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犹豫一阵,道:“还是上个月的事,就是请您劝一劝这孩子,让他每天学习读书,别老出去淘。您说话,他一定听。”
    李清闲点点头,道:“好。”
    随后,李清闲望向孩子,问:“你叫什么?”
    “狗……我大名叫马高山。”孩子的声音脆生生的。
    李清闲微笑着道:“我和我父亲冈锋先生,都希望你能每天读书学习,希望你能成为更好的马高山,你愿意去做吗?”
    “我……我愿意!”马高山小脸通红,双拳紧握。
    李清闲微笑着起身,走过去,抚摸孩子鸡窝般的头。
    “谢谢小李大人,谢谢小李大人……”妇人千恩万谢,不断弯腰鞠躬。
    “客气了,我身为启远城父母官,劝学助教乃是职责,走,我送你们出去。”李清闲道。
    李清闲带着两人,一边询问他们家里的情况,一边向外走。
    走出衙门,李清闲辞别母子二人。
    那妇人犹豫一阵,道:“敢问小李大人,您当时就可以说这些话,为什么要我们等一个月再来,是考验我们吗?”
    第514章 李清闲巧用比喻
    孩子仰着头,疑惑地望着李清闲。
    李清闲微笑道:“因为当时,我也做不到每天都读书学习。”
    母子二人愣在原地。
    李清闲笑了笑,转身返回衙门,继续读书学习。
    学了一阵,李清闲皱起眉头,因为有一段命术始终理解不了。
    正要去询问盖风游,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总是去请教别人,自己需要的不是学会某种命术,而是要掌握学会一切的能力。
    万一在重要时刻,无法联系到别人怎么办?
    如果天下有人拥有这种能力,那赵移山必然是其中之一。
    如果能从赵移山那里学会,那以后自己的成长会非常迅速,再配合命星,难以想象。
    于是,李清闲传讯给赵移山。
    “赵叔啊,我是你大侄子李清闲。我现在遇到一个难题,就是我总觉得我不会学习,我听说您最会学习,您能不能教教我,让我掌握学会一切的能力?”
    李清闲一边看书,一边静静等待。
    过了好一阵,赵移山的传讯轻响。
    “学与习二字何解?”
    李清闲想了想,疯狂思考,然后翻找书籍,最后信心满满道:“这两字都有不同的意思,但在这种语境下,学,是利用各种方式获得知识或能力;习,是反复学、反复思考、反复实践,巩固所学,让所学更加熟练。学习这个词的意思,就是学到某个知识和能力后,反复学、思考和实践,反复巩固所学,直到完全学会。”
    “嗯。”
    李清闲听着赵移山的鼻音,有点蒙。
    一个嗯就结束了?你要不是当朝一品首辅,早就……算了,给你个面子。
    李清闲想了想,传讯问:“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
    李清闲前思后想,都想不明白赵移山的意图,但也知道,这个层次的人,做事必然有其意图和缘由。
    但问题是,这个层次的人个个都像是便秘高手,永远不直截了当把话说明白。
    思考很久,李清闲不得不叹了口气,给盖风游传讯。
    李清闲说了这件事,然后问:“盖大师,你说赵叔到底什么意思?那个‘嗯’字,我已经想出四种写法。”
    过了许久,盖风游回复道:“赵大人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
    “问题是我没懂。”
    盖风游道:“他名号斋号众多,其中‘积一居’与‘全解公’之名,你可知晓?”
    “知道啊,你之前还跟我说过。所谓积一居,就是他把所有的学问打碎成最细小的部分,使其好像‘一’,然后完全掌握这个‘一’,一个‘一’一个‘一’积累,就能成就他无数个‘一’建造的宏伟奇观。所谓全解公,是他认为,他所修的文修一切知识、一切能力、一切信息,他都要全部理解,所有问题,全部解决。”
    盖风游道:“你既然知道积一居与全解公,那可知他在石鼓书院的一次讲话?”
    “上次是岳麓书院讲求学于农,这次是在石鼓书院讲如何读书学习?”
    “对。那一次,有个学子问他,如何读书学习。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么?”
