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假使她怀玥会被送上军事法庭,也绝不退让。
    该死就得死,永无翻身机会才算完。
    “钱你自己留着。”怀玥神色平静,摘下眼镜后的双眼中却迸发出令人难以直视的寒光。
    她缓缓勾起唇角,语气漠然:“顾市长,今天打过来只是想验证一件事,结果如我所料,你在慌张。不用怕,我就一个人,所以你尽管去找帮手,上回那个狙击手就不错,我倒要看看是你先倒还是我先被找到。”
    “还有李谦应该已经被你杀了吧?那记得把尾巴藏藏好,千万别被我抓到。时间不早了,您老人家快点睡吧,小心高血压上头进医院哦。”
    挂电话前,她还特对着电话啵了口:“晚安,么么哒!”
    主打气死人不偿命的一通操作搞完,怀玥终于心满意足伸了个懒腰。
    跟她斗,吃大便去吧混球。
    气不死他她就不姓怀。
    懒得去管他会怎么样,她第一时间动手销毁卡和手机,然后坐回沙发给小季去电。
    “韩璞爸爸是退役老兵?”
    “信息发来我看看。”
    第42章
    “韩志雄妻子早逝, 17年山城山洪爆发时抢险落下残疾,退役后回到鹿城当了个保安。由于妻子早逝,韩璞考上鎏金后他和儿子一起搬到威尔市, 现在在一家办公楼做安保。”
    “韩璞两天没回家, 他很担心就跑去鎏金问过,有学生说他进了学生会大楼就再也没见过, 所以他最后直接报警了。”
    “??”
    小季说得很快,怀玥眉头顿时一皱:“等等, 他来鎏金询问为什么我不知道?”
    她在学生会大楼放的可不止一个窃听器。
    上次被顾骁要手机,就已敏锐察觉到他似乎发现什么,干脆没去动。
    那天与齐河离开后,韩璞为了喜欢的姑娘冲进楼里和他们吵架这事她晚上就知道, 横插进一个陌生人, 当时王岩几人并没有当韩璞面提照片, 而是干脆认了霸凌,紧接着两帮人吵得不可开交后来再没声音。
    这两天是没在班级里看到韩璞,她以为他是请假和秦丝雨去避避风头,没想到竟然是直接被祁天阳带走了?
    她捏紧手机, 眼神都在发冷。
    说实话, 的确没料到在学校里都敢动手,太有恃无恐了这混蛋。
    祁天阳不太喜欢玩社交平台, 有关信息很少,但由于他是祁树这位知名影帝的私生子,又是公开身份状态,八卦新闻里倒是有许许多多他的影子。
    媒体工作者闻风吸血, 常年大幅报道追踪他母亲卞烟与他两人的生活状态,什么【十八线小明星榜上影帝为爱生子退圈】、【深海影视未来太子爷拳击馆夜会好友】又或者是【虽私生但完美遗传祁树优秀基因】等等的新闻, 从新闻里能得知的,他大概就只是个沉默寡言爱好拳击格斗的有钱富二代罢了。
    后来听说是他带江璟吸粉,那么其真实性格便有待进一步观察。
    听电话那头支支吾吾没什么声音,又回想刚才在学生会大楼若有若无的阴毒视线,怀玥立即坐直身体,表情严肃起来。
    “问题就在这里,不管人是不是被带走,至少来学校里问动静肯定不会小,为什么学生都不知道?小季同志欲言又止,看来你知道原因?”
    小季同志有些难以启齿,许久才惭愧道:“学校和警方直接把这事压下去了。”
    她愧疚声音在话筒里藏着,闷闷不乐。
    怀玥懂了,旋即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帮她把话说得更简单:“明白,意思就是老师和警察都知道,但袒护包庇,协同犯罪。”
    “姐你别笑,我听着害怕。”小季心拔凉拔凉,生怕怀玥一个暴起把电话砸了,她试图挽回绝大部分干警的正面形象,“正常人不会这么干,这事蔡局都不知道,很显然直接被转交到相关人手里被压下去。”
    很显然,这种事不止一次。
    有鬼鬼祟祟的老鼠藏在警局里,帮忙善后,帮忙处理一切对他们有弊的事情。
    “我知道,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嘛。”怀玥还真没空生气。
    假如没黑警,估计蔡思娟拼掉条老命都不可能给柳城河案结案。
    站起来走到窗边掀起窗帘看了看夜色,半晌,她终于想起最重要的疑惑点,低头看眼正在进行通话中的页面,眉端拧得更紧。
    “还是不对,大家分组行动,鎏金只有我在卧底,这件事我都不知道你们怎么知道?”
