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使节很开明,笑着说:太后自谦了,西陵是礼仪之邦,教化出来的公主,岂有不贤良的道理。
    太后还是向着宜鸾的,摇头道:话不是这样说,毕竟金枝玉叶,难免娇惯,若是过去之后日日惹得贵国国君生气,那这联姻岂不是更添堵吗。
    渤海使节听出了鄢太后话里的推诿,迟疑道:那么依照太后的意思,这人选
    太后望向相王,相王顿时悚然,忙道:臣看长公主灵巧活泼,天资聪颖,并不像太后说的那么不堪。
    太后眼风发凉,对渤海使节道:若是从宗女中挑选一位,不知贵国可能接受?
    联姻联姻,联的是皇族的姻亲,要是随便弄个宗女敷衍,渤海人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但话不能说得太直白,于是使节委婉道:我国国君是诚心聘娶贵国公主的,公主到了我国,便是我渤海的皇后,国君必定高高抬举,不令公主受任何委屈。日后生儿育女,皇子公主有一半西陵血统,太后还愁渤海与西陵不能永结同好吗?但若和亲者不是公主说着为难地笑了笑,您让我国君如何对待呢,随意封妃,慢待了西陵。但若册为皇后,身份上又着实令人迟疑。
    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了,孰轻孰重让鄢太后自己品砸。
    太后叹了口气,抚膝道:尊使,西陵是很有诚意的,既然答应联姻,便不会随意拿普通宗女搪塞。说着又看了相王一眼。
    太后不停使眼色,相王这回决定装傻到底绝不出声了,但架不住少帝发话,笑道:朕有一堂姐,出身尊贵,相貌姣好,且熟读四书五经,骑射女红无一不精熟,或者尊使可以考虑考虑。
    渤海使节哦了声,陛下堂姐?是哪位王侯的千金?
    众人齐齐望向相王,渤海使节立刻会意了,笑道:是摄政王的千金吗?如此,倒也不算辱没了我国国君。
    原先相王觉得还有回旋的余地,结果现在刀直接架在了脖子上,由不得他退让了。他心里有些慌乱,匆忙之下搪塞道:臣再三说过,若能为西陵出力,臣一家绝无半分退缩。但事有不凑巧,小女自幼有隐疾,到了严寒之地便发哮喘,当初也是在江南养了好些年,才慢慢调理出来的。如今回到中都,天寒地冻时仍不敢出门,渤海地处西北,气候恐与中都不一样,臣是担心,以小女的身子,到了渤海国难以适应,岂不又给贵国君平添许多麻烦。
    众人一听,顿觉都是相王的托词,以前可从来没听说过清河郡主身体不好,毕竟追求起爱情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上年看上了太傅,无奈太傅是个不好啃的硬骨头,只能作罢。现在又看上了卫尉少卿,逼得人家原配夫人差点自尽如此有生命力的女郎,说她有哮喘,相王都不敢对天发誓,怕惊蛰已过,一道雷劈下来,掀翻相王府的屋顶。
    渤海使节分明有点不高兴了,说长公主,太后言之凿凿脾气太臭,不适合陪王伴驾。说清河郡主,郡主又是个体弱多病的,唯恐死在渤海,不能和藩。
    这么闹下来,事情是谈不成了。渤海使节拉下脸道:那么今日太后宣召卑下,究竟是为什么?为了向卑下说明,西陵无意与渤海联姻吗?
    太后被夹在中间不上不下,瞪瞪太傅又瞪瞪相王,这两位都是辅政大臣,如今各执一词,好像没人打算解这燃眉之急。
    自己临朝称制,关心的是先帝留下的江山,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总不能涮着渤海人玩。
    唤一声太傅,太傅没有应她。再唤一声相王,相王置若罔闻,干脆转过了身。太后被逼急了,气道:长公主与郡主都不愿意和藩,那怎么办?要不问问渤海国君,我这半老徐娘过去,怎么样?
    众人听罢,脸上都有些讪讪。少帝站起身向太后长揖,请母后息怒。
    结果这渤海使节真不是个玩意儿,竟然认真审视了太后两眼,卑下即刻修书,问过我国国君。
    话说完,完全不给人任何反悔的机会,匆忙拱手退出了德阳殿。
    太后愣住了,难道这呼延淙聿老少不忌?
    可是太后忘记了,自己才三十岁,即便到了这个年纪,她仍比中都无数贵女都貌美,西陵第一美人的名号,不是白得的。
    众人又来劝她稍安勿躁,再商议商议,总会议定合适的人选。反正谁也没有将那句气话当真,也没有人相信,渤海国君会应准这个提议。
    太后照旧头疼着,甚至考虑在宫人之中挑选,挑出个最漂亮的,直接认作干女儿算了。但为国捐躯这种事,为什么要去为难一个已经吃够了苦的宫人呢。清福没享,祸事先尝,换作谁都不会高兴吧。
    唉,烦人得很。太后夜里觉都睡不好,支着脑袋,一支就是一晚上。
    总之再磨蹭磨蹭吧,一磨蹭就是半个月。这期间渤海人没有来催促,像把这事忘了似的。不曾想一日朝会上,渤海使节当朝求见,满心欢喜地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太后的提议,我国国君应允了。
    太后懵了,她的提议?她提议了什么?
    太傅面上薄怒隐现,断断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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