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稽查司指挥使司大人便是了!他什么做不到,别说一个小小太守,就是京城的太子爷,要请过来那也不在话下,姐姐只管宽心!”
    第六十八章
    司桓肃手上拿着刀, 抱臂冷静看着顾运。
    顾运还在为安顾池春的心,能说的都说了,压根没注意到别的。
    司桓肃按了按太阳穴。
    “好。”顾池春拉着顾运的手, 拍了拍, “姐姐知晓了,你们不能在这里多待, 过会儿会有人过来, 快些离开罢。”
    顾运虽然还想说点什么, 但是确实时间地点都不对, 便只有乖乖听话, 跟司桓肃先离开去办事。
    按照顾池春所说, 她的人传递来的消息,大太太今日晚上就会过来对付她。
    大太太从前就是那样对付五少奶奶,因对方不如她的意,她心里不痛快, 就下了狠手, 简直丧心病狂。
    而在赵家老太太看来,顾池春因为一个娘家庶妹就敢与他们作对,这便是个完全不可控制拿捏不住的人, 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
    赵家人皆冷心冷肺, 将人命视作儿戏, 随意操控旁人的生死, 并毫无害怕愧疚之心, 比之恶鬼都不遑多让。这样腐朽脏污的家族, 早就应该戳破它虚假薄弱的皮囊, 令之暴露在烈日阳光之下,接受人的审判。
    天黑之前, 司桓肃把人找来了,正是五少奶奶父母以及本城太守。
    他们被司桓肃悄无声息带进赵府,就安排在如今只关着顾池春的院子里。
    这房间内屋子有一个高高的斗柜,顾池春告罪一声,请三人暂且进去躲着。
    其中先五少奶奶的父母神情尤为激动,知道顾池春要为她女儿翻案子,拉着她的手眼泪直流,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顾池春心中都懂,便低声宽慰:“二位且在内静静等一会儿,今夜,这家人的恶行都会被暴露出来,你们女儿不会白死,我们会帮我讨回公道,很快她在九泉之下就能安息了。”
    顾池春看了一眼刻漏上的时辰,见快到时候,连忙让顾运和司桓肃也藏起来。
    大太太快来,还有一个人又怎么能不登场呢,虽然赵淮山被老太太使唤出去,但顾池春有的是法子让他回来,她漫不经心想着,这会儿人恐怕已经往回赶了吧。
    噔噔噔。
    一阵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在寂静的夜晚宁静的小院响了起来,声音尤为清晰。
    顾池春风雨不动。
    紧接着,两盏泛着幽幽昏黄光晕的灯笼,被前头领路的人提着,先一步出现在院子里。
    犹如幽幽鬼火。
    大太太耷拉着一张阴毒干瘪的脸,睁着那一双三角眼,脚下走得飞快。
    前后一共跟了四个婆子,个个板着着凶如阴罗。到了门口,大太太上前,挥开下人,自己上前抬起腿,砰一声踹开了门。
    一行人赫赫扬扬闯进屋子。
    眼睛四下一扫,然后定定粘在顾池春身上。
    顾池春坐在炕上,手边摆着小茶几,几上放着茶杯,她正在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大太太嘴巴仿如喷粪,上去就骂:“个小贱妇,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作死的东西,你将那贱丫头藏到哪去去了?还不快点交代!你可是想想清楚,看是你嘴巴硬,还是我手里的板子硬!”
    顾运被司桓肃按在屋顶上,气得直抠手,恨不能冲下去给那老东西几个耳刮子,给她嘴巴撕烂,看她还敢不敢乱说话!
    屋子里,顾池春就冷静得多,大概是根本没认真听,看小丑似的看人满嘴喷粪,愣是没有给半点情绪反应。
    只等人停下,终于安静了,才抬起眼皮,说:“太太说了这些,可要喝些茶水。”
    大太太面色狰狞眼球都突了出来,“我让你说出你把人藏哪里去了,你是不是聋了?”
