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姨其实很疑惑。
    祁不砚身边何时多了一名少女,他不是只会炼蛊,也只炼蛊?难道他还想炼一个蛊人?也不太可能,相较于人,他更喜欢毒蛊。
    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性。
    但是崔姨觉得这个可能性更低,祁不砚会对人产生喜欢之情么?他天生缺乏感情,无法与他人共情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那目的性一向极强的祁不砚究竟为何会将贺岁安带在身边呢,崔姨这般想着,倒也不欲多管闲事,目送他们离开她的拍卖行。
    走出了拍卖行高楼的贺岁安心不在焉地跳下最后一级台阶。
    她身上的铃铛晃响。
    祁不砚回眸一看。
    贺岁安恰好跳到他的面前,靛青色衣衫映入她眼帘。
    她站直腰,脑袋才刚好到祁不砚的肩头,他高了贺岁安足足一个头,祁不砚站在她面前,落下来的影子能完完全全地覆盖着她。
    贺岁安仰头看他,祁不砚低头望她,都没说话。
    “哐”一声,一条银项链从祁不砚腰间掉落,那是他见完崔姨后,随手将它塞到蹀躞带里。
    银项链被太阳照得微发亮,像一轮皎白的月光。
    贺岁安听到了掉落的声音。
    她捡起来。
    这条银项链是由两根细细的链子交叉串起的,款式简约,却也能看得出用心,小链子上有镂空的图案,中间还有一只蓝色蝴蝶。
    蓝色蝴蝶不是银饰,而是用一块蓝宝石雕刻而成的,背面有砚字,四周注入银,嵌进去,经此加固,很牢地坠在银链子上。
    银项链此刻垂在贺岁安小手上,链子穿过指间,煞是好看。
    祁不砚有的银饰,贺岁安都见过,唯独这条银项链没见过,不过见没见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塞回祁不砚的腰间。
    他由着她。
    贺岁安刚将银项链塞回去,又担心待会儿还像刚才那样掉出来,这条银项链一看就很值钱。
    于是她想给祁不砚找个放东西安全的地方,可他身上就没这种地方,他放东西很随性的。
    “要不,我先把它放进我的小荷包里?”贺岁安建议。
    祁不砚:“可以。”
    贺岁安又将他腰间的银项链拿出来,银项链并不大,还很细,此时坠入蹀躞带里,是想找又难找到,但掉又很容易的那种。
    她习惯往祁不砚总是挂着东西的蹀躞带找东西了,所以并不觉得需要注意些什么。
    沈见鹤默默地移开眼。
    他这是得罪了谁啊,要看他们这一对小年轻卿卿我我。
    贺岁安找啊找啊,终于找到了,几乎摸了个遍祁不砚的腰,他有瞬间想抓住她的手,恰好她已经找到了银项链,没继续摸他了。
    找到银项链的贺岁安打开自己的小荷包,塞了进去。
    丢了一个小银饰,她都舍不得,更别提一条银项链了,得好好保管,贺岁安塞完银项链,再拉紧荷包的扣绳,确保不会松。
    沈见鹤忽一拍脑袋。
    他想起自己今天还约了人在下午交货,是卖出的最后一件宝贝,忙问他们住长安哪家客栈,沈见鹤到时候会再找他们的。
    是他带他们去拍卖行拍卖水玉玦的,送佛送到西,拍卖水玉玦的当晚,沈见鹤要过来陪他们。
    贺岁安告诉他客栈的名字。
    沈见鹤记下就走了。
    祁不砚还在看贺岁安,他在思考她变得闷闷不乐的原因,似乎是从今天见到沈见鹤开始的,她的情绪又因他人发生变化了。
    贺岁安见沈见鹤走远,扭头回来看祁不砚,用尾指慢慢地勾住他的尾指,轻拉了一拉:“你觉得沈前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祁不砚似莞尔,唇角微弯,反问道:“你问他作甚。”
    “想问便问了。”
    贺岁安又拉了下他的尾指:“到你回答我了。”
    祁不砚语气温和道:“他对我来说是无关紧要之人,以前、现在、以后,亦会是如此。”
    他们往街上走。
    “沈前辈有没有伤害过你?”贺岁安在青州也不知道三善真人在什么时候伤害过祁不砚,但他从不撒谎,说有那便是有的。
    既然如此,沈前辈是不是也有可能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伤害过祁不砚,贺岁安得问清楚。
    “没有。”他说。
    祁不砚似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他若伤害过我,如今又怎会安然无恙在长安呢。”
    也是,他有仇是会报完再走的,贺岁安低低地“哦”了一声:“你也不讨厌沈前辈吧。”
    对方并未伤害过你,你也可能会因某件事讨厌对方的。
    她把能想到的可能都问了。
    “我为何要讨厌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祁不砚眉眼微动,抬手,指尖滑过她发丝,将贺岁安摇摇欲坠的银流苏扣回发梢的丝绦。
    贺岁安的心往下放了放。
    祁不砚摩挲过她发梢的银流苏,再放下手:“你今天问了三个关于他的问题,可有原因?”
