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嫂子虽说有些诧异,这会子越大夫怎么来庄子上住,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也不能张口问,现如今正是春耕农忙的时候,搁到以前葛嫂子也不会亲自到庄户上来,如今她也是吃过苦的,知道这真金白银的用处,儿子也就是一个小官儿,虽说底下的人有孝敬,但一分一毫也要节省,怎么说也要为以后子嗣打算,再说在庄子上吃喝用都是乡下的货色也是极为便宜,又能吃上上好的蔬菜。
    越娆坐在大槐树下吃着普洱茶,看着自己‘修订版’的医书,如今腊月,明珠,任泉儿也都能独当一面,越娆对以后在江浙开几家大医馆有了极大的信心,如今妇科病症很多,但良好的女大夫却是凤毛麟角
    欣然提着裙子,拉着庄户人家银儿的手进来,见娘亲在吃茶,只觉嘴里干渴不已,忙上前到了满满一碗灌了下去,越娆见她这几日把规矩都忘到脑后,道“你再这样下去,你邓姑姑回去可是要收拾你的。”
    欣然谁都不怕,就怕邓姑姑,只要一说规矩,邓姑姑半点不含糊,欣然忙放下裙子,规矩的给越娆行了礼,又觉得做的假,忍不住笑着跌倒在自家娘亲怀里,道“娘,就是会吓唬我,邓姑姑在家收拾东西呢,哪里能管得了我。”
    越娆觉得孩子整日的被规矩拘谨着,这么出来玩耍几日散散心也好,也不拘着她,往后一看是银儿站在不远处打量着屋子和茶碗,心里不由得不喜,自打越娆见她第一面,就觉得这闺女不是一个本分的,长得不错,但眼珠子却东看西看,然却不是孩子好奇的样子,眼睛里满是贪婪,但欣然在这里没有玩伴,也没有太过严厉管辖。
    银儿见越娆看她,不由得怯怯的行了礼,越娆淡淡的点头,不再说话,欣然一股子的孩子气,没有发觉越娆的冷淡,只拉着银儿去屋子里拿针线,坐在自家娘亲身边教银儿绣简单的花草。
    银儿艳羡道“大娘子,你这花绣的真好看,要是能在你身边好好学绣工就好了。”
    越娆笑了笑没有接口,毕竟家里进一个使女,要爹娘说了算,越娆听见,嘴角勉强的扯了扯道“再过一个月我们便要回江浙了,你要是去了我们家,可是以后再也见不着你爹娘了。”
    银儿听了这话,只觉自己有了机会,忙道“夫人要是觉得我能使唤,就让我去服侍可好。”
    越娆放下手中的书本,上下打量了这不知道好歹的姑娘,这辈子可真开眼了,王石头如此老实,家里对这个娘子真真的宠爱,如今这娘子居然能说出这等不孝之话,当下淡淡道“你可是良民,要是入了贱籍可是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银儿更觉得这夫人是看中自己的意思,忙笑着道”只要夫人觉得我好使唤,买了去做个家奴也可。”这家奴便是写了卖身契,却不再官府备注的奴隶,但一旦查出来,便是重罚,不但主家受重罚,就是家奴也会变成真奴才,这种事情也是主要针对那些官吏罢了。
    越娆不由冷笑道“我却不知道你连主意都想好了。”说完拿着书去里屋不提。
    银儿这才知道说话得罪了夫人,忙低下头,欣然也觉得这银儿不知道好歹,多少贱籍奴婢买不得,哪里用的着家奴,便道“今儿就到这里吧,你先回去,家里也要吃饭了。”说完便请银儿出了门,正巧越越带着小厮骑着马,带了一大包好吃的,到了门口跳下马,见姐姐就在门口,不由得笑着道“姐,你知道我来?”
    银儿突然见一个如此俊秀的少年,穿着锦衣华服,身上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气度,不由得面红耳赤,怀着心思悄悄打量越越,欣然嗔怪道“又拿这么多东西,仔细娘亲说你。”
    越越整了整衣服下摆,笑着道“怕什么,心疼你和娘,多拿些。”
    欣然刚要拉着越越进屋,却见银儿还在门口站着,满脸通红,不由问道“你怎么了,身子不舒坦?”
    银儿这才惊醒,忙摇头,看了看越越扭头往自家庄户上走。
    欣然也不在意,拉着越越进屋不提,这次因为越娆带着欣然躲婚,便是悄悄的,什么也不曾带来,就是下人也只带了菊花和欣然的彩云,以及几个粗使的婆子。
    越娆让菊花给小厮们到了茶水和点心,不由对越越嗔怪道“你又来做什么?”
