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祭祀,皇室男丁浩浩荡荡前往城外皇陵,午后才回来,各个面有疲态。这跟姬诺没关系,她舒舒服服的练武、睡觉。不被重视也是件好事。
    初一,进宫拜年,皇帝、皇后、太后,份位高些的妃嫔,长辈公主都要拜到。裴敬怕她马虎,特意要来一个宫里的嬷嬷给她收拾。寅时便把她叫起来,沐浴更衣、梳头化妆。姬诺晕晕乎乎由着他们摆弄,待到大功告成,睁眼一看,给惊的霎时清醒。但见一头青丝全堆叠在头顶,周围碎发有的挽成花儿,有的编成小辫,围绕着顶上的大髻。更夸张的是,上面插满了零零碎碎的珠钗,红的绿的黄的,五光十色,闪闪发光,就像一座开满鲜花的小山。
    姬诺哭笑不得:“嬷嬷,是不是太花哨了些?”
    嬷嬷满不在乎道:“不花哨,就该是这个样子的!过年嘛,大家都这样喜气洋洋的,多好看!”
    姬诺想了想,上回大殿朝见,虽然也是带了一头乱七八糟的东西,但主要以黄金为主,没这么多颜色和种类,可能是场合不同,那个要庄重些,这回要喜庆些。她本不大留心这些,既然嬷嬷说好,想来父亲找来的人不会给她捣乱,便顶着这样一座“花山”出了门。苏贺做为贴身“丫环”也给收拾了一通,已经站在门外等她。一入眼,苏贺嘴巴越张越大,姬诺的眼神也越发冷酷。赶在姬诺爆发之前,苏贺捂着嘴转身就跑,跑出老远后才敢放声大笑“哈哈哈……”
    嬷嬷有些尴尬:“挺好看的,可能这位姑娘没见过郡主这样打扮。”
    姬诺走到裴敬的居室等候一同入宫,裴敬倒没说什么,只淡淡说道:“准备好了,那就走吧。”
    姬诺这才稍稍把心放下。
    进了宫,果然看到很多如她一样头顶花山的年轻女子,姬诺放了心,便混在人流中将要见的人一一拜过。虽弯腰行了不少礼,好在每个人都给了赏赐,装了满满一马车。裴敬只要给皇帝皇后和太后拜年就好,早早的回了王府,等待朝中官员们给他拜年。他明日出征的消息人人皆知,这一走回不回来还是未知数,所以他的门前倒也很热闹,武将尤其多,既是拜年也是饯行。定宇帝已经吩咐过了,明日不准大肆张扬为他送行,大年期间,让百姓知道兵戈又起不太好。还有就是,不论定宇帝还是其他人,都没把这次叛乱当回事。放在别人身上是大事,放在裴敬身上,那就不叫个事儿。战神一到,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吗?
    大年初二,裴敬带着五千精兵奔赴南疆,其中包括他的两千私兵。定宇帝最缺的是银子,最不缺的却是兵。东南西北哪条边界都有,裴敬只要人到,便有大把的士兵等着他的号令。更何况裴敬打胜仗,靠的从来不是人多。
    姬诺送到城外。上马前,裴敬摸摸她的脸,什么也没说。裴松站在裴敬身后,眼睛痴痴盯着姬诺身后的苏贺,只可惜苏贺一直低着头。裴松直到此刻也没搞清楚是什么原因促使定宇帝同意了让他上战场。昨晚他亲自为他检查行装,告诫他要听裴敬的话,多向他学习。薛贵妃都嫌他嗦了,说:“你舍不得就别让他去了!”定宇帝笑而不语。
    两人翻身上马,大队人马绝尘而去。姬诺道:“人走了,你的脑袋能抬起来了吧。”
    苏贺抬头,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好大的灰尘,回去要好好洗把脸。”
    姬诺似是自言自语:“能帮我们的人都走了,剩下的只能靠自己了。“
    裴梓登门拜访。她已经进宫辞行,理由是王妃病重,她要赶回去侍疾。燕后明白这是借口,但不管怎样,这算是变相的退出争夫了,高兴还来不及,忙允了,还赏赐不少珍稀药材,要她带回去给誉王妃。裴梓见到姬诺,喝退众人,姬诺也让身边人都退下。裴梓眼中冒火,说道:“只听说你嚣张跋扈,胆大妄为,没想到你狠毒至斯,连妹妹也能下手!”
    姬诺不明就里:“我对谁下手了?”
    “装?没必要!我知道是你,除了你,没有别人。不过你放心,我今日独身前来,自然不是兴师问罪的,你只要交出那个人,我暂时不与你计较。”
    姬诺道:“交人?什么人,你先把事情说清楚好不好?”
    裴梓一拍桌子:“裴若言,你不要欺人太甚!”
    姬诺一脸委屈:“我干什么了,你倒是先说清楚啊。你再不说,我可送客了。”
    裴梓恨得咬牙,她又确实没证据。深吸几口气稳定情绪,说道:“年前,有采花贼进了我的闺房,你敢说,不是你派人指使的?”
