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炸鬼,三角糕,摊卷饼……到时再配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特别香呢!”
    潘垚说得馋人,潘燕妮听得两眼几乎要发光,下一刻,她又耷拉下肩膀,有些泄气模样了。
    “可惜,我兜里可没有这么多钱,只能买一点好吃的。”
    潘垚一拍胸膛,豪气道,“没事,我有!”
    见潘垚大方,潘燕妮心动极了,过了片刻,她却还是开口,艰难的拒绝了。
    “那不成,我奶奶说了,一起玩可以,但不能老是占你的便宜,不然,以后我习惯了占便宜,你一直付出,也是会累的。”
    “等你累的那一天,就该讨厌我了,姐姐不想你讨厌我。”
    一想到潘垚不搭理自己,潘燕妮心里便难过。
    潘垚想开口说她不会讨厌。
    潘燕妮抬手,制止了潘垚接下来的话。
    “我知道土土你性子好,人也大方……可是就算不会讨厌我,我一直贪得无厌,我们之间也会生疏,我也养成了坏性子。”
    “说不定哪一回你不如我的意了,我还得怪你,心里怨恨你。”
    潘燕妮说完,伸出食指在潘垚面前晃了晃,严肃道。
    “不成不成,我自己有多少钱,就花多少钱。”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可是姐姐,得在三土面前将姐姐的威风摆足了,平时撒娇耍赖叫三土带出去玩,已经折了当姐姐的面子了。
    在这钱财上头,她可不能再折了面子。
    潘垚想了想,觉得婶婆和燕子姐说得对。
    升米恩,斗米仇,人和人相处也是要有分寸的。
    “行,你先回家吧,我还要写作业呢,今天小江老师布置了好几张卷子,迟一些时候,我再去你家寻你。”
    “我也会去给爷爷奶奶说一声!”
    潘燕妮丢下这话,重新背上书包,朝家的方向跑去。
    ……
    四月的天还有些凉,天色暗得也快。
    胭脂红的落日一点点沉没,到最后一点时,太阳好似迫不及待一般,只是转个眼的功夫,它一跃就跃入了山的另一头。
    潘垚抓紧时间写了作业,吃过饭后,和潘三金打了声招呼,这才抬脚往潘燕妮家的方向走去。
    潘燕妮的爷爷是潘三金的叔叔,嫡亲亲的,两家离得不远,走个五分钟都不到的路程,潘垚便到了潘燕妮家外头。
    小院被篱笆墙围着,木门半阖着,厨房方向点着灯,灯光昏黄,看过去暖暖的。
    “燕妮姐,我来了。”
    潘垚朝里头喊了一声,还打量了下潘燕妮家的院子。
    乡下地头,几乎家家户户都会种一点树。
    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树,它是祖先对后代孙孙的爱护,像潘垚家里的院子是种了枇杷树,一颗颗枇杷果挂在树上,和前些日子相比,果子长大了一些,不过,外皮仍然带些青绿,瞧过去酸酸模样,还不能吃。
    潘燕妮家里种的是玉兰树。
    还未走近,就见清风吹拂而来,摇得满树的花香。
    “土土!”
    “爷爷,奶奶,我去玩了。”
    潘燕妮听到潘垚的声音,一下就欢喜了起来,她和屋子里的大人喊了一声,背着小包就朝潘垚跑来了。
    潘垚注意到她的背包,这背包是是毛线织的,蓝色的底,上头勾了两朵红色的小花,瞧过去又生动又漂亮。
    “这我自己织的,你喜欢吗?回头我也给你织一个。”潘燕妮注意到潘垚的目光,捏着包朝潘垚晃了晃。
    “嘿嘿,我在里头搁了钱。”
    “喜欢。”潘垚也不客气,“会不会太麻烦?麻烦的话你教我,我自己织也行。”
    潘燕妮不在意,“很快的,我半天就能织一个,你要是想学,回家找你阿妈拿毛线针和毛线,放假的时候我来教你。”
    潘垚:“好。”
    这时候娱乐的东西少,物资也还匮乏,小孩子的手都巧。
    像潘燕妮这样会织毛线的小孩很多,都是大小孩带着小孩学会的。
    大家还会缝沙包。
    小小的布头里头搁一些细沙,再用针线缝上,针脚细细密密,五个做一组,大家一起丢沙包,花样百变,小姑娘之间能玩一个下午都不嫌无聊。
    说好了回头要一起织小包,潘垚拿出甲马符,潘燕妮在旁边看着,呼吸都要秉住了。
    虽然瞧过好多回了,可每一回瞧,她还是觉得好稀奇啊。
    小小的一张符,脚下的长路就成了方寸之地,只消片刻,人便能从这一处,走到另一处,神奇,真是太神奇了。
    一阵清风吹来,玉兰花的香气更加浓郁了。
    潘垚捏着符,抬头看了看这玉兰花树,树很高,枝叶舒展,上头花是花,叶是叶,别有一番疏朗的韵致。
    “姐,你要不要摘一些玉兰花到古街卖卖?”