    她眼神一闪:“没有。”
    祁不砚抚过贺岁安的眼角,让她将目光转回来:“当真?”
    贺岁安抿唇。
    “好吧,我问你这些问题是有原因的,但……”
    “但你不想告诉我具体的原因。”祁不砚将话头接过去道。
    “和上次在登云山一样,你想弄明白一件事,才会问祁舒的名字,你现在又不太想说出来,等你以后弄明白了,会告诉我的。”
    祁不砚几乎是一字不差还原了贺岁安说过的话。
    贺岁安听得垂下眼。
    “好,我等你,贺岁安。可你也要记住了,不要骗我,我们那里的人是容不得背叛的。”祁不砚曾经也跟贺岁安说过后半句话。
    他们苗疆天水寨的人都是容不得背叛的,背叛者当死。
    祁不砚想一直养贺岁安。
    不想杀了她。
    祁不砚弯下腰,贺岁安抬了抬眼帘,他们呼吸缓缓地交错。
    他似温柔至极地捻起她的碎发:“贺岁安,答应我,永远不要背叛我,好不好……”
    可如若不然呢。
    第62章
    如若不然, 又当如何。
    祁不砚捻着贺岁安的碎发的手指渐渐地收紧,到快要扯疼她的前一刻,他松了手。
    属于她的发香留存于指间。
    他五指收拢。
    贺岁安眼神没有闪躲,与祁不砚对视着, 毫不犹豫给出了和以前同样的答案:“我不会的, 我不会背叛你, 永远不会背叛你。”
    因为祁不砚也永远不会背叛她, 他既对她如此, 贺岁安亦会对祁不砚如此的,所以她并未迟疑, 直截了当地给出了答案。
    贺岁安咬字很清晰, 声音足以令站在她身边的人听见。
    祁不砚眼睫一颤。
    有难以察觉的情绪波动。
    随即, 他笑起来, 唇红齿白得如妖物般艳丽:“好。”
    他们朝前走,离拍卖行的高楼越来越远。拍卖玉玦前,他们不用再做什么, 也不用再去见落颜公主, 贺岁安想在长安随处走走。
    她今天冷不丁地有了沈见鹤被红蛇咬死的片段记忆,若一整天都待在安静的客栈房间里,会乱想的,贺岁安不希望那样。
    等心情平复好才是最佳的思考状态, 她会尽快平复心情的。
    在此前,少思考为妙。
    贺岁安拉着祁不砚往长安闹市走, 二人身上的银饰齐晃动。
    还没等他们走到闹市,苏央的贴身侍卫钟幻凭空出现。他仍是一张木头脸, 一板一眼道:“我家郡主有请,请你们随我过去。”
    苏央在长安见他们的第一面便说过会再找他们谈燕王墓、长生蛊的事, 贺岁安是记得的。
    她此刻又没事要办,正得空,同意跟着钟幻去见苏央。
    祁不砚随行。
    怕隔墙有耳,苏央见他们的地点在她购置的那处院子,没选在外面的酒楼、茶馆。
    钟幻带他们绕过几街几巷,到一处不起眼的宅院,苏央的院子在长安城偏僻的街巷里,很符合她为人低调,行事不张扬的风格。
    大门很朴素,门板还掉漆了,确实很不容易引人注意。
    贼恐怕也不会进去偷东西。
    贺岁安、祁不砚站在大门前,钟幻过去叩门,两下轻的,三下重的,再一下轻的。
    门的对面传出脚步声、开锁声,在宅院里的钟空往里拉开门,陈旧的门发出“嘎吱”音。
    钟幻让他们先行。
    贺岁安抬步走进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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