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楚醉想这些的时候,她就听秦凌道:“你如今已经结成金丹,便就此离开吧。”
    楚醉之前的确是想要结成金丹后就离开的,她在书中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离开了这里, 她就能够脱离剧情, 开启独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而秦凌不同,他是书中主线必不可少的存在,他有自己的立场和使命, 他有着自己要走的路。
    他们注定不同路, 迟早会有一别。
    楚醉从一开始就清楚这些, 也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出了选择,然而现在在秦凌即将遭受修真界诸门派联手攻击的时候,就让她这样离开, 她却做不到。
    因而楚醉这个时候没有回秦凌的这句话, 反问道:“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这么直白的问人修为, 多少有些不该, 但秦凌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只道:“合道中期。”
    楚醉的眉头立时就皱了起来。
    书中虽然也发生了秦凌被诸多门派围攻一事,当时的情况虽然也很危险,甚至可以用血流成河来形容,但秦凌最终还是凭借合道期巅峰的修为一人一剑斩杀千人,使得这些门派畏惧,最终四散而逃。
    这是他书中的成名之战,也是婲他展现反派实力的高光时刻,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在那次的战斗中受了伤。
    而现在,他并非是书中的合道期巅峰,合道中期距离巅峰,还差着相当大的一段距离,这一战打下来,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情况,怕是吉凶难辨。
    楚醉想到这,忍不住道:“这次诸门派联手,怕是有备而来,你此番带人与他们动手,即使能够成功将他们击退,怕也难免伤亡。既然如此,不若先带人回魔界避一避……”
    楚醉记得小说中最后修真界诸多门派也没能踏破魔界,秦凌若是真的带人回去了,那也就暂时安全了。
    秦凌却道:“再开界门,情况未必是我能够掌控的,无论是诸魔涌现修真界,亦或是修真界率众人前往魔界,对于两界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楚醉听秦凌这么说,这才意识到书中秦凌带领着魔族大军从魔界来到修真界后,便在修真界施法变出此处山峰,并一直在此处居住从未再回魔界,竟是这般的原因。
    现在看来,秦凌通过界门来到修真界之后便再次封印界门,让两界互不相通,竟然是出于为了两界好的目的。
    可若他真有这样的心思,那他不来修真界,不发起两界之战,岂不是更好?
    良久,楚醉轻声问道:“你……为什么攻击修真界呢?”
    “为了复仇,也为了魔界苍生。”
    楚醉想不明白两界之间互不相通这么多年,秦凌能跟修真界的人有什么仇。
    但想到这,楚醉又想到了秦凌说他父母双亡的事情,和书中写的,魔界界门在秦凌来到修真界之前其实是单向的,也就是魔界的人无法来到修真界,而修真界的人却是可以去往魔界的。
    若是此前有修真界的人进入魔界,从而导致秦凌家中出现变故,那秦凌想要报这血海深仇,倒也正常了。
    而秦凌说的为了魔界苍生,说不定就是他此前一来到修真界就双向封闭界门的原因。
    说来也是奇怪,秦凌乃是书中第一反派,书中对他描写的也不少,然而此刻楚醉细细回想,却发现书中写的都是他如何修为高强,如何容貌倾城,如何残暴弑杀,写来写去竟然都没写过他的过往,没写过他行为的动机和缘由。
    直至秦凌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没有平白无故的爱恨,秦凌的所作所为,都有其自己的原因。
    只是现在要紧事在前,也不是再来详细询问这些的时候,既然不能在此刻回魔界,楚醉忽的就又想到了刚那前来汇报之人说的,这次的事情是玄炎宗、御兽宗、冲虚宗三个宗门带的头。
    玄炎宗那边楚醉之前听伏嫣说过,好像是秦凌带头抢了人家的东西,这个的确是秦凌不在理来着,她看着秦凌道:“这些门派骤然聚在一处,想来未必能够齐心,或许可以想办法将他们给分散开来,这样对付起来也会容易很多。”
    “就比如说这玄炎宗,我听闻你抢了他们的东西,你若是肯把东西还回去,他们未必还愿意费劲掺和此事,就算他们嘴里都喊着除魔卫道,但伤没伤到自家利益,那态度肯定是不一样的……”
    秦凌看着楚醉不说话。
    楚醉问道:“那东西对你很重要?不能还回去么?”
