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澈一觉睡到中午吃饭时才苏醒过来。
    这副架势,要说他是一夜没睡也一点不奇怪。
    但穆千璃自不会往这方面想,只当是容澈身子弱,平日多睡一些也正常。
    吃过饭,他们继续上路。
    容澈看起来精神要好一些了。
    车内多了个能聊天解乏的人,穆千璃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着话题,和容澈随意闲谈着。
    话语间,穆千璃小心试探了几回,容澈毫无察觉的模样证明他对昨日当真一无所知。
    如此,她便放心了。
    现在只需要……
    穆千璃敛下眉目,抬手不自觉地轻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容澈安静地坐在另一边,好似在话题结束后思绪便转到了别处去,实则他的目光却是若有似无地在观察着穆千璃。
    直到他看见穆千璃抚摸自己的小腹,不由愣了一下。
    容澈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
    还未开口,马车轮忽的碾过一块凸起的硬石,猛然一个颠簸。
    “小心。”容澈到嘴边的话压了下去,仓促开口,下意识伸手,一把就抓住了穆千璃的胳膊。
    穆千璃身体前倾,在马车晃动的力道下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倒而去。
    手上被拽住,她抵着那股力道,身子都栽倒了,手上却还在死死护着自己的小腹。
    “唔!”
    随着一声痛呼声,穆千璃眼前一晃,失衡地扑到容澈身前,额头直直撞上了他的肩头。
    怎么这么硬!
    骤然的疼痛令穆千璃暂且没法更多思绪这个细节。
    容澈敛目,面上扑来的馨香难以忽视,两相靠近的身形好似又要勾起昨夜的某些记忆。
    他很快回神,视线在她小腹的位置又看了一眼,这才抬眼道:“你没事吧?”
    穆千璃吃痛地皱了皱眉,从容澈身前退开后,一手还捂在肚子上,另一手难耐地抬起揉了揉额头:“没事,撞疼你了吗?”
    “没有。”容澈移开目光,问,“你肚子不舒服吗?”
    穆千璃一愣,疼痛逐渐散去,这才回过神来,忙放开手道:“没有啊,我肚子挺好的,抱歉,我会坐稳些的。”
    她含糊将话题带过,也丝毫不觉容澈察觉了什么。
    但容澈却是微眯了下眼,视线再次不可避免地向她平坦的小腹看了去。
    她方才在紧张什么?
    为何神色怪异地捂着小腹?
    片刻后,容澈移开眼神,视线飘向被风吹开的马车车帘外。
    蜿蜒小道,林荫随着马车的前行而倒退,一路光景映照在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中。
    容澈眼底逐渐浮现出一抹甚感离谱,却又好笑的无奈。
    不自觉勾起的唇角带了笑,被折腾一夜的阴霾在此时终是有了散去的迹象。
    穆千璃歪头看了容澈一眼,不由问:“容公子,这两日在芙蕖宴上玩得可还开心,瞧着你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
    容澈闻声,收回视线,含笑与穆千璃对视。
    她大抵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一脸坦然,毫不心虚,还单纯爽朗地问他是否开心。
    她这模样,有些可爱。
    莫名的,容澈心尖一麻,心跳有些乱了节拍。
    他看着她,黑眸中映照着她直直看向他的模样,唇角笑意渐深:“嗯,这一趟非常愉快。”
    很快,他偏了下头,意有所指道:“你我关系又近了一步,往后是否不必如此生疏称呼对方了?”
    穆千璃眨了眨眼,一时间没能明白容澈所谓“关系近了一步”,是怎样近了一步。
    本是坦然的她,心头还是不由心虚了一下。
    容澈说的应是他们共同出游,相处甚欢。
    但穆千璃却是想到了他们亲密躺在一起睡过的一整晚。
    的确很是亲近了。
    几近赤.裸,同床共枕。
    穆千璃不自然地咽了口唾沫,面上极力镇定道:“也对,那么往后我们便以名字相称吧。”
    头一次做这样的事,让穆千璃心中多有忐忑。
    但很快,这股忐忑就被容澈明显毫无察觉的松弛感所消散了。
    他们一路返回了扶风镇。
    为将要离去的杨宥然践行,穆千璃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
    饭桌上,她破天荒地拒绝了杨宥然饮酒的邀约,谎称自己今日疲乏,就不便饮酒了。
    当穆千璃手上下意识又抚上小腹时,容澈替她挡下了杨宥然敬来的酒,眸光灿亮地看着杨宥然,含笑道:“杨公子,祝你一路顺风。”
    翌日一早,送离杨宥然后,穆千璃甚哼着小曲儿给自家宅院来了个大扫除。
    那干劲十足的模样,显然心情大好。
    怜玉见状,也不由问:“小姐,何事叫你如此开心呀?”