    潘燕妮瞪大了眼睛,“这玩意儿还有人买?”
    乡下地头树种得多,这玉兰花可不稀罕。
    潘垚:“咱们就试一试,能卖一点是一点,我昨天还瞧到了,你和小静姐她们几个拿这白玉兰挂在耳朵上呢,城里人应该也是稀罕的。”
    “对对,还能做手环和项链,香香的很好闻。”被激起了生意经,潘燕妮也兴奋。
    下一刻,她就见潘垚掐了道手诀,小院这处起了风。
    清风徐徐吹来,绕着玉兰树转啊转,潘燕妮都忍不住仰着头盼着。
    见她这个样子,潘垚偷笑了下,手诀一换,清风卷下白玉兰。
    它们也不落地,就这样绕着潘燕妮打转,像绸带又似薄雾。
    潘燕妮哇了一声,忍不住伸手去探。
    一朵白玉兰在半空中缓缓落入她掌心。
    晶莹如玉,洁白如雪,略微厚的花瓣微微摊开,隐隐有花香袭来,淡淡的,就如面前这朵小花的色泽。
    这一刻,潘燕妮觉得,她绝对是这世界上最靓的女崽!
    ……
    “好啦,咱们走吧。”
    潘垚手一翻,手中出现一个提篮,清风卷着玉兰花落入篮子中。
    篮子是竹编的,只见篮子青碧,玉兰花洁白,这样满甸甸地盛上一篮子,别提多好看了。
    潘垚拎着篮子,甲马符往潘燕妮脚上拍去,指间氤氲一道灵炁,目光一凝,道了一声“疾”。
    下一刻,符文中北斗星纹路亮起。
    真武大帝发令,六丁六甲神听令,甲马神行千里。
    “姐,路上瞧到不太平的也别怕,跟着我走就行了。”
    潘垚牵起潘燕妮的手,不忘交代道。
    潘燕妮原先有些忐忑,她只白天时候被潘垚拉着从学校回到芭蕉村,路途也短。
    今儿却不一样,今天是夜里。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几天还是清明鬼节,这不太平的东西,那是指鬼吗?
    被潘垚的手一拉,潘垚的手热乎乎的,潘燕妮的胆气一下又壮了起来,瞬间就不怕了。
    “没事,有土土你在呢。”
    潘垚笑了笑,两人一道抬脚往前。
    符文微微亮起,两人脚边似飘来一团云,又好似有骏马在抬蹄嘶鸣,威风凛凛。
    只一个跨步,周围的景就不断的往后退。
    绿树青山,湖泊小镇……一栋栋房子在视线里也有些模糊瞧不真切,天色晦暗,远远看去,只能瞧到那影影绰绰的灯光,房子倒是有些像蹲地的巨兽,它们睁着眼睛在瞧人。
    ……
    “咦,土土你快看,那儿也有马!”
    突然,潘燕妮瞧到了什么,颇为稀罕的指着西南方向。
    “是不是有人和我们一样用甲马符了?”
    潘垚看了过去,果然有一匹匹白马,它们驮着两袋的行囊,在虚空之中奔跑,四蹄犇犇,尾巴却是垂着的。
    “这不是甲马符。”潘垚解释道,“这是烧包袱的小马,咱们昨天不是也有给祖宗烧素皮包袱了么,喏,就是那种的。”
    潘垚指了指方向。
    潘燕妮一看,只见白马驮着白包袱,包袱中间有一道蓝光,上头写了人名,一下子,潘燕妮就想起了昨儿清明时烧的包袱,素皮包袱上贴着蓝签。
    瞬间,她心里的敬畏又多了几分。
    前头有骏马接连而过,潘垚只想了想,便知道为何是朝西南方向了,在典籍里有记载,九幽在西南方向。
    何为九幽?
    天有九重天,谓之九霄,地也有九重地,谓之九幽。九为极数,这九幽便是在地极深的地方。
    那儿幽暗冥晦,是亡者的世界。
    骏马接连的朝西南方向奔跑而去,潘垚见潘燕妮没有害怕,反而觉得有趣,也就停了下来。
    两人牵着手,一道看这黑暗中奔跑而来的骏马。
    骏马多数是驮着素皮包袱的,也有驮着花皮包袱。
    花皮包袱上头的经文漾着些许光亮,还能瞧到那显眼的木牌,上头写着【冥国邮政】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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