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他指了指病房门外,示意颜回出去。
    颜回又看了失魂落魄的李解一眼,跟着陆见深一路出了病房,离开走廊,来到疗养院外面的花园里。
    寒冷冬天,花坛里的花早就枯死了,但因为在院内背风,倒也不冷。
    颜回看着花坛中枯草,突然感觉有些凄凉,“真没想到,顾江吟这样的人,也有人对他这么忠心。”
    “因为顾江吟救了李解,李解也算比较感恩的人,一直记着。”陆见深伸手进花坛拨弄了一下枯草,“记得上次你问我温故的事,刚好现在有机会,和你说说。”
    “温故?”要不是陆见深提起,颜回险些忘了,最近事赶事实在紧迫,让她别的都没顾上。
    “温故他和顾江吟有什么关系,和陆家又有什么关系,他……现在还好吧?”
    “他很好,一直都过的不错,而且……”陆见深顿了顿,朝颜回笑笑,“而且你也已经见过他了。”
    “我见过?”颜回意外极了,但很快,她想起在火锅店遇到陆依凝时,那个一身黑衣,个子矮矮的男人。
    当时因为戴着墨镜,她看不清男人的脸,但那个男人的声音……
    “你是说……那天陆依凝身边的人?”颜回迟疑的问。
    “恩。”陆见深点点头,“论血缘,他和陆依凝的关系,就和从前的你我一样。”
    “你我?”颜回震惊的瞪大眼睛,“他们是情侣?”
    “……”陆见深一言难尽的看着她,忽而笑了起来,“看来你只默认我们这一个关系,恩,也不错。”
    “我……”颜回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你是说,温故其实是陆依凝的叔叔?”
    “恩。”陆见深道。
    “亲的?”
    “恩。”
    “他是陆添海的……”
    “儿子。”
    竟然是这样,颜回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努力消化了一会儿这些爆炸信息,片刻后道,“这样说来,温故会和顾江吟走在一起合作,是因为从前陆家的人对他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所以他要报复?”
    “恩。”陆见深应了一声,道,“温故的母亲原来是个三线小演员,后来和陆添海在一起为他生下了儿子,但陆添海从一开始就看不上她,所以并不想认,那女人独自将温故抚养长大,动辄打骂,温故从小受了不少委屈,就像……你从前一样。”
    该是陆见深说着说着想到了她,语气都温和下来,看着她的目光透着股心疼。
    颜回无奈的笑了笑,“都过去很久的事了,我早不在意了,而且,到陆家后你对我那么好,也足够弥补我之前了。”
    “小受气包。”陆见深拉住她的手,攥进掌心握着,微凉的触感让他吃了一惊,“你手不是一直挺热的吗?怎么今天这样凉?冷了?”
    他打量着颜回比自己还厚的穿着,照理说不该如此。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血液循环的不快吧。”颜回笑了笑,问,“既然从小没有和陆添海生活在一起,温故又是怎么知道陆添海是他父亲的?”