    “还不回去了,已经用掉了。”
    “嗯,那的确是没办法了……那就跳过这个,从……”
    楚醉说到这儿,忽然想到什么,她骤然看向秦凌问道:“你之前给我修复灵脉,用的该不会就是……”
    秦凌沉默着。
    楚醉:……
    万万没想到秦凌竟是为了她做的这事儿,而她当初还不识好人心的误会了秦凌。
    楚醉真诚道:“谢谢你,还有之前我不该误会你,对不起。”
    秦凌很淡的笑了下。
    楚醉接着刚的话继续道:“玄炎宗不行的话还有御兽宗,你只要将之前御兽宗试图与你联手对付修真界的事儿说出去,其他宗门应该会直接将矛头对准御兽宗,届时他们自己应该就会先乱上一波。”
    “我说的话,他们不会信的。”
    “可是我们有证据,他们想要用来讨好你的凤凰蛋,就在……”
    楚醉的话说到一半儿又停了下来,因为她意识到这件事也不能说,若是这件事宣扬出去,修真界觊觎凤凰蛋的人不会少,到时候借着这个理由前来攻打秦凌的人怕是更多。
    真的就没有办法了么?
    楚醉仔细回想着书中关于这一段的描述,忽的想到了其中的几句话‘众修真门派联手攻上幽冥山,初时受护山大阵阻隔,不得近前,此后不久,众人联手破除大阵……’
    她看向秦凌道:“我上次本是在药田中查看灵植,却忽的被一人身鼠面浑身青紫的灵兽抓到了白凝等人的面前。”
    “那是破空兽,具有打破空间的能力,也算十分罕见,难得御兽宗能够得到。”
    “破空兽罕见,或许不会再遇到,但这护山大阵,通过这件事来看,或许有能够提升之处。”
    如果能够加固护山大阵的威力,让这些修真界的人没办法破阵的话,那这一场战斗便不会开始,秦凌不必手上染满鲜血,也不会开启必将灭亡的结局。
    秦凌看着楚醉费尽心思的给他出主意,片刻后才道:“你不必担心这些,我现在便让伏嫣送你离开此处,时间来得及。”
    “我不是为自己担心,我是在担心你。”
    她离开这里后只要低调些,做些乔装,再混迹于市井之间,届时便如泥牛入海,难寻踪迹。
    反倒是秦凌,他是书中最大的反派,他若是真像书中一般屠杀数千修士,那他就等同于迈向了注定灭亡的一步。
    看书的时候尚且不觉得如何,而如今,当这个人真的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楚醉却发现她不忍,她不忍看着这样一个人,就这样一步步的走向那样的结局。
    秦凌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对他说过担心了,幼时的记忆早已经随着家人的惨死而变得模糊,后来呈现在他面前的一切不过都只是虚假。
    再后来他成了魔尊,变成了所有人眼中坚不可摧的存在,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战战兢兢,俯首帖耳,就更不会有人想到,他会不会受伤,会不会疲累……不会有人想到要关心他,为他而担忧了。
    楚醉这短短的一句话,却莫名让他感觉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回到了有人牵挂,有人担心的时候。
    然纵使心绪纷杂,秦凌说出来的话却很平淡,“你既不觉畏惧,便更不必为我担心。”
    秦凌这话让楚醉觉得她此刻对秦凌的担心,或许显得有些可笑,她一个金丹期,担心一个合道期。
    但她还是继续说道:“我修为低微,或许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尊上虽修为高强,当修真界联手攻打此处,怕尊上也难免寡不敌众,未雨绸缪,多些准备总是好的。”
    她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然是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若秦凌坚持,她也没有办法。
    秦凌看着楚醉道:“你并非我属下,对我不必称尊上。”
    楚醉没想到秦凌开口,说得却是称呼的事情。
    楚醉心情复杂的看着秦凌,就听秦凌又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后续我会加强法阵。此处之事与你无关,你且离开吧。”
    秦凌这次说话的语气很温和,甚至隐隐有种温柔的感觉。
    楚醉垂着眸子,良久,问道:“这次前来的,有楚家的人么?”
    “没有。”
    “那玄天宗呢?”