    “您说。”
    “他说,一个字一个字学,一个词一个词学,一句话一句话学,一段一段学,一本书一本书学。”盖风游道。
    李清闲一脸茫然,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可还是捉摸不透。
    “我没懂。”
    “何止你没懂,我当时也没懂。直到有一天,我听了一个故事。那个故事说,在一次宴会上,一位大儒现场写书法,众人赞叹,一个孩子问那大儒,如何能写出此等书法。那大儒说,很简单,写好每一笔,写好每一字,就能写出此等书法。当时众人沉默,因为觉得这是敷衍与废话。你猜后来怎么了?”
    “猜不到。”
    “那个孩子相信了这句话,写好每一笔,写好每一个字。后来,你也认识他,张摩崖,书法力透石碑,启明书院山长,冈锋先生的老师,现如今大齐国书法三大家之一,一个字一千两银子。”
    过了好一阵,李清闲才缓缓道:“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盖风游感觉李清闲语气不对,害怕对自己不满,忙道:“全解公询问你‘学习两字’何解,你解答对了,答案就藏在解答里。全解公有两层意思。一层是,你要学习命术,就要像学习‘学习’这两个字一样,每看到一个字,都要在脑子里清晰显现出这个字的意思,如果这个字在词语里,还要显现这个词的意思。之后,你还要清晰显现出这个词所在句子里的意思。你只有清晰解释每一个字、每一组词、每一句话,你才叫学习,不然,你只是在感觉,只是似懂非懂,只是走马观花,甚至叫胡思乱想,不叫学习。”
    李清闲额头直冒冷汗。
    “至于第二层意思,学习的重点从来不是学,而是习。大圣人曾言‘学而时习之’,重点也不是学,是习。学习的重点,是反复学、反复思考、反复实践,且必须记住掌握,这才完成了真正的学习。我为了晋升上品命术师,曾经厚着脸皮拜访大量上品,无论是文修武修道修,还是魔修邪修,他们的修炼,有着近乎惊人的一致,他们总能准确理解功法的每一个字、每一招,而且反复思考学习实践很多遍。全解公,把一切都教给你了,但你不相信,所以你不懂。你可能相信很多道理很多事,但你不相信这一点。”
    李清闲沉默。
    盖风游又传讯道:“咳,你别误会,这些话,都是全解公曾经说的,你要是反对,可以找他,我还没有资格教你。”
    “盖大师言重了。我大概明白我为什么学不会那道命术了,因为我连‘学习’二字,在此之前,都没有理解。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我现在的学习,就好比我认识一个人,比如认识你盖风游。但真正的学习,是不仅认识你,而且要知道你的一切,包括你从小摸过谁家的西瓜,扒墙头看过哪家寡妇的洗澡,喜欢穿什么颜色的底裤,去青楼喜欢找什么样的头牌。这一切的一切,我都要掌握,才能叫学习。”
    盖风游瞬间回复:“对对对,您的比喻十分生动形象,但下次换个人,您觉得周恨怎么样?”
    第515章 三十三年听雨声
    “我看你就挺好的。”李清闲道。
    “我只是小小命术师,运气好一点罢了。跟您万万不能相比。”盖风游反手一个马屁。
    “你我都一样。命术一途,太过艰难。现在还好,越往上,越难。可惜,若是文修命修像武修一样,只要修炼身体就能提升便好了。”李清闲道。
    “各有利弊。武修更注重身体的修炼,而身体几乎是先天的,一个人身体不行,那以后绝无可能修炼。文修命修不同,即便天生身体差,也能通过慢慢学习,弥补缺陷。武修之中,少有大器晚成,反观文修命修,大器晚成者数不胜数。”
    “我现在也不清楚,赵首辅到底是大器晚成,还是步步为营。”李清闲道。
    “目前来说,更像是后者。再说赵首辅小时候只是一般,求学于农后,方才开窍。”盖风游道。
    “对了,那位农夫既然如此智慧,能启迪赵首辅得‘积一之法’,以后的成就想必不低吧?”