    顾运淡淡看她一眼,“太太好生奇怪,你找我妹子作甚,她自然是家去了,难道还留在这里过年?这府上难道是什么好地方不成?别人不知道太太难道还不清楚,果真是糊涂了,如今说话越发没个谱。”
    “闭嘴小娼.妇!你少给我在这里扯东扯西,揣着明白装糊涂,你那不要脸的妹子勾引男人,是个狐狸精,她想出去坏我儿名声,我自然不能饶了她!像那样不守妇道的货色,就该一包毒药药死,省得活在这世上也是恶心人。”
    顾池春声音幽冷,“一包毒药药死……好一个大太太,我知道你不是第一次害人,三年前,五弟妹,不正是被你毒杀的么,人在做,天在看,太太,不知你每日夜半时分醒来时,心里怕不怕,怕不怕人来找你索命,怕不怕死后入十八层地狱?”
    大太太目眦欲裂,那张脸像是要吃人,眼珠子一鼓一鼓,眼白浑浊,瞳孔急剧紧缩,像一只快要被勒死的青蛙。
    顾池春继续道:“哦,我说错了,你当然不会害怕。太太的脏手,沾满了多少血,一条两条人命,何曾放在过眼里。”
    “贱人,你们都是一群贱人,那是她该死!”大太太疯了一样扑过来,指着顾池春,“她在我面前做那副样子给谁看,日日霸着我儿,将他的身体都勾坏了!对,是我给她下的药,她早就该死了,离了男人不行的货色,还在弦玉很前挑拨离间,编排我的不是,这样的放□□人,怎么能留在我儿身边?自然是死了干净!”
    “啊呸!你给我闭嘴。”顾池春一个转身,狠狠朝大太太啐了一口,“谁有你贱,谁有你毒!?你既那般爱你的儿,为什么要让你儿成亲娶妻,说别人正经夫妻是勾引,那你何不亲自出马,将人勾在自己身边,自己受用,岂不是正好!?却叫你这毒妇去祸害别人家女儿,去满足自己心里变态的私欲,简直恶心至极,令人作呕!”
    “你,你……我要杀了你!来人啊,给我把这贱妇给我勒死!”
    那四个婆子立刻七手八脚上前,又拉又扯,去制服顾池春。
    却在此时,外头一阵响动,众人转头去看,赵淮山提着刀走进来。
    “住手,谁敢再动一下,我送她去见阎王。”
    “大、大爷!”几个婆子看见赵淮山心中俱是狠狠一惊,看见他手中雪亮锋利的大刀,吓得忙放开顾池春,连滚带爬退到了旁边,不住解释,“奴婢们都是听太太的吩咐办事,大爷饶命!饶命啊!”
    赵淮山冷面森森,“滚!”
    那大太太,在愣了一时片刻后,忽然又活过来的一样,“老大,老太太不是叫你抓人去了?那贱人你可抓回来了?”
    赵淮山拧眉,“母亲,我还没问,你带人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大太太冷笑,“自然是来教教她规矩。”
    “母亲。”赵淮山冷着脸,“池儿并未做错什么,你为何定要为难她?”
    “赵淮山,你终于来了。”顾运春打断那母子毫无意义的对话,“来得正好,我有一件事正好要与你说。”
    “你……池儿……”赵淮山欲言又止。
    顾池儿道:“我并非要问你为何要去抓小九这事,不需要露出这样的神情。”
    她慢慢垂下眼皮,“我只是厌倦了你们赵家这样阴险虚假,勾心斗角的生活。有一事,我放不下,不知道你放不放得下。我嫁给你第二年,怀了身子,五个月时,那日你出门,大太太叫人将我推倒在地,我大出血,她拦着不让人救我。后来,是当时的五弟妹发现后替我请了大夫,我在床上熬了大半夜,胎落了。侥幸捡回一条命,你赶回来,我躺在床上就告诉了你事情真相,我想让你帮我,帮我主持公道,帮我报仇。赵淮山,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做怎么说么。”
    顾池春抬起眼睛,平静无波,看着赵淮山,“你告诉我,是丫鬟毛手毛脚做错了事,你已是将人发卖了。你说并不关你母亲的事。那正好,正好今日,你母亲在这里,我便代劳,替你问一句好了。”
    “大太太,苍天在上,报应不爽,我且问你一问,当年你为何推我?为何下狠手害我性命,害我儿性命?你因何要做下那等丧心病狂之事,今日,你可说与你儿子听一听。”
    大太太呵呵呵阴阴笑起来,“我自是不想你生个孽障出来,他父亲就是个八字硬克人性命的,我只恨不得你们绝嗣绝后才好!”