    “没有,走吧,我让伏嫣送你一程。”
    “我……离开此处也不急于一时,不若等你打赢了这场仗再走……”
    秦凌与她对视着,“你真的想看到我赢么?我赢,便是修真界输,今日前来的这些门派,明日未必还在。”
    楚醉在这一瞬间没能说出话来,她不想秦凌出事,却也不想看到他双手染满鲜血,不想看到眼下这还算平静祥和的修真界变得如同末日一般……
    此刻伏嫣已经到了,秦凌没再说话,只微微抬头,示意伏嫣带楚醉离开。
    楚醉站在原地道:“凤凰蛋还在我的手上……”
    “你带着吧,离了你,它也活不成。”
    楚醉最后看了秦凌一眼道:“保重。”
    伏嫣将楚醉一路送到山下,出了大阵后伏嫣问道:“你想去哪儿,我再御剑带你一程。”
    楚醉摇头,“我已经学了御剑,不必你再送我,眼下大敌当前,你去忙吧,对了……”
    楚醉说着将一个储物袋递给伏嫣,“这里面是些高阶丹药,或许能够派得上用场。”
    伏嫣没跟她客气,将东西收了,又与她说了两句后便就这样离开了。
    楚醉想了想,还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就这样离开,她想到了之前从储物袋里找到的一个可以用来隐匿自身实力的法器,当即将它开启,而后又稍微修饰了下面容,并换了套寻常服侍。
    她做好乔装后御剑飞行了一段,待见到人口聚集之处便停了下来,收起了剑,就这样乔做凡人,走入了这个小镇。
    这小镇比楚醉想象中要繁华些,此处地面是青石板路,两侧具是古香古色的建筑,街道上的小贩不少,路上行人也多,看上去很是热闹喧嚣。
    楚醉之前虽然知道自己是穿越到了一本女尊小说中,却并没有太过明显的感触。
    直至此刻,看到街上做买卖、招待客人的都是女人,偶尔摊贩中有男女一起的,也是女人在前面招待,男人在后面默默做事。
    又见街上走着的女人一个个昂首阔步,而男人却步伐很小,姿态文雅,且在脸上带着面纱。
    若有夫妇同行者,一般都是女子在前面走,男子跟在其身后落后半步,偶有夫妻恩爱的,也是男子挽住女子手臂一同前行,姿态犹如小鸟依人。
    楚醉一路看得惊奇,这才意识到女尊世界原貌如何,看来魔界那边或许因为秦凌是魔尊的缘故,这才没有这么浓重的女尊风气,而眼下她看到的,才是女尊世界的常态。
    楚醉沿着街道,走了一段路后,忽然看到一批修士匆匆走过。
    这个世界修士的衣服多较为繁复飘逸,和凡人衣服有较大不同,且各个门派还喜欢统一门派内的服饰,这就使得即使是楚醉这样对这个世界尚且算不上了解的人,都能够轻易将他们认出来。
    这些门派既然意图攻打幽冥山,而这里又是距离秦凌那里最近的可以落脚的地方,各个门派中有人在此落脚也就不足为奇了。
    楚醉远远的跟在这拨人身后,到了他们落脚的客栈,要了一间房。
    说起来楚醉来到这里后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花钱,她知道修真界的灵石在凡人眼里应该是比较值钱的,因而她刻意从白凝的储物袋里拿的低阶灵石付的账,却没想到仅仅一颗低阶灵石,付账后老板居然找给了她不少金银。
    之前无论是楚家还是伏嫣几人,给她的全都是高阶灵石,尤其是斩月,出手十分大方,给她的高阶灵石都足有拳头大小。
    这会儿体会到了物价之后,再一联想自己身上的灵石数量,楚醉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现在竟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富豪。
    楚醉被小二领着到了房间,她要了些饭菜,等到饭菜上上来之后她便关上门,一边儿吃东西,一边儿悄无声息的将精神力蔓延出去。
    很快,她就找到了她刚跟踪的那伙人所在的房间,并且听到了他们的聊天内容。
    “师兄,师父他们应该快到了吧?”
    “快了,之前师父用玉牌传讯,说再过半个时辰便随门派众人一起到了。”
    “之前让咱们过来的时候我还胆战心惊的,怕魔界那边得了消息,在这边张开天罗地网,咱们一靠近就直接殒命,结果来了才发现,魔界那边的人根本没动静,也不知道是没得到消息,还是狂妄自大不把咱们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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