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宗亲贵妇贵女们跪了满地。
    太后的旧疾有许多年了,只是如今宫人照料上尽心,多年也没发作过,唯独今年,突然间的发作了。
    且来势汹汹。
    帷幔内的太后躺在凤床上,面色憔悴,唯独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分毫不像是个七旬老人的眼睛。
    皇后规规矩矩的伺候在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
    殿外,一个穿着浅蓝色宫装的小太监从门外进来,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伺候在床前的皇后娘娘。
    皇后刚一动,太后的眸子便是一瞪,怒道:“哀家还没怎么着呢,你们就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皇后的动作僵了僵,要说这位太后,谁敢把她不放眼里?
    太后一皱眉,全京城上下的贵妇们都提起一颗心,更别说她们这些住在宫里头的了。
    皇后无奈,只好道:“母后误会臣妾了,臣妾是担心母后的身体,不敢让琐事扰了母后。”
    太后丝毫不给皇后面子,冷嗤一声,鄙视道:“别当哀家眼瞎耳聋,今日入宫的人里头,哀家唯独没见着凤珏,定是他要来探望,被你们拦住了。”
    这事儿,太后还真没猜错。
    毕竟如今给你京城内外都在传,太后病发,是因为被太后的亲外孙武安侯克的,所以武安侯在一入宫,就被人拦住了。
    太后此话一出,众贵妇贵女们纷纷的垂下了脑袋,当做自己炎龙而下,皇室内,多说多错,多看多听或许都能招来杀身之祸呢。
    皇后尴尬的看了眼太后,清了清嗓子,“还不快说,何事匆忙?”
    小太监颤颤巍巍,白着小脸道:“武安侯,武安侯殿下在永寿宫外候着,求见,求见太后娘娘。”
    太后一听,瞬间面露喜色,一脸哀家的外孙就是最棒的神色,然后又剜了眼皇后,冷嗤道:“你们别以为哀家不知道,自打凤珏孤身一人后,你们见不得哀家宠着他,见不得哀家的凤珏长的好,又能文善武,还孝顺,你们处处为难他,如今哀家都这把年纪了,他不过是想来瞧一眼哀家,你们还拦着,果真是哀家老了,不中用了。”
    老太后越说越委屈,一边哭,一边骂,一点都不像是个病了的老太太。
    反倒是有种憋闷了,想要故意找茬。
    皇后敢怒不敢言,可怜兮兮的在一旁受训。
    太后骂完了,朝着外面的人道:“还不将哀家的小乖孙请进来,让他慢着点,不着急的。”
    小太监:“……是。”
    皇后脸色十分不好,她知道最近皇帝有意要开罪武安侯,本想投个好,却不想先惹毛了太后,一时间,皇后有种自己多此一举的既视感。
    太后骂完了太后,又将视线落在了一些居心叵测的贵妇身上。
    “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不盼着哀家的凤珏好,他风光时,你们一个个的求亲恨不得能砍了他的的大门,他身子骨不好了,又被你们各种造谣,别以为哀家年纪大了,就会放纵你们,哀家今儿把话撂在这了,你们谁敢欺负哀家的凤珏,哀家第一个发作了你们,就算是哀家将来归西了,做鬼也会盯着你们的。”
    众贵妇惶恐不已,太后,您要不要这么狠啊。
    骂完这边,太后冷着脸哼了一声,“哀家瞧着,那容家的丫头,就十分的好,她真心待我乖孙,又长的极好,与我乖孙天造地设,哀家倒是要瞧瞧,那个不长眼睛的还敢往我乖孙的跟前凑,自讨没趣儿,以为自己有点家世背景,就能得了我家乖孙的青眼,做梦。”
    太后身边的老嬷嬷递上一杯水,待太后服用了后,又继续开炮:“论家室背景,容家那丫头是容太师的嫡孙女,教出来的必然是好的,哀家瞧着,就她最是般配凤珏。”
    皇后大气儿都不敢出,只能在一旁附和着是是是。
    贵妇贵女们莫名其妙的被发作了一通,心中委屈,却又不得不说,京城里的富贵人家小姐,谁对武安侯没个不一样的心思?
    只是,碍于礼数罢了。
    只有容月那个女人……
    太后喘了口气,估摸着北凤珏差不多要到了,忽的嘴巴一撇,委屈的哭了起来,“你们都欺负哀家,你们都欺负哀家。”
    众人本还委委屈屈小心翼翼的跪着,突然间被太后这一声痛苦吓了一跳,一个个脸色实在不好看的盯着地面:太后,您良心不痛吗?
    北凤珏刚一进去,便听见这委屈的哭声。
    顿时,周身寒意更甚,面无表明的走了进去。正要朝太后行礼,太后一摆手,“行什么礼,反正除了你,也没人把哀家放在眼里。”
    跪在地上的众人:?太后,这话说不通啊。
    北凤珏深深的看了眼太后,担忧之情尽数藏在眼底,自然没朝着皇后行礼。
    太后都免了他的礼数,皇后那里还敢受他的礼?
