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略略警告一番后,钱谦承的表情也平缓了下来,笑着道:“尔等只要不触犯仙庭内部的规矩,倒也不必有太多的担忧之处。你们今日还要高看我两分,来日安知不能让我俯首?”
    他说的痛快,倒也不以为耻。
    后来居上者总是有的,他也不过是练气后期的修士而已,真论起实力来,也就比宗师稍稍强一点点,还是不搏命的情况下。
    “对了,还没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钱谦承问道。
    “我叫牛栏……”
    刚刚跟顾担一路‘同行’,也是第一个爬上那处平台的小家伙小声开口。
    这个名字可谓是相当不中听了。
    但这才是这个时代底层的最大特色,没有叫铁柱、狗蛋、黑臀都算他运气好。
    贱名好养活,这是底层百姓非常信奉的一件事情,甚至就连一些家境相当不错,但孩子出生后体弱多病者都信奉这一套。
    各种低俗甚至略有些让人反胃的名字也难免层出不穷、屡见不鲜,倒是寻常的很。
    “既入仙道,凡尘中的一切都自当远离。上了仙庭之后,你们也可以重新给自己想一个名字。”
    钱谦承经验相当丰富,当即说道。
    正所谓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最初的起点不代表最终的成就,世俗的名字当然也可以更改。
    不然若是千百年后,道友相聚。
    堂堂元婴级别的修士叫什么‘铁牛’、‘狗蛋’,怕是任谁都会有一种幻灭的心绪。
    钱谦承简单的先陪着孩子们聊了一会儿,这次算是温和了很多,起码他愿意问一问他们的名字了。
    等到全部认识了一遍之后,方才靠近有些心不在焉的顾担,说道:“道友虽是下品灵根,可木属性接近中品灵根,年岁又不算大,已算是一件幸事,勿要在此事上白白损耗心神。
    天赋不可更改,实乃无措之法,你我之辈,只能努力在其中修行,争渡。”
    宗师他可是见得多了,测试完天赋后,顾担这样还算好的。
    有些人直接就开始破口大骂。
    还有要求多测试几次的。
    那些宗师上了岁数,在凡尘作威作福久了,养成了眼高于顶的性格,觉得在仙道也定能一展宏图,成功登临绝巅,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武道岂配与仙道并列?
    以武道揣度仙道,与找死无异!
    也就是如今的筑基修士还有点少,再过些年,宗师又算得了什么?
    宗师们,时代变了!
    “嗯?你说的是。”
    顾担回过神来,顺着他的话接下去,道:“我苦苦修行半生,终至武道顶峰,却又忽闻仙道已至,难免心潮起伏。
    奔赴此地,本以为自己定能有一番不小的作为,谁曾想天资也不过如此,武道宗师……”
    顾担摇了摇头,叹道:“意义是什么呢?”
    “孔道友此言差矣。”
    钱谦承抚着胡子道:“此前仙道未显,宗师可是当世顶峰,享尽荣华富贵。如今仙道初临,宗师亦能分一杯羹,只是不如往日那般显赫而已,倒也不必妄自菲薄。以你的资质,足以在有生之年,去搏一次晋升之机,已算大善。”
    提起到这,顾担心中一动,当即说道:“在下此前在国内,孤陋寡闻,不知世外。只能从话本故事之中,看一看仙道的风采。只是其间内容玄奇莫测,各有不同,还请钱道友解惑。”
    顾担如此谦虚,让钱谦承嘴角微微上扬些许,不错,很有眼力见,当下也不卖关子,道:“这也并无甚不可言的,类比的话,练气初期修士,定是不如宗师的。练气中期修士,已可与宗师一战。练气后期修士,已有机会玩弄宗师。”
    “玩弄宗师?”
    顾担好奇,这跟几十年前,已经不太一样了。
    “是极。如这一艘飞舟,是最近几十年才终于炼制出来的,第一批灵器。宗师的确厉害,难不成还会飞?仙道奥妙无穷,更有百艺在其中。仙坊越是发展,武道就越是落后,道友现在赶来,倒也不算慢,若再等几十年,宗师怕也没什么好待遇了。”
    钱谦承并不介意与顾担结个善缘,毕竟对方资质在下品灵根中,算相当不错的了,还有宗师的实力在,放在仙坊中也不可小觑。
    顾担若有所思。
    宗师当然是不会飞的,至多短暂滞空。
    这飞舟虽不能收放自如,目标也颇大,可御虚飞天却没问题。
    再加上仙道术法,放风筝玩死宗师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以现在飞舟的速度来说,宗师想跑根本就追不上,自然也不成立。
    只有等到仙坊之中,修仙百艺真的发展起来,练气修士也能有足够的灵器护身,到了那时,就算是宗师的必杀,点燃血肉舍命一击都不再是威胁的时候,自然攻守之势易也。
    毕竟,武道可没有百艺加持。
    “那不知筑基修士,又有何高妙之处?”
