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那张脸,冷得发白,眼神死寂地望着她道:郡主怎么想,是郡主自己的事。不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别人,是郡主的涵养。
    这是在嘲讽她的人格吗?清河郡主有些压不住怒气了,握着拳道:罗隐,你没有心吗?
    可惜太傅是真的没有心,他还是一贯孤高的样子,平静地调开了视线,请问郡主,罗某可以离开了吗?
    打算离开?在没有给她一个好交代之前,休想离开!
    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清河郡主又换了个语调,哀声道:我究竟哪里不好,太傅对我避如蛇蝎?是我长得不够好看,还是脾气不好?家世不好?我自认为作配太傅不算高攀,为什么太傅就是不肯接受我呢。
    天上月,心上人,都近在眼前,但实则相隔万里,难以触及。
    清河郡主希望能够得到他一句真心话,她不相信以自己的条件,打动不了这个男人。她甚至觉得,他的绝情只是因为师门的规定,如果没有皋府的约束,他对她,一定会有感觉的。
    所以她步步紧逼,自认为还有胜算,甚至不惜鱼死网破逼他一逼,太傅与我在这里私会,这时候我若喊开了,不知太傅如何应对?
    结果就在这紧要关头,一个身影探头探脑出现了,小心翼翼问:谁要喊?好好说话,为什么要喊?堂姐,我站得太远没听真切,你不介意我走近一点吧?
    简直是阴魂不散!清河郡主不可思议地瞪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宜鸾说:里面闷得慌,我出来走走。
    就因为她这一走,想让太傅百口莫辩的目的又无法达成了,有第三个人在场,还算得上私会吗?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清河郡主气得直咬牙,你鬼鬼祟祟的,究竟在那儿偷听了多久?听到了些什么?
    宜鸾则是一脸无辜,我来了好一会儿了,不过你放心,我也没听见多少,就听见你问老师,你有哪里不好,老师没答你。为了避免堂姐对自己没有清醒的认识,我的肺腑之言,你可要听吗?也不管李悬子怎么表态,自顾自道,我觉得堂姐你啊,起码有一点好胎投得好。胎投得好,别的毛病,诸如言行骄纵、刚愎自用,就都不是问题。不过你的眉毛,怎么修得那么细?看上去命悬一线似的,寓意不太好说着回头瞅了太傅一眼,是吧,老师?
    太傅没有回答,通常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清河郡主见状,哪里咽得下这口气,跺脚道:李宜鸾,你真讨厌,话里夹枪带棒的,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宜鸾搓了搓手,向太傅求助,老师,你看郡主又骂我。
    她老是告状,清河郡主已经受够她了,急赤白脸地说:你阴阳怪气了这么一大通,反过来却说我骂你?三公主,你好好读你的书,做你的好学生就是了,为什么非要掺和我与太傅的事?华光殿那么多的宗女,没有一个像你这样,我们留太傅用饭,你赖着不走,我找太傅说话,你又从天而降,你到底要干什么!是护食,还是我哪里得罪过你?今日把话说清楚,就算有私怨,也求一个冤有头债有主。
    宜鸾被她一顿吼,那嗓门如狂风,差点把她吼得睁不开眼。
    我与堂姐哪有什么私怨,还说我护食她耷拉着眉眼道,这词儿太难听了,我不过是想保护老师而已,怎么能叫护食呢。
    月色茫茫,但太傅的双眉,还是悄然拱了起来。
    宜鸾的张狂,通常是在华光殿展现的,在太傅面前一则是没胆,二则也要顾及形象,尽量不给太傅留下更坏的印象。因此她开始耐心地与清河郡主讲道理,我觉得感情这种事,还是要你情我愿,捆绑不成夫妻嘛,上回你家家宴上,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吗,你不能陷老师于不仁不义。况且今天是太后的好日子,你居然借着陛下的名义,把老师骗出来,这要是闹到太后面前,王婶的面子可就被你败光了。堂姐,你就听我的吧,以后看见太傅绕道走,你们俩实在不合适,真的。
    清河郡主被她气得打噎,铁青着脸道:我该怎么做,不用你来教。说我缠着太傅,难道你就不是吗?为什么处处有你,为什么你这么喜欢管闲事,你心里的小算盘,我看得一清二楚。
    宜鸾摊了摊手,我有什么小算盘,堂姐要是说得出来,就算你厉害。
    这是激她抖她的老底了,清河郡主没打算给她留面子,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了,说你与太傅不清不楚,你既然如此维护太傅,为什么不辩解?复又问太傅,你对我倒是恪守师训,拒人于千里之外,那么她呢?你与她,就没有一点纠葛吗?
    太傅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对外面的传言不在意,也从未打听过。只是觉得可笑,怎么又流传出了他和三公主的种种,这砻城里的活物,当真是太无聊了。
    待要回答,宜鸾却抢先接过了话头,斩钉截铁道:没有,绝对没有,都是谣传。回头看看太傅,是吧,老师?
    可她抢答得越快,就越让人起疑。还有她含情脉脉的回首,以及那句是吧,老师,很有撒娇的嫌疑。清河郡主忽然开始相信了,他们之间,绝对不是师生关系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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