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的一下,他那一身湿淋淋的衣服瞬间就干了。
    三人目瞪口呆。
    付一笑最先反应过来:“……闻兄弟,你是人心宿的文灵吗?”
    一顿火锅,让付一笑挖出了一个稀缺文灵人才,忙不迭地招待他在翠微山住下了。
    不过那些事和尘寄雪没什么关系,他算了算日子,郁燃出门还有几天就要回来,他就开始疯狂赶郁燃留下的作业。
    两天后,郁燃回来了。
    刚回来没多久,他就来问尘寄雪:“你动我的锅了?”
    尘寄雪一脸茫然:“什么锅?”
    他很确定,那锅他刷得很干净才还回去的,不应该被发现啊。
    郁燃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着我的眼睛。”
    尘寄雪立刻痛心疾首地低头作揖:“……对不起师父!我想起来了,是我借去用了,我错了!”
    ……哇,这人至于吗,为了一口锅要动用法术逼他说真话啊!
    尘寄雪真是服了。
    那是什么镶金的锅吗?吃他祖宗的饭了?堂堂玄琊帝星居然是个小气鬼!
    郁燃没揍他,但罚了新的符咒作业,还给他禁足了,勒令他好好练习。
    布置完新的作业,郁燃就又出门了,这回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尘寄雪心中不忿,郁燃一走,符咒的作业没练几个字,他就坐不住了。
    之前鱼富贵算出来今夜不仅是满月,还会有流星雨。
    本来还说要一起去看的,但被郁燃这么一禁足,就全没戏了。可恶!
    不知道郁燃什么时候回来,但他才刚出门,怎么也不会立刻回来吧?
    尘寄雪跑到门口张望了一圈,就拿出自己备好的符咒往门上一贴。
    嗤的一声,符燃烧起来。
    还没等符烧完,尘寄雪就得意洋洋地出了门。
    他之前苦苦研究许久,终于破解了郁燃设下的禁足阵法,现在第一次试验就大获成功。玄琊君的阵法也不过如此嘛。
    他刚出门,就看到不远处的桂花树下符文一亮——咦,那里也有阵法?
    可能是因为他刚刚用的破阵符还不够精确,有点用力过猛,把那个阵法也惊动了,看起来只是个很简单的隐匿阵法。
    桂花陇就郁燃这一幢房子,要藏什么东西的人也只有他了吧?
    尘寄雪好奇心大起,找了个铁锹就去挖。
    不挖不知道,一挖吓一跳,他居然在桂花树下找到了一个小酒窖,里面整整齐齐摆了十来个红绸布扎着口的酒坛子。
    一打开酒窖,浓浓的酒香扑面而来。
    ……从来不见郁燃喝酒,他居然还会偷偷藏酒!
    不对,酒窖里摆的都不是外面卖的小酒瓮,而是有人小腿高的粗陶酒坛子,一个能装几十斤酒。
    看这专业的架势,他不是把人家的酒坊都给搬来了吧?
    不过,这酒闻着真是好香,有种和外面桂花一样甜甜的香气。
    这不得尝尝?
    尘寄雪在酒坛子边转了一圈,找到了一坛有些渗漏的酒,香气应该是从这坛里飘出来的。
    闻着像是好酒,这么一大坛子不能糟蹋了。
    他在酒窖里找到了几个分装酒杯和酒瓮,刚装出一瓮就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琥珀色的酒液如丝绸滑过舌尖,又像一缕轻烟一样滑落进喉咙,甘冽与醇厚交织成醉人的酒香,桂花香气浓郁。
    真香!
    尘寄雪忍不住一口一口地喝着,没多久就喝完了那一瓮酒,又意犹未尽地打了一瓮,只觉得自己像踩在云彩上,心花怒放的快乐满得就要溢出来。
    这酒酿得真是绝了,正合他意。
    这么香的桂花酒,可不就该泛舟溪上,在桂花雨下痛饮么!
    尘寄雪神摇魂荡地抱着酒瓮爬出酒窖,找到桂花林里拴着的一只小独木舟,摇摇荡荡地就飘了出去。
    时不时有细碎的桂花和落叶从头顶茂密的桂花林落下,掉在他身上。尘寄雪就半躺在独木舟里,一口一口地喝酒。
    之后的记忆就变得不大真切了,甚至好像还出现了幻觉。
    在船行到一处瀑布水潭边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一条银白透明的大尾巴一闪而过,消失在银珠乱蹦的瀑布之下。
    ——但是,山溪里面不可能有那么大的鱼吧?