    “他十六那年,他母亲得了绝症,时日无多,带他去陆家找陆添海,正好是我因为吸毒的事被赶出陆家,很巧的我和我妈都不在。”陆见深道,“陆添海看不上的人,无论多落魄可怜他都不会去管,直接将温故母子二人赶出陆宅……”
    陆添海的为人颜回最知道,冷血无情,倒是很符和他的做法。
    “温故的母亲不甘心,隔天又带着温故找上去,刚好陆添海因为生意出差,不在家里,阮红和陆解生怕温故被留下以后会和他们分家产,找人将温故母子打了一顿,扔出陆宅。”陆见深继续道。
    “当时陆依铭就在后面看着,等温故他们被扔出去后,就跑到外面恶作剧,他那时虽然人不大,恶毒却比谁都不少,用石子扔又用开水烫,让温故伤上加伤,毫无反抗之力。”
    “后来温故母亲因为伤重不治身亡,温故几经辗转逃到镇上与你相遇的那间危房里,不久后,他被顾江吟救走,就一直跟着顾江吟,直到顾江吟东山再起之后,他也有机会报仇……”
    “原来是这样……”颜回了然。
    虽然陆见深对陆依铭的恶行一带而过,但她完全能想象到陆依铭那般性格,他当初的所作所为,给温故造成多大伤害。
    不说别的,只看当年在破旧危房相遇时,温故那一身伤便知。
    脸上被开水烫伤的毁容,她还以为是烧的,身上,还有不灵便的腿……
    若非是刻骨之恨,温故也不会心心念念那么多年,伺机报仇。
    陆依铭遭遇的那场绑架也好,之后的所有事也好,都只是报应迟来的不爽。
    “事情就是这样,温故与陆家渊源颇深,但和顾江吟关系不大,和仲致远还有他幕后的组织,都没什么关系。”陆见深道。
    “他也只是在顾江吟得手之后,才渐渐发现顾江吟和某些组织不轨的来往,他听到了仲致远打给顾江吟的那通电话,才及时赶上,在车祸前救下你,但也因为如此,他没法再回到顾江吟身边,之后一直在东躲西藏……”
    “直到遇上你?”颜回接话道,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对吧?”
    “聪明。”陆见深将她往前拉了一步,“后来遇到了我,傅斯年伤好后,我就让他带傅斯年去国外,一方面是他的脸需要整容,国内技术不成熟,二是傅斯年在国内,也怕他会再惹仲致远注意。”
    “他们两个一直在国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顾江吟出事之后吗?”颜回问。
    “顾江吟出事前几个月就回来了,据我了解当时是因为傅斯年有亲人去世,如今想来,应该是为了傅芊芊母亲的事。”陆见深道,“温故刚好也顺便,跟回国内。”
    “原来他一直都在s市……”颜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想又道,“那为什么……上次见面的时候,他没表明身份?是因为我是陆家的人吗?”
    很快她又觉得不对,陆依凝明明也是陆家的人,为什么温故又肯见?
    “倒不是因为这个。”陆见深笑了笑,拉着颜回往前走,“温故是明白事理的人,害他的人他报仇,但没害他的人,他也不会迁怒,他之所以没有表明身份,是害怕见你。”
    “害怕?”颜回被拉回医院暖气充足的走廊,冲散了身上的寒气,“我有这么可怕吗?”
    “不是你可怕……”陆见深转过身来,“是他为当初在墓地迷晕你的事耿耿于怀,一直不好意思再见你。”
    “他……”颜回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件事她早早就忘了,没想到温故一直在意到现在。
    真是……心思细腻的人。
    “那他又怎么和陆依凝遇到一起了?那天碰面时,我听陆依凝介绍他是玩游戏时认识的朋友,他没有表明身份吗?”
    “他对陆依铭和阮红做过那些事,虽然是那两个人罪有应得,但陆依凝知道,也不可能轻易原谅,他怎么会傻到表明身份。”陆见深无奈道。
    “也是……”
    “他接近陆依凝,是觉得对陆依凝有愧,毕竟是他让陆解家破人亡。”陆见深又道,“不过他没打算走的太近,也没想过表明身份,只想在现有基础上,给陆依凝能给的帮助。”
    “这样……”颜回沉默下来。
    算起来,温故和陆程一样,都是陆添海的儿子,平辈。
    那么,他是陆依凝的小叔,也是自己的小叔。
    颜回突然想见见温故。
    “不如……”她想让陆见深安排一下,不料才开口,陆见深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陆见深拿出来接起。
    “见深哥,你和颜回在一起吗?”仲浅开口便问。
    “恩,我们在疗养院。”陆见深道,“有事吗?”
