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痕默不作声。
    他对这里毫无兴趣,自然无所谓。
    倒是灵末,似乎还在顾虑什么,迟疑许久,最终还是取出一枚玉简递给他:“你拿着这个。”
    断痕接过来,“这是什么?”
    玉简呈现浅金色,表层雕镂精致纹路,隐约透露出一股磅礴的威压。
    “若遇到危险,捏碎它便行。”灵末道,“它能护你周全。”
    断痕垂眸打量片刻,低声说:“为何要救我?”
    几日前他本就该死了。
    结果醒来就出现了山脉的小木屋里,还有这个陌生的男人。
    “你还不能死。”
    灵末岔开话题:“好了,你且随我去找几味草药罢。”
    这座雪山绵延千里,山顶上的冰雪常年不化,因为灵气浓郁,故而滋养了不少奇珍异草。
    灵末领着断痕,走走停停,终于采集齐五份材料。
    断痕站在原地望着他,欲言又止。
    灵末注意到,他背上包袱鼓鼓囊囊,像是装满了东西。
    灵末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丹药递给他,“每天服一粒,三月内,你便能完全康复灵身。”
    断痕怔了怔:“……谢谢。”
    他握紧拳头,缓缓蹲下来,抱膝蜷缩成一团。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昨夜做过的梦。
    断痕睁开眼睛,茫然地盯着头顶雪花。
    梦中,他和莫非禹相依偎坐在树枝上,师父喂他吃糖葫芦;
    梦中,他和莫非禹在河畔洗衣裳,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悄悄话;
    梦中,他偷偷亲吻莫非禹的唇瓣,他道:“不要胡闹。”
    断痕恍惚了片刻,喃喃自语道:“明明都已经结束了……”
    一连两天,灵末没有回来。
    断痕也未曾主动出去寻过他。
    第三天的晚饭后,断痕独自走出房门。
    天幕漆黑,山风呼啸,卷起漫天雪沫,让视线更加昏暗。
    断痕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慢慢地往上走。
    他没有御剑或使用术法,纯粹靠着体魄的力量,一脚踩在雪地里,留下深深的足迹。
    雪花扑簌簌地掉在肩膀上,他感受不到冰凉。
    指尖不由自主地摸上腰间的玉佩,掌心贴着温润的触感,他仿佛也感受到了莫非禹的存在。
    心绪平静,既无喜悦,也没有悲伤。
    断痕走过一棵枯树,忽然间,脚踝处传来剧痛。
    那是一根藤蔓,长达丈余,牢牢捆住了他的右腿并试图缠绕他的身体。
    断痕皱眉,反手甩出一柄灵末曾给他的短剑。
    短剑倒是锋利,直接破开粗糙的藤蓦,割断了另一条藤蓦。
    藤蔓受创后迅速松开,断痕跌坐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
    “嘶——”
    他揉揉摔肿的左腿,又摸索着从乾坤袋里取出伤药敷上。
    伤药效果很好,很快淤青消散了大半,但仍旧火辣辣地疼。
    一根藤蔓自身后方伸过来,缠绕上他腰腹,拉扯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
    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断痕猝不及防,差点跌进那条裂缝中。
    藤蔓的力气极大,硬生生将他拽了下去,重新陷入那片漆黑的深渊。
    断痕心头狂跳,慌忙运功抵挡。
    一条条粗壮藤蔓疯狂抽打而来,逼迫得他只能不断后退,直至退无可退!
    “轰隆隆——”
    震天的雷鸣炸响,天际乌云汇聚,电弧游窜其间,瞬息间倾盆暴雨落下。
    断痕被淋湿了头发和衣衫,他仰头看着天空,眼眶渐红。
    “轰——”
    一记雷电狠狠砸下,落在他脚边的裂缝中。
    裂缝中的光芒骤然黯淡了几分,但依旧坚韧顽固地矗立着,纹丝不动。
    断痕咬紧牙关,忍耐着雷电带来的剧烈痛楚。
    雷电持续不断,不停歇地轰击着裂缝。
    不仅是裂缝,整座山脉都在颤抖,地面摇晃得越发剧烈。
    不知过了多久,断痕感觉到一缕暖流从脚底涌进身体,驱逐着雷电带来的焦灼与麻痹。
    他低下头,看到一滴水珠从天而降。
    那滴水珠融化在泥土中,迅速扩张开来,形成了一汪清澈的泉池。
    断痕愣住。
    泉池中盛放着莲花状的液体,幽绿色泽宛如翡翠。
    他尝试性地凑过去闻了闻,一股甜蜜馥郁的香气弥漫四溢,沁人心脾,令人神魂安定。
    正当此时,泉池中的碧绿色液体开始沸腾,一朵莲叶从莲台中钻了出来。
    莲叶舒展开来,犹如一柄薄伞,托着一颗圆滚滚的莲蓬。
    莲蓬上盛放着九颗白玉般的莲子,每一颗皆晶莹剔透、通透如宝石,泛着柔软温润的荧光。
    莲蓬轻轻摆动,莲叶轻拂,九颗莲子纷纷坠落,落在断痕手中。
    这些莲子大概有拇指大小,饱满剔透,宛如艺术品。
    断痕怔然失神,忘记了将它们抛开。
    莲子顺着指节滑落,啪嗒啪嗒落在积雪里,溅开几滴粉红的雪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株又一株,将断痕围困在当中,犹如春暖花开,美不胜收。
    断痕的皮肤上开始渗出血珠,染红了衣袍。
    他的身体开始发软,勉强支撑着莲叶才没倒下去。
    他扶着岩壁,缓慢地喘气,眼皮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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