    小季似乎更惭愧了,她好像在电话那头抓头发,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不久后,怀玥才听到她语气低落的解释。
    “抱歉怀队,这事是我们做的不好。韩志雄曾经是郑厅连里的人,关系不错,一年一度会聚个会。今晚八点左右他联系郑厅,说是一个同学告诉他是被祁天阳带走,所以他准备自己亲自去找。生怕有危险,便打电话给郑厅叮嘱她五个小时内没联系就记得查这件案子。”
    小季说完狂叹几口气,身为联络通讯员主要负责传达两方行动与情报,可没人知道她是最煎熬的那个。
    这件事专案组也才刚知道不久,本来想告诉怀玥,可一晚上怀玥都在拉关系,郑厅觉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万一救一个韩璞整桩计划出什么意外呢?干脆狠狠心把事情压下去,等怀玥结束再说。
    “郑厅觉得韩志勇到底是老兵,身体素质没那么差,应该不会出事,而且几个小时等得了。”怀玥每晚要做行动报告,小季本来就是要告诉她,只是她自己也发现了。
    怀玥:“……”
    她一时间没得话讲,什么叫心服口服,这就叫。
    闭眼平缓下胸口疯狂蹿上来的郁气,等睁开眼,她已放下窗帘,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隔绝在外,看不清其下阴暗爬动的鬼魅。
    转过身准备去卧室时,怀玥到底没忍住破口大骂:“求警无门,学校老师甩皮球,韩志勇一个和鎏金根本没什么牵扯的人都知道儿子失踪一事蹊跷,郑娥她不知道?那几个王八蛋的爹妈都是什么人郑娥不知道?毒贩、黑dao!李谦陈述刚到他们手里哪个不是说杀就杀,郑娥她不知道?”
    好险忍住把手机往墙上砸,她脸色极冷,骂得痛快淋漓,哪管郑娥比她职位高多少?
    开玩笑,劣质基因遗传概率极大,剩下四个崽种不管多人模狗样,爹妈是老鼠,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怀玥冷笑:“在没有惹到祁天阳的情况下,他二话不说把人带走,这和当初的史雁柔有什么区别?你们是考虑到了全局,有没有考虑到普通老百姓的死活?”
    小季都快哭了:“别骂了姐,我也得按命令行事。”
    “那你记得转告郑厅,我晚点再骂她。”怀玥深知小季是打工人而已,逐渐冷静下来,铁青着脸推开房门进入卧室。
    她更明白郑娥也是思虑周全,这次行动涵盖范围大,涉及警务人员众多,所有人都在暗中准备盯梢做后勤,他们也很辛苦,只为等她举着旗长驱直入敌人阵营打开豁口,所以错一步步步皆错,要是掉一条链子全盘皆输!
    人生中取舍难分,懂得舍得才能干大事,怪谁都不如等会把拳头印敌人脸上来得爽快。
    怀玥不再多说,将手机开免提放床上,然后从床底下拉出存放备用装备的行李箱。
    解锁扣时,她强忍着怒气问:“所以人呢?”
    小季:“现在韩志勇已经失联一会了。哦对了,我忘记说韩志勇说提供消息的学生姓许,好像就是上次你审问过的那个学生。”
    怀玥:“…………”
    又是许之余?
    回想起韩璞和许之余的纠葛,她脸色终于和心情一并狠狠往深渊沉下去。
    “砰!”她拿出衣服后猛地合上行李箱,一脚把它踢回床肚。
    许之余这阴险小人最好不是故意的。
    怀玥迅速换衣服,边换边问:“那你们一直盯着祁天阳都没发现他把人带走?不在学校总能看见他把人运走吧?”