    北凤珏玉树临风,一进来,便有不少未出阁的小姑娘的眼珠子不住的往他身上瞟,可又碍于他那一身的杀气,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转过身,北凤珏听着恭敬却冒着森森寒意的声音响了起来:“敢问娘娘,此人可是娘娘宫中的人?”
    刚才传话的太监一哆嗦,顿时就要跪在地上了。
    皇后僵硬的笑了下,心中知道北凤珏是要质问她擅作主张拦他的事儿,不由得道:“宗亲贵女们都在这处,本宫有所考虑,侯爷莫介意。”
    北凤珏半挑眉头,面无表情道:“所有宗亲皆来侍奉汤药,如何这小太监,只拦微臣一人?”
    皇后哑然,她考虑不周。武安侯有多受宠,天下人都知道。
    这些年安分的呆在京城养病,也不过是因为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不与他们计较。
    只是,她这私自让人拦了前来太后宫中探望的人,另一层意思,便是皇后有僭越的嫌疑,太后的宫中,她插手做主,这便很说不过去了。
    太后心疼的望了眼北凤珏,委屈极了:“你们欺负我这个老东西也就算了,连带着还欺负我的乖孙儿,哀家在这儿每日里,受你们的气,每日里想见一见哀家的乖孙都见不到一眼,你们莫不是盼着哀家早日去陪先帝吧?”
    此话一出,哗啦啦的,地上瞬间又是一阵跪拜声。
    谁敢有这个大逆不道的心思?
    找死。
    皇后更是吓得不轻,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连声请罪。
    太后厌烦的看了眼那群做戏没真心的人,“哀家生前你们都对哀家的凤珏如此这般,哀家百年后,你们还不得把哀家的凤珏赶出去,人心呐,你们一个个的穿得好吃得好用得好,前呼后拥的,我家凤珏还瘦瘦弱弱,乖乖巧巧的,你们身为同室宗亲,就不觉得愧疚吗?”
    众宗亲:太后,武安侯这些年从不上朝但年年封赏什么的可比她们加起来都多,她们为什么要愧疚啊?
    太后说罢,气弱的朝着身旁的嬷嬷吩咐:“来人,快给凤珏准备他爱吃的糕点,哎,这才多久,怎么就清瘦了呢?”
    北凤珏微微垂眸,眼眶微红。
    太后:“怎么没见着容家那丫头?凤珏啊,你是不是得惹人家小姑娘生气了?”
    北凤珏回想起自己走时匆忙间留下的那个雪兔子,不由得道:“她现在,应当高兴吧。”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催促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娶不着媳妇。你瞧那荣国公家的小儿子,还年幼你两岁,如今儿子都会满地跑了。”
    北凤珏难得的笑了下,声音轻柔道:“是,凤珏回去,便去提亲。”
    众贵女:啊啊啊,武安侯殿下要提亲了,娶的人不是她们。
    心碎一地。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朝着那群贵女贵妇们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众人立马垂着头痛苦,生怕抬起头来看到武安侯,又忍不住的掉伤心泪。
    皇后杵在一旁,规规矩矩的。
    太后看了眼皇后,没好气道:“你身为一国之母,凤珏的舅母,竟连他的婚事都不操心,你可真是好皇后啊。”
    皇后:“?母后,当年定的那几个丫头都……”
    不敢再说了,太后的眼神变了,冰冷冰冷的,太后毕竟是后宫的真正掌权人。
    太后冷笑了声,意味深长道:“那些个丫头怎么没的,你心里没数?滚。”
    一声怒喝,太后娘娘当年出身武将世家,一声吼后,皇后吓得立马行了礼退了出去。
    待人都走没了,太后这才疲惫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朝着北凤珏招了招手,轻声道:“哀家怕是,护不住你了。”
    北凤珏向来清冷的脸上,有些动容。
    他跪在床前,“皇祖母护了凤珏很多年了。”
    太后叹了口气,在嬷嬷的搀扶下,起了身。
    “这些年,你从未抱怨过什么,可皇上对不住你,哀家护不住你,我苦命的孙儿,哀家想到你,就心疼。”
    北凤珏眼底情绪微微一变,轻声道:“皇祖母这些年待我极好。”
    “皇室无情,他们无情啊。哀家若是来日不在了,他们指不定怎么欺负你呢。好在,好在容家那丫头,听说聪明,有她陪着你,护着你,断然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提起容月,北凤珏忽的笑了下,突然道:“皇祖母,可想见见她?”
    太后一挑眉,没好气的瞪了眼北凤珏,“你定是追求不到人家姑娘,想让哀家替你说些好话,真真是不出息。”
    北凤珏勾起唇,正经道:“是,有劳祖母了。”
    太后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然后点了点头,朝着北凤珏道:“明日,领着她一块来看看哀家,哀家替你说说好话,看看人家姑娘愿不愿意跟你好。”
    北凤珏低声应了句好,便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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