    顾担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再度问道。
    “筑基修士……”
    提起这个,钱谦承眼中流露出向往的神采,说道:“筑基修士,凭空御虚只是等闲!便是宗师点燃血肉,都难以企及。哪怕是筑基初期的修士,都隐隐间有了劈山断江的伟力,已非人力所能及之!
    前几年,执法堂黄朝堂主,一人便战胜了二十余位宗师,毫发无损!大展筑基修士的风采,让吾辈望尘莫及!”
    钱谦承眼中异彩连连,敬仰之色溢于言表。
    而顾担则是一愣。
    黄朝?!
    这个名字,有些过于耳熟了。
    不过这个名字倒也不算是特别的出奇,也有可能是同名同姓之人。
    “哦?那黄朝堂主,竟是如此厉害!不知是何等天资,何等来路?”
    顾担适时的露出震撼和惊讶的表情,还真有几分是真的。
    当初源河决堤之后,墨丘怒发冲冠去找罪魁祸首,可当时理应跟墨丘在一块儿的黄朝,却从此不知所踪。
    总不能说堂堂宗师,被决堤的源河之水淹死了吧?
    只是顾担和黄朝并无交情,也没什么仇怨,只要他不在夏朝乱搞,到底是隐姓埋名还是学杨朱一样四处游历,都与他无甚关系,倒是未曾特别关注过。
    如今骤然听闻,还真有几分好奇在。
    “他也是从宗师之身,转修仙道的天才,而且以下品灵根之资质,成功晋升了筑基,是无数修士的榜样。”
    钱谦承感叹,哪怕曾经同为宗师,人与人也是不一样的,“不过……”
    话音一转,钱谦承又道:“黄朝堂主好像跟宗师有仇,那些筑基修士里,只要黄朝堂主特别喜欢找宗师练手,大家对筑基修士最深刻的印象,也是由黄朝堂主展现出来的。
    要说来历嘛,据说是来自一个叫做‘大月’的国度,离这里还蛮远的,要十余年的路程!”
    大月,宗师,黄朝!
    这几个字连在一起,那就绝不会有错了。
    这下顾担的面色当真有些古怪了。
    源河决堤之后,销声匿迹的黄朝,竟然跑到了不周山脉中修仙?
    当时万国商会可还没有将人间仙庭的消息带过来,夏朝的诸位宗师根本不知尘世有仙。
    那黄朝定是追寻当初夜降天星的轨迹而去,路线也难免有所偏差,需要十余年的赶路,倒是不假。
    如今已经过去七十年的时间,他本以为黄朝都活生生老死了,谁曾想在不周山脉中焕发了第二春。
    至于跟宗师有仇……
    废话,当初的黄天军是很有机会争一争大月天下的,直接被源河水淹没了,黄朝小半生的努力付之东流,这能没仇么?
    这仇结大了!
    只是那些宗师都被顾担给干死了,他有仇也没地方报去。
    “如此说来,下品灵根,五十余年便可晋升筑基?”
    略略换算了一下时间,顾担问道。
    “啧。”
    闻言,钱谦承苦涩一笑,说道:“不不不,黄朝堂主可不一样。他开始修行的时候,年岁已然不小,时间容不得半点浪费,那是在与死亡赛跑。黄朝堂主死中求活,刚刚抵达练气后期不久,便立即冲击筑基,成功晋升。”
    说到这里,钱谦承感慨道:“黄朝堂主的经历,不知激励了多少人。但遗憾的是,那些学他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运气好的境界大跌寿元受损,运气再差点的,直接陨落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
    晋升若有那么容易,如今六个仙坊,怎会只有三十余位筑基修士?无非是死中求得一线生机。”
    “仙道境界繁多,突破筑基都如此极难,此后又该如何?”
    顾担讶然道。
    仙道可不是武道,只是简单划分了一下武者、练脏、练脏大成和宗师。
    仙道之中,练气上面有筑基,筑基上面有金丹,金丹上面有元婴……这其间的跨度远比武道的跨度大了太多太多。
    要每一步都艰难至此,让人拿命去拼,那仙道怎可能兴盛?
    养蛊都不能那么狠啊!
    “嘿,你还真说对了。”
    钱谦承无奈道:“仙道初兴,很多东西都是没有的。如那传说中的筑基丹,能够大大帮助修士提升晋升成功的可能,可是我们连药材都没有,又要如何去炼制出来呢?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这些人,一穷二白之中修仙,可不得拿命去拼么?”
    这倒是很好理解。
    最开始筚路蓝缕的刀耕火种自然艰难。
    后人用着铁器牛耕,是否也觉得先人如此实在太苦太累?
    是他们不想用铁器牛耕么?是他们没有机会用!
    积累不够,拿命来凑,这是任谁都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们才刚刚开始发展,还需要诸多同道一齐出力,才能够使得仙庭真正繁荣昌盛起来,复现出仙道真正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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