    “啊?”姬诺睁大了眼睛,目光在裴梓身上扫来扫去,看的她又羞又怒,喊道:“你看什么看!”姬诺小声道:“贼人得手了?”裴梓不出声。姬诺一拍桌子:“太可恨了,我早说了,妹妹你如此花容月貌,最易招蜂引蝶。我都好心提醒过了,你还是这么不小心。唉,真没想到,这天子脚下,也是如此混乱,堂堂郡主尚且不能保存自身,更何况那些平民小户家的女子!唉,还好我长得不好。”手在自己脸上摸了摸,再次确认:“很安全。”
    裴梓看她自说自话:“好了,废话够了吧,把人交出来,我就当此时没发生过,不然,我誉王府也不是好欺负的!”
    姬诺惊得跳起来:“你说是我干的?”
    “就是你!”裴梓也站起来,指着她说道。
    姬诺冷笑:“你倒是让人破了身还是砸傻了脑袋,疯疯癫癫乱咬人!捉贼拿脏,你若有证据,便到皇伯父面前告我!若没证据,就去找。无凭无据跑到我这里来要什么采花贼?我就算再喜欢男人也不会要一个什么香的臭的都沾的滥货!”
    “你!”裴梓气的说不出话来,她不认账就罢了,还嫌她“香的臭的”不干净!“我再不干净,也好过你街知巷闻,声名远播!”
    姬诺笑了:“我愿意!再不济,也是我玩了男人,不是男人玩了我。”
    裴梓没办法跟这种不要脸的女人说话了,起身向外走去。姬诺在她身后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丑事说出去的,不然,咱们裴氏女子更不好嫁了。哈哈哈。”
    裴梓一边走一边后悔,自己就不该走这一趟,明知道姬诺不好惹,还要上门自讨没趣。只是那个挺拔的背影,她只能从这里找些线索。唉,还是等着吧,希望,他不要让自己等太久。
    姬诺气跑了裴梓,空荡荡的屋子只剩自己一人,说道:“我怎么可能把自己交给你呢,真交给你,你恐怕会更失望。”
    裴梓出门坐在马车上,越想越是生气,心想我不好过,也不会让你痛快,便喝令车夫:“去珠琳公主府。”
    秦鸿炎在家陪母亲礼佛,听到下人来报,本不想理会。珠琳公主说道:“人家好容易进一次京,这都要走了,你就见见吧,姻缘不成,也还是亲戚。”秦鸿炎点头称是,便退出佛堂。
    裴梓在一间小厅等候,心里也在打鼓,唯恐秦鸿炎不肯见她。看到他远远走来,心里又是一阵荡漾,身着白色常服的他行走在苍翠的松柏间,更显身姿俊逸,宛若仙人下凡。裴梓呆呆的看着,直到他走到面前,咳嗽一声道:“表妹。”
    裴梓回过神来,眼圈已经微红,软软吐出一句“表哥”,眼泪便如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想到这辈子便与这仙人般的男子擦肩而过,心里是一分惋惜九分恨,眼泪流的更欢了。
    秦鸿炎略显不耐烦,绕过她坐在椅子上,道:“表妹,有什么话快些说吧,我知道你忧心你的母妃,只可惜我也不通医术,帮不上什么忙,只有在佛前为舅母多跪上一跪,请佛祖保佑她早日安康。”
    裴梓不傻,听得出他话里的敷衍,擦擦眼泪,说道:“我母妃根本没病。”
    “那为何”秦鸿炎问。
    “不过是不得不放弃你的一个托辞罢了。”裴梓哭道:“我,就在我父王提亲之后,我被采花贼给”裴梓哭的说不出话来。
    秦鸿炎一惊站起来,诧异的看着她:“怎么可能,从未听闻京中有采花贼出没,更何况,王府重地”
    “是啊,从来没有过,就偏偏找上我了。”裴梓说的软弱无力。
    秦鸿炎看她神情,没有女人会拿清白乱说话。“你想说,因为你想要嫁给我,才会被人暗害?”
    裴梓哭道:‘我自然不会怪罪表哥,只是要表哥提防,有的人无所不用其极,为达目的,对自己的亲人都能下此毒手,表哥要当心。”
    秦鸿炎低头思虑片刻:“你怀疑是姬诺?”
    裴梓点头。"可有证据?”
    “没有。”裴梓摇着头。
    “你因何认定是她?她孤身在外,身边并没有可用之人。小舅舅的人不可能任由她胡闹!”
    “不是她,难道是皇后吗?”
    秦鸿炎坐回椅子,他也觉得皇后不会做这样的事。不得不说,燕后做人很成功,没有一个人把她往邪恶的方向想。
    裴梓看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知目的达到,拿衣袖擦擦眼角,转身朝外走去:“裴梓言尽于此,表哥不信也罢,只希望表哥以后多加小心些,身边多带些人,保护好自己。”低声抽噎着,慢慢消失在庭院间。
    秦鸿炎靠在椅背上,心直往下沉。姬诺,你杀人就罢了,都是为了双王城,可对一个无辜女子下手,还这样阴损,姬诺,你的底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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