽森赶忙拒绝,“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沈亭州:“送你回去吧,我们也没其他事。”
    林羽森这才没再拒绝,上了沈亭州他们的车。
    在车上闲聊的时候,沈亭州才知道林羽森是三年前跟姜驰联系上的。
    车祸后,林羽森的生活并不好,虽然得到了社会善心人的资助,但对方并没有资助太长时间。
    通过姜驰,林羽森才知道那个善心人就是韩子彦。
    他之所以要资助林羽森,是为了断绝社会其他人帮助林羽森,等这件事的热度过了,林羽森这个天才舞者被大众遗忘,他也就停止了资助。
    但林羽森自己没有放弃,没有专业的复健医生,他就一点点摸索,终于在半年前重新站了起来。
    沈亭州从林羽森身上感受到一种不可被摧折的韧劲儿,开口问他,“你看过《三体》吗?”
    林羽森点点头。
    沈亭州真诚道:“虫子从来没有被战胜过,你就是那只不可被战胜的‘虫子’。”
    林羽森有点害羞,“谢谢。”
    沈亭州隐约听到其他一些声音,朝许殉看去,对方一脸平静,嘴巴微合,并没有说什么。
    沈亭州转回去继续说,“真的,你很厉害。”
    林羽森被夸得脸有点红,“也没有。”
    嗯?
    好像又有奇怪的声音,沈亭州再次朝身旁看去。
    许殉低垂着眼睛,嘴巴还是抿在一起。
    沈亭州扭头,扭到一半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来,沈亭州定住,声音消失,再扭头,声音又开始咯吱咯吱起来。
    几次下来,林羽森好奇地看过来,问沈亭州,“脖子是扭到了吗?”
    沈亭州尴尬一笑,“没有。”
    车子停到林羽森住的酒店,沈亭州下意识伸手,他没主动扶林羽森,只是盯着林羽森下车。
    等人平平稳稳走下去,沈亭州收回手跟对方道别。
    关车门的时候,沈亭州又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这次他再也忍不住,凑过去拨开许殉的嘴唇,担忧道:“是牙不舒服吗?怎么老感觉你在磨呢?”
    许殉瘫着脸,还真张开嘴让沈亭州检查。
    沈亭州上下检查他的牙齿,“牙床怎么这么红,是充血了吗,智齿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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