    盖风游轻叹一声,道:“那位农夫,确实与其他人不同。他做农活是一把好手,种地、桑蚕、畜牧皆是好手,没过多久,便成了当地富户。但是,他做的太红火了,惹得当地县令之子眼红,然后找借口吞了那人的产业。那人确实与众不同,先是与县令之子商量,自己帮忙经营,给对方干股,换做平常人可做不了。但那县令之子作威作福惯了,岂会在意一个平民?于是拒绝那人。”
    “然后呢?”
    “要不说那人不俗。他竟然不再抗争,离开本地,去临县白手起家。得益于他过去的本事,许多人相助,短短几年,就再次起势,家业甚至比之前更红火。反观那县令之子夺走的产业却被败坏,卖了个精光。这还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那县令升任那一府的同知,地位仅次于知府。同知之子再出手,二次夺那人的产业。那人咬牙挺住,但妻子积郁成疾,故去。孩子去找那同知之子理论,被生生打死。那人就算是铁打的心肝,也撑不住,谋划多日后,带上杀猪刀,刺杀同知之子。唉……”
    盖风游继续道:“此人当真是个好汉,准备也极为妥当,选在同知之子喝花酒喝醉后归家的路上。但造化弄人,那天与同知之子喝花酒的人中,有一个八品武修,救下同知之子,杀死了那人。”
    李清闲听后,沉默许久,问:“赵首辅如何做?”
    盖风游缓缓道:“他十二岁得农夫教诲,二十一岁时农夫被杀,他变卖家产,厚葬农夫,自此之后,只字不提。二十二岁中童生,三十二岁中秀才,四十二岁中举人,五十二岁时中进士,并被先帝钦点为状元。也就是中进士那一年,他直升三品,第二年,担任青州按察使,这一年,那同知在青州北元府任知府。他在青州按察使任上蛰伏一年,第二年,他搜罗那知府以及相关官员罪证,上报朝廷,而后脱下官袍,身穿布衣,在北元府,让人在前院接旨,自己在后院杀尽知府为首的大小官吏六十九人,以及知府之子,轰动天下。”
    李清闲呆呆听着。
    盖风游又道:“事后他被夺官,下狱,后来戴罪入守河军,屡立大功,最终晋升二品,重归朝堂。从守河军回来的时候,他重回老家,祭奠那位死去的农夫。后来有人称赞全解公:三十三年听雨声,一朝斩雷试剑锋。”
    过了许久,李清闲轻声一叹,道:“我只知道他当年在青州杀了六十九个官吏,却不知道,背后有这样的故事。”
    “所以一些人猜测,全解公原本无意仕途,那位农夫之死,惊醒了他。”
    “丙辰三子,果然与众不同。那榜眼徐初心还有消息吗?”李清闲问。
    “有,还在妖族,不过最近听说他失手杀了一个妖王,得罪众多妖族,被押入妖族大牢。”
    “妖王也能失手杀?”
    “不要忘了,他是和……和赵首辅齐名的丙辰三子之一,三品的徐初心,和三品的普通妖王,不是一个品级。”盖风游道。
    “好好的三品文修,竟然投靠妖族,令人惋惜。对了,我偷偷问一句,妖族活捉贤太子之事,是真是假?”
    “真。当年贤太子坚守冠军城,最终力竭被俘虏。”
    “那现在贤太子是死是活?”
    “只能说,有可能活着,也有可能死了。这件事,不要与外人谈,这是本朝最大的忌讳。多少铮铮铁骨因为要北伐救贤太子,赋闲的赋闲,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盖风游道。
    “放心,以后我不谈此事。对了,你能不能弄到魔门中品的强大功法,越强越好,越快越好,哪怕负面效果很大也无所谓。”李清闲道。
    “这种功法真不少,你想要做什么,我好挑选一种。”
    “我有一个魔修朋友,想要快速修炼有成,在切磋中,胜过他的师兄。”李清闲道。
    “是只胜过一个师兄,还是胜过师兄们?”
    “师兄们。”
    “给我七天时间,帮你找一门最合适的魔功。”
    李清闲谢过盖风游,细细琢磨赵移山的学习之法。
    琢磨一阵,李清闲找来周恨与灰隼。
    “我想请两位帮个忙。”
    两人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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