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谢凝想回国去认亲,甚至不回来,谢衣浓都不会拦着。
    其实就算谢衣浓不坦白,谢凝也早从蛛丝马迹感受到了什么,她选择留下来陪妈妈,因为她知道自己走了,谢衣浓会做什么傻事。
    虽然留在m国,但谢凝一直关注着贺家。
    谢衣浓半年前因肝癌去世,谢凝将她的骨灰一直放在家里。
    直到贺延庭出事,谢凝才下定决心带着骨灰回来,她想让父母安葬到一块,结束上一代人的恩怨。
    听到谢凝这个要求,贺然婕露出为难之色。
    老爷子能接受孙女,但要他同意谢衣浓跟贺争合葬,那可能性……不大。
    在老爷子眼里,贺争的死跟谢衣浓脱不了干系,他也恨了她很多年。
    不等贺然婕开口,周子探先反驳,“那怎么行呢,我舅舅怎么能跟她一块安葬?”
    他就差没说是谢衣浓害死的贺争。
    谢凝倒是不生气,“这个还是要看本人的意思。”
    沈亭州是在场唯一的外人,本来一直保持沉默,听到这里忍不住抬起头。
    本人的意思?
    什么本人?
    “什么本人?”
    嘴替小周也不解地问。
    谢凝轻轻一笑,“当然是我爸的意思。”
    沈亭州、周子探、贺然婕都齐齐看向她,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震惊。
    谢凝解释,“我的意思是,我爸爸当年愿意出国来找我们,说明他已经放下过去,原谅了我妈妈做错的事。”
    周子探杠道:“舅舅也可能是过去吵架的,反正如果有人那么骗我,我肯定不会原谅她,别说她最后害死我了。”
    沈亭州:小周,贺家唯粉粉头!
    谢凝沉吟,“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既然你们都不同意……”
    沈亭州以为她要放弃,却听到谢凝说,“那我晚上找个时间把我爸的墓地撬开吧。”
    沈亭州:……
    周子探:……
    贺然婕:……
    看到三张懵逼的脸,谢凝甜妹一笑,“我开玩笑呢,我怎么会这么做?”
    沈亭州不觉得她是在讲玩笑,看起来挺真的。
    贺然婕扯动嘴角,艰难露出往日的温和,她对谢凝说,“你先别急,我去劝劝你爷爷,没准他能同意。”
    不同意就等着儿子的墓被撬吧。
    谢凝露出两个小梨涡,“谢谢姑姑,妈妈一直说您人好,您是真的很好。”
    贺然婕虚假微笑。
    周子探趁谢凝眼神离开,飞快贴到贺然婕耳边,用气音说,“妈,晚上我要不要去看着舅舅的墓?”
    隔了两米多远都能听到周子探气音的沈亭州:……小周,你还可以再大声密谋一点。
    离得更近的谢凝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她安抚周子探,“不用去看着,我现在不去。”
    周子探哦了一声,把脑袋又伸了回来。
    看着谢凝那张娃娃脸上的甜笑,沈亭州终于认同了许殉那句话——
    整天笑眯眯的能是什么好人?
    你们这些眯眯怪!
    -
    真假千金换回来后,贺老爷子以雷霆手段处理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虽然易伊是假千金,但老爷子还是欣赏她为家人牺牲付出的精神,因为他也是一个家族荣誉感很强的人,所以他没报复易伊。
    如果说贺老爷子对易伊是欣赏,那对谢凝则是非常满意。
    谢凝太像贺家的人了,他有意栽培她接手公司,只要她同意进公司,谢衣浓可以跟贺争合葬。
    为了活着的人,他可以不去追究死去的人。
    谢凝这次回来只是单纯认亲,没想到对方要给她这么重的担子。
    谢凝没立刻答应老爷子。
    老爷子没紧逼,给了充足时间让谢凝考虑,同时派人看着贺争的墓地,显然也怕自己的儿子墓地被掘。
    周子探很喜欢谢凝,虽然在谢衣浓的事上有分歧,但只要不谈这个他就是一只听姐姐话的小狗。
    周子探想,他姐漂亮又心地善良,不比那个冒牌的叫什么‘引引’的强?
    沈亭州都能喜欢上依依,怎么会不喜欢他姐?