    “赵淮山,你听见了吗。”顾池春眼睛幽冷,“你们赵家欠我一条命,你包庇凶手,难辞其咎。”
    赵淮山那张向来冷厉凶恶的脸上出现痛苦之色,“我,不,我对不起你……我枉为人夫。”
    “你母亲杀了我的孩子,杀了五弟妹,赵淮山,如果你想赎罪,就将她送去官府罢。”
    赵淮山手上青筋暴起,那刀柄都要被他捏断。
    “池儿,赵家不能毁在我手上。”他牙龈都咬出了血,“我曾经在祖父病床前答应过他发过誓,要带领赵家走下去。我,我可以,将人关起来,以后不让她见人,但是,我不能,不能毁了赵家……”赵淮山整个人向后踉跄了几步,眼睛里布满深深红血丝,异常可怖。
    大太太却一下跳出来,指着赵淮山痛骂,“不孝子!孽畜,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你和你娶的这个丧门星,都是贱东西!你看着吧,你今日阻了我,明日老太太还派不派人来结果她!”
    “啪!”
    赵淮山抬手甩了大太太一个耳刮子。
    “你闭嘴,别再在我面前说一句话。”
    这一巴掌打得大太太嘴巴噗出一口鲜血,脸颊立刻肿了起来。
    大太太发了癫,“畜生!你想弑母不成!”
    赵淮山摸了一下锋利的刀刃,指腹立刻被割破,血柱子一下冒了出来。
    他说: “你可以试试。”
    “你个畜生!休要吓唬我!当初生下来就该将你溺死在马桶里才是!”
    哐当一声重重的响声,壁橱里躲着点人外人认不出,冲了出来!
    对着大太太一阵踢打,眼里喊着悲痛的泪水大骂,“毒妇!毒妇!你还我女儿命来!”
    大太太一看,认出冲出来的人却是五少奶奶的爹妈,乍然整个人呆住,很快,她脸上惊恐得抽搐起来,双腿失去力气,噔地一软,砰一下摔在了地上。
    第六十九章
    若只有先五奶奶的父母, 冯家夫妻在此,赵家这些下人还只是害怕却到底心存侥幸,那么, 等当太守黑着脸袖子一甩从后头走出来时。
    连一直癫狂的大太太脑子里从蹦出两个字:完了。
    太守在内, 兵卫自然都守在外头,等到司桓肃给了个讯号, 那十几二十个差兵就提着兵器小步飞快冲进来, 将这一院子全部围了起来。
    太守一声冷哼, 随即吩咐, 将大太太一干人等全部羁押, 带回衙门审理!
    顾运还趴在屋顶, 抓扶着司桓肃的衣服,悄声说:“大人还下去吗?”
    似乎他们不用下去也还行?反正太守从头到尾旁听了一场,想狡辩都没有余地。
    司桓肃还站在后面,太守也不会怵赵家, 肯定会将事情办得漂亮, 这在他政绩上也能成为亮眼的一笔。
    果然,司桓肃说:“不必下去。”他身份特殊,不好随意露面。
    顾运点头, “那好, 我也不下去, 不想听赵家人干的那些见不得人都勾当, 反正有我二姐姐在, 先五少奶奶的父母在, 他们是跑不了。”
    屋内情形水深火热, 司桓肃搂着顾运的腰,几个跃步, 将人带出了赵府。
    先下天已经全黑,顾运只好先跟着司桓肃到了他下榻的客栈。
    孟诲早候着,从里头出来,行了个礼,问:“大人,赵弦玉怎么处置?”
    顾运一拍脑袋,差点忘记这么个人。
    “人呢,在哪儿?我有几句话要跟他说。”
    孟诲:“绑在房间里。”
    “走,过去看看。”顾运提着裙子,往楼梯上走。
    后头,司桓肃问了一句,“审过了?手上可有犯过人命?”
    孟诲点头,“已经审过,是个纨绔子弟,手中倒并未沾过人命。”
    司桓肃:“上去吧,看看顾拙要做什么。”
    顾运刚推开门,后头两人都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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