    早跟她说多好,就是借口拉肚子都能离开。
    现在过去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万一出什么事简直寒了一位保家卫国老兵的心。
    小季知道他们理亏,再一次认认真真道歉后说:“姐,你忘了他们多有钱吗?那房子大得跟皇宫一样,盯梢的人只能在外面转转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物,这段时间他们一直住本家,车来来去去,他们也进不了他家车库,所以之前根本不知道。”
    “……算了,他今天回的是别墅还是哪个房产?”
    怀玥懒得再耽搁时间,休息几天是该动动筋骨。
    事发仓促,这次连妆都没画,直接扣上面罩和假发爬窗出发。
    出门之前,她面无表情把刀扣紧,语气里杀气蔓延。
    “狗东西大半夜找事,等会我一定砍死他。另外,是该把警局里的老鼠揪出来了,你帮我和蔡局说,把压下这件案子的人给我找出来,回头把信息发来。”
    身为人民警察,老百姓有冤上报非但不用心还压下去,对不对的起身上警服?更何况那是个有功绩的老兵!
    回头她一定把那王八蛋衣服扒光游街示众。
    一定!
    ……
    御湖别墅2号,地下室。
    镀金人头骨状的单个壁灯映亮四四方方的小屋,地下室入口处最亮,延伸到里面反而有点深紫色的黑,越往内里越是不见五指,整间屋子里充满潮湿腥臭的气息,除去老鼠飞快走过的吱吱声外,只剩下微小局促的呼吸声,以及微弱的猫叫。
    被铁链绑在柱子上的秦丝雨像具木头人一样岿然不动,维持抱膝的动作,下巴垂在膝盖间,呆滞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躺在叠起来的四格小笼子里的猫。
    四个笼子里都有猫,四只品种昂贵的波斯猫和布偶猫。
    但里面没有猫砂盆,没有食盆水盆。
    它们很小也很虚弱,被限制在小笼子里不知关了多久,如今奄奄一息趴在笼边喘着气,偶尔喵一声,像是在求救。
    “唔……”
    一声属于人类的细小的呻yin响起。
    是韩璞。
    她和韩璞被绑在这里已两天,没饭吃没水喝,彼此嘴上早已皮,浑身也又干又涩。一小时前,祁天阳刚才下来‘教训’一顿韩璞后,然后接起电话又上楼了。
    秦丝雨目光微颤,身体哆嗦一下立即转头看向声源处。
    视线越过切割骨骼与皮毛的工具台,置放刀具的小推车,又穿过挂着几张猫皮、鹿皮、狗皮的小架子,她的眸光首先不自觉落在对面整面墙都是精美的雕花陈列柜上。
    柜高顶到天花板,里面一格格小柜子装满了被打造成骨牌、骨雕等艺术品的动物尸骨,有几个格子甚至直接摆放着一颗颗最本真的猫狗头颅。它们就像经过匠人精雕细琢而后产生的精美绝伦之品,在暗无天日的柜中缄默无言。
    但秦丝雨却觉得白花花的狰狞骨头像是恶鬼的幽魂漂浮,好似下一秒就要朝自己扑来。
    令人更感到作呕的是,柜边摆放着一个散发恶臭的桶,沾着碎肉与深褐色血痕的废料、骨头、皮毛囫囵堆在一起,堆成座小山。
    如果不是被带来这里,秦丝雨压根都不知道人的心理能扭曲到这种程度。
    她不愿再去想,舔了舔唇瓣,低眼看向趴在地上的韩璞,发出了沙哑而艰涩的声音。
    “韩璞,你没事吧?”
    可无论怎么呼喊,刚刚还有反应的韩璞始终再无声息,他鼻青脸肿的脸一侧埋在地上的血泊中,脏兮兮的校服滚上尘土,看着极其狼狈,大块大块的血也从唇边溢出,颜色红得刺眼。
    用力试图挣脱铁链还是没能挣开,哗啦啦的声响过去,秦丝雨脸上闪过一丝绝望。
    她挫败地垂下眼,小声啜泣起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蠢我就不会去发照片,如果不是我蠢你也不会因为我受伤,都是我的错,我只是想离开……”
    “别哭,你吵死了。”忽然,一直没反应的韩璞终于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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