    于是他又开始大力撮合沈亭州跟谢凝,约他们俩到一家很火的网红情侣餐厅吃饭。
    餐厅装修得很具粉红泡泡,来这里吃饭的也都是年轻情侣,像沈亭州他们这种朋友一起来凑热闹的也不少。
    谢凝不像沈亭州跟易伊那么单纯,她很快就察觉到周子探的意图。
    谢凝抿了一口樱桃酒,“对了,我没告诉你们吧,我是拉拉,喜欢女孩?”
    出柜出得相当令人意外。
    但沈亭州服务的四个雇主,其中三个都是同,所以很快就消化了这个消息。
    周子探看着谢凝,愣了好几秒。
    餐桌也因为他这个活跃气氛的人沉默而沉默。
    在这份安静中,卡座后面响起一个男人的轻笑,“什么拉拉,那是没交过男朋友,不知道男人的好。”
    沈亭州眉心拧起。
    不只是因为男人这个癌味发言,还因为他踢到一块足可以把他腿撞断的铁板。
    愣神的周子探被动触发保护家人机制,顿时化作一头恶犬,起身冲到身后的卡座,拎起说风凉话的男人。
    周子探满脸阴沉,“你他妈说什么!”
    沈亭州的反应能力已经被秦诗瑶锻炼出来了,在周子探的拳头即将挥向男人时,及时拦住了他。
    “冷静,你还在保释期!”
    谢凝探出头,“是啊,你杀人未遂还在保释期,不能犯事。”
    被周子探拎起的男人,听到杀人未遂这四个字,瞳孔震颤。
    谢凝走过来,“还是我来吧,反正我也不是这里的人。”
    看见走过来的是一个身量小巧,五官精致无害的甜妹,男人刚才冒出来的惊悚瞬间弱下去。
    直到对方挽起袖子,露出手腕戴的那串嘎巴拉,全是人类的嚼牙。
    他装逼的时候玩过嘎巴拉,不过戴的都是假的,真的压根不敢戴。
    谢凝对周子探说,“弟弟,松手。”
    周子探立刻听话松手,给谢凝让了路。
    谢凝走到男人面前,露出两颗小梨涡,“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把这盆毛血旺的汤喝了,我就当没听见你说的话,要么我打掉你所有的牙,再串一个手链。”
    沈亭州还以为这男的会继续发动嘲讽技能,然后被谢姐铁拳教育,最后屈服。
    没想到他直接滑跪。
    男人顶着一众好奇地打量,把眼一闭,抱起那盆刚上的、还滋啦冒油花的毛血旺就开始喝。
    沈亭州:诶,不是,怎么……
    餐厅服务员过来询问,谢姐一脸无辜,“我只是在开玩笑,他自己要喝的。”
    男人闻言一顿,看了过来。
    谢凝扫了他一眼,他像被什么蛰到似的,立刻低头继续喝,烫得脸通红,嘴也起了燎泡,同桌女伴嫌他丢人早走了。
    服务员劝了他几句,男人没听,一直把这盆毛血旺的汤喝光了,这才匆匆结账走了。
    因为这个小插曲,沈亭州明显感觉周围的人说话声音都小了许多。
    谢凝毫无察觉似的,专心干饭。
    沈亭州:果然强人都是改变他人,舒服自己。
    -
    那顿饭后的第三天,周子探打电话跟沈亭州告别。
    周子探精神饱满地说,“我要去寺庙给我哥祈福。”
    但这也不是你凌晨五点打电话的原因!
    沈亭州仔细一问,原来周子探不是要去一家寺庙,他准备把全国所有寺庙都拜一遍。
    沈亭州这下终于清醒,“怎么突然信玄学了,你不是不信吗?”
    周子探:“是我姐说的,她说管用。”
    ……他就知道这不可能是周子探自己想出来的。
    沈亭州忍不住问:“你这两天是不是得罪你姐了?”
    周子探一头雾水,“我没有啊。”
    沈亭州:“……你再想想。”
    周子探:“我真没有,我这两天一直忙着找认识的拉拉,还建了一个两百人的群,让我姐进去挑,哪儿有时间去得罪她?”
    沈亭州的沉默长达一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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