    原本拴了个酒葫芦在船边,但过了几个弯之后就不知道掉哪儿去了,尘寄雪也不记得自己后来有没有再去添酒,总之是飘飘欲仙,什么都不记得了。
    在尘寄雪快活的时候,鱼富贵也在九鲤湖边偷偷跟闻丑喝酒。
    别的不说,闻丑对酒确实很有品味。
    他们不知不觉就喝到了晚上,眼看着月亮从天边升起,满月如银,辉光散了满天。
    月色星光下酒,别有一番滋味。
    鱼富贵喝得晕头转向,早就忘了还约过别人看什么满月和流星雨,只是眯着眼跟闻丑说不同的月亮晒起来滋味不同,还被同样醉醺醺的闻丑大声嘲笑了。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岸上传来的惊呼:“你们看!凌云塔顶,那是有个人吗?!”
    两人不由得朝凌云塔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轮巨大的圆月悬挂于塔顶,将白塔照得如一柄利剑一样雪亮。
    剑尖最锋利的顶点,那颗根本没有落脚之处的宝珠上,赫然立着一个仙人一样的修长白衣身影。
    下一刻,他如惊鸿般腾空,剑光如练。
    天高水阔,如一粒芥子一样渺小的白衣身影在塔尖舞剑。
    衣袂翩跹似轻云蔽月,剑光所至流风回雪。
    仿佛一笔月色肆意挥毫,在远处深深浅浅的黛色山影之上,挥洒出一幅超尘脱俗的水墨写意。
    天大地大,无拘无束。
    鱼富贵远远地看清了那个人影,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我的个乖乖……”
    那不是尘寄雪吗?
    他看过尘寄雪那把名为“不染”的剑。
    那是一把很美的名剑,轻盈似风、透亮如冰,仿佛灿烈日光可透剑而过,出剑时真如明月出天山,万里狂沙逐风雪。
    此刻,灼灼剑光挑破了月光,化作无数流星漫天飘洒。
    闻丑都看呆了,酒杯从手里掉到草地上:“那真的是人吗?”
    月华如水,星辉如潮。
    不知何处风起,将湖岸边的大片芦苇絮吹得随风飘飞。
    浩荡天地之间,万千飞絮扶摇直上,在月色星光辉映之下闪烁着飞雪一般的柔光,与塔尖的白衣身影共舞。
    山川星月静默无声,就连山间草虫都噤了声。
    一切生灵齐齐屏息,透过空中无数星辉般的洁白芦苇絮望向那个轻盈舞动的身影,仿佛唯恐惊扰了翩飞的蝴蝶。
    直到另一个人影从凌云塔十八层探出身子往上爬。
    “你们看!那是不是有人上塔去抓他了……”
    湖边此时聚了更多人,一个个激动地叽叽喳喳起来。
    “完了完了,要被抓住了!”
    “凌云塔顶本来就是不允许上去的,那可是十八层啊!还舞剑!多危险啊。”
    “啊!”
    人群响起一片惊呼声,尘寄雪竟然出剑向那人刺去,逼得他退了回去。
    鱼富贵开始感觉到不对劲:“这……尘寄雪平时虽然不着调,但也没有这么疯吧?”
    闻丑:“……我觉得,他八成是喝醉了。”
    鱼富贵:“哈???”
    那完了,未成年不得饮酒,尘寄雪现在是潇洒了,等他被抓下来,那可有的罚了。
    闻丑连声感叹:“怎么会有人发酒疯也这么好看啊!真是让我诗兴大发……”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全都像看杂技似的兴奋。他们看着先后好几个人从凌云塔顶层爬上去,试图到塔顶去抓那个人,然而最后还是全都失败了。
    没办法,坡形的塔顶就那么点大,尘寄雪牢牢占据了塔刹上的制高点夜明珠,他在那里一出剑,屋顶上根本站不住人。
    底下的弟子们看热闹不嫌事大,每看到一个人被他打退就激动地起哄,也不知道塔顶的尘寄雪能不能听见,但看他那副架势好像是越来越兴奋了。
    一传十十传百,好事者们奔走相告,看热闹的人群聚得越来越多,一个个都拖瓜子带花生的,跑来九鲤湖边抢占有利地盘,把往日安静的九鲤湖变得熙熙攘攘。
    这时候,“塔尖上那个不怕死的好汉是喝醉酒的尘寄雪”的消息已经在人群中间传遍了。
    年轻弟子们嗷嗷叫着吃瓜旁观,毕竟一来那巅峰比武一样的场面实在精彩又养眼,二来他们也很想知道最后会是哪位好汉能把那位恃酒飞升的传说级师弟抓下来。
    终于,在不知道第多少个人败退之后,出现在塔顶的那个黑衣身影点燃了所有人最高的热情——玄琊君!
    哦吼!
    师父要去抓徒弟啦!!
    大佬加油啊!重振师门威风的巅峰决战要开始了!!!
    凌云塔顶。
    尘寄雪一看到新上来的人是郁燃,顿时精神焕发,浑身上下充满了使不完的牛劲。
    郁燃站在塔顶边缘,黑色衣摆在凛风中猎猎飞舞,背后是光芒夺目的银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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