    越越笑着吃了一口茶道“爹让我来给娘说一声,咱们家这几日谁也不在家,这秦家派了几个婆子来说亲,都以家主不在挡了回去,这几天没有来,想来是知难而退了。”
    越娆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道“这秦家真真能说的出口,平妻,就是正头娘子,我们也不稀罕,现如今这秦家势头正强,但古话有一句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但现在秦家还嚣张的不可一世,罢了别人家的事儿。”
    越越知道自家娘亲不是要把姐姐嫁与秦家,心里极为如意,但又一想姐姐总是要嫁人的,要是真的被爹娘嫁与别人又该如何是好,有心想着给娘通口气,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了想罢了,走一步算一步为好。
    银儿红着脸回到家,躺在床上想着越越那俊朗的少年,心里跟小兔子般不停的跳动,但又一想自己一个庄户人家的闺女如何配得上这样人家的公子,心里不由得黯然,但又想起隔壁村庄的霞儿姐姐,这霞儿姐姐因为命格好,去了大户人家为妾,这家里跟一步登天似地,就连里正,亭长都不敢小瞧了他们家,每次回来都是做着豪华的马车,穿着绫罗绸缎,用的胭脂水粉都是官家所用,头上戴的金簪子足足有几十两重,据说这童家夫人是二品夫人,还是个贵族世家,这岂不是比霞儿姐姐婆家还了得,银儿越想心里越心动,便起身拿着镜子细细打量自己的容貌,只见这镜中之人也算是白皙肌肤,虽说不是绝艳,但也清秀,比霞儿姐姐长得标致,定会成为体面的妾室的,不由得拿桌子上细细涂抹欣然送给自己一直不舍得用的胭脂水粉。
    因欣然用的水粉胭脂都是自家做的,旁人送来的一律不用,前几天铭心得了一盒宫粉,便送与欣然,她不好推辞,又见这盒子漂亮,便带了过来,那日银儿进了欣然的屋子,见着粉好看,便拿起来细细赏玩,欣然见她着实喜欢,便拿出一个空盒子给她倒了一些,银儿跟得了宝贝似地,捧到家里当个宝。
    次日一大早,银儿捧着一盒子乡下做的干菜做客,欣然心里无他,便笑着道“这么早便来了?”
    银儿左右打量不见昨日的公子,心里不由有些失落,但当着欣然的面,忙打起精神道“昨儿你说嘴巴淡淡的,现如今正是春黄不接之时,我家以前晒得干菜,拿来你尝尝。”
    银儿这次真是下了大血本,这干菜是庄户人家春黄不接时期用来做口粮的,如今她把家里大半口粮拿了来,欣然生在富贵人家,哪里知道这些,便笑着接纳,越娆见状,便明白这定是银儿巴结欣然,居然不顾及家里的死活,心里更是不喜,暗暗使了菊花,拿出五两虽银子送与银儿家,只说自己买了他们的干菜,这五两银子可是够他们半年的口粮了。
    越越昨天没有走,一大早便带着小厮去山里打猎疯耍,越娆也不管,孩子这年纪就是调皮的时候,要真是老老实实的坐在家里,这才让大人担心。
    越娆也不好对银儿过于冷淡,只问道“银儿可是吃饭了?要不在我们家用了可好?”
    银儿巴不得多和这家人接触接触,笑着道“就有些打扰夫人了。”越娆愣了一下,不由得有些自嘲,客气、客气别人真真当了一回事儿,既然这话说出来了,便让彩云多拿双筷子罢了。
    越越穿着一身天蓝色的收袖口的骑马装,下摆有些大,一根同色的发带束发,更显得阳光俊朗,如今孩子已经十三岁了,在古代虚岁十四五岁,也算是大人,在过两年便是行冠之礼,表明已经成人。
    越娆宠爱又嗔怪的看着儿子道“这么大的人,就知道玩乐。”
    三宝在越越身后走出来,看着自家母亲道“娘,哥哥可厉害了,给我逮了一只小兔子。”说着从地上揪起一只小小的灰兔子,越娆嫌这兔子不干净,忙让小厮们拿的远远的,抱起这个小包子道“这兔子脏死了,赶紧的洗手吃饭,等娘让人洗净了再给你玩儿。”
    三宝向来乖巧,点了点头,越越从娘身上抱过弟弟,道“娘,弟弟是男孩子,你是不是存心把他当娘子养?”这是什么破小孩儿,越娆上前给了他一下道“胡说八道,他那么小得病了怎么办,赶紧的吃饭。”
    越越笑了笑,抱着弟弟忙去洗手擦脸,到了饭桌上只看得见欣然在摆碗筷,忙上前帮忙笑着道“姐,我帮你。”
    欣然笑着道“好了,洗完手吃饭,今儿大早我还给你做了一盘鸡蛋呢,赶紧的吃吧。”
    越越嘻嘻哈哈的道谢,忙坐在欣然身边,半天没有看见对面坐了一个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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