    穆千璃眼尾微扬,俏皮地笑了笑:“自是好事,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这话才说出口不过一个时辰。
    穆千璃便站在茅厕里露出了阴气沉沉的表情。
    没怀上。
    她来了月事。
    穆千璃僵硬许久,直到怜玉在外呼唤她,她才回过神来走出茅厕。
    “怎么了,小姐,方才不是还挺开心的吗?”
    穆千璃情绪低沉地摇了摇头,知晓这事兴许不是头一次便能成功的,但想起自己的百般费劲却以失败告终,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所以过几日,她还得翻墙去一趟容澈屋里吗?
    或许是来了月事叫身子不适,心情也跟着烦闷起来了,穆千璃瞬间没了干劲,啥也不想干,就此在屋中一躺就是大半日。
    容澈中午来院中蹭饭时没见穆千璃的身影,午饭也是昨夜加热的一些小菜和怜玉下厨加的两个菜。
    容澈问:“千璃今日不一起吃午饭吗?”
    怜玉抿了抿唇,昨晚为杨宥然践行时,她便在桌上听见容澈和穆千璃不知怎的,突然互相以名字相称了。
    初次听见时,杨宥然反应还挺大,却被穆千璃毫不在意地摆手糊弄了去。
    但不止杨宥然察觉不对,就连怜玉也没由来的觉得,自芙蕖宴回来,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好似一下便有了变化,却又叫人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什么变化。
    怜玉想了想,仍是不得答案,便只得先回答道:“小姐今日身子不适,所以暂且先不吃了。”
    “她早晨不都还好好的吗?”
    怜玉小脸一热,早晨的穆千璃的确是兴致勃勃心情大好,估计容澈在隔壁院都听见她哼小曲儿的声音了。
    但穆千璃情绪低沉下来是从发现自己来了月事后才开始的,这事自是不好明说。
    怜玉扭捏了一阵,并不算机敏的脑子不知如何委婉解释此事,最后也没能答出个所以然来。
    但容澈只是默了一瞬,敛目之时心底便多少有了些了然。
    他唇角微微勾起,不由在脑海中浮现了穆千璃此前轻抚小腹的样子。
    这个小傻瓜,如此一来,莫不是还有打算过几日再“睡”他一次。
    怜玉夹在中间,全然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何只是来了月事,心情便烦闷得甚比要被穆老爷抓回去了。
    而隔壁容公子,吃了一桌子隔夜剩菜,却是唇角一直含笑,心情明显大好。
    入夜。
    主屋中的书案前,一盏晶莹剔透的水晶莲花灯湛着光芒。
    穆千璃身子趴在桌面上,下巴抵在交叠的双臂上,静静地看着这盏精美的莲花灯。
    初尝失败的低落心情在一日调整后已稍有缓解。
    不过这等偷摸之事本就叫人心慌,要再进行一次多少叫她有些踌躇。
    万一又失败了呢?
    穆千璃视线一转,落到书案一旁的橱柜上,是这次去到柳州城新买回的一些话本。
    她眸光微顿,很快坐直身子来,伸手便拿了几本到桌上。
    保险起见,她应是该再仔细学习一番。
    或许,正是因为她遗漏了某些细节才导致了这一次的失败。
    谈情说爱的话本在市面上能够直接买到的,大抵都是差不多的内容,讲述男女主如何相识相知相爱相守。
    不过在前几年的时候,穆千璃能买到的话本远比现在的要含蓄内敛很多,其中不少亲密的画面描写皆是一笔带过。
    如今民风愈发开放,话本中也逐渐增添了些许男女之间的浓情描写,有些大胆的作者写得直白,常把穆千璃看得面红耳赤。
    穆千璃之前看的那本《霸道王爷俏王妃》便是相对含蓄一些的。
    她此时又翻开了新的一本话本,名为《我的凶猛夫君》,是一本先婚后爱的题材。
    刚一开篇,便是男女主角的新婚之夜。
    【林彦回屋时已是换了身衣服,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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