    “我哥电话打不通,傅小年的电话也不通,你们知道傅芊芊的电话吗?让颜回打给她试试,我有点担心会出状况。”仲浅急匆匆道。
    颜回在旁边听的清楚,不等陆见深转告,便拿出电话翻出傅芊芊手机号拨了过去。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电话里很快传来机械不带感情的女声。
    颜回心下一沉,预感和仲浅一样不好,又不死心的打了一遍,仍然如此,改把电话打给刘年。
    电话很快接通,不等刘年开口颜回便问,“刘年,仲城过去了吗?”
    “仲队?没有啊,刘局还在找他呢。”刘年道,“局里最近出了好多案子,本来就忙不过来,刘局刚从仲队办公室出来,这会儿上楼……”
    “恩,我知道了。”颜回打断他听起来可能还要说一会儿的话,“仲城要是过去你记得联系我。”
    “好……”刘年应了一声,还准备再问什么,颜回已经挂断电话。
    陆见深也和仲浅断了联系,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道,“先去仲浅家!”
    ……
    六个小时后,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仲致远和仲母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出来。
    他电话一直贴在耳边,根据电话中的指示,出了机场的自动门。
    外面,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仲局,记得只你上车就可以,其他人不用跟着。”电话里傅芊芊又说了一句。
    仲致远应了一声,朝仲母使了个眼色,然后朝车的方向走过去。
    “老仲……”仲母忍不住叫了一声。
    “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管我。”仲致远头也不回道,拉开车门上车。
    仲母想着之前二人在飞机上约好的,转身一头扎进人群。
    ……
    傅芊芊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又转头看一眼身后的傅斯年。
    傅斯年正在喂仲城喝水,奈何仲城十分不配合,嘴唇闭的死紧,说什么都不肯喝。
    他也没什么伺候人的经验,见状火了,瓶子往旁边一放,“不喝拉倒。”
    “阿杰已经接到仲致远,正在往这边来,我去路上等他们,免得他玩什么花样,让人找到这里。”
    傅芊芊站起身,将手机揣好,余光一瞟被绑在椅子上的仲城,对傅斯年道,“你看好他。”
    “知道了。”傅斯年闷声道。
    傅芊芊转身出了仓库大门。
    这间仓库是傅斯年一个朋友的,地方偏,平时用来存些钢筋水泥之类的货物,不常使用。
    傅芊芊让他找处隐蔽的地方时,他第一想到了这里。
    不过现在又有点后悔。
    因为实在是太偏僻了,想他妈找个人过来都不方便。
    傅斯年抓过刚才喂仲城他又不肯喝的水过来,仰头灌了两大口,然后放回旁边的铁桌上,俯身开始解仲城身上的绳子。
    “干什么?”仲城一惊,猛力挣扎了两下。
    他身上已经恢复九成力气,但手上还铐着手铐,仍旧拿傅斯年没办法。
    直到傅斯年解开绳子将他拉了起来,他也没能做出什么有力的反抗。
    “快点走,一会儿芊芊回来了,你想跑都跑不掉。”傅斯年狠狠推了他一把,跟着往前两步,“她一提爸我就没辄。”
    “你……”仲城怔了,不明白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你怎么这么磨叽,让你走你就走得了!”傅斯年拉住他手铐中间的链子,快步往前,“等会到了路上,你拦辆车赶紧给我跑,再磨叽我挖个坑给你埋了!”
    仲城渐渐明白过来傅斯年的意思,却不敢相信,“你要我跑,你不是……”
    “你不跑要是傅芊芊那事逼真发疯把你给杀了,我怎么跟仲浅交待?”傅斯年回头瞟了他一眼,“再说一报还一报,我爸死那会你还是个小屁孩儿呢,血偿也轮不到你。”
    “……”仲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过会儿,他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你和仲浅到底什么关系?”
    “我?”傅斯年颇自豪的笑了笑,“你居然连我们什么关系都不知道,那句成语怎么说来着?孤寡老人!”
    “是孤陋寡闻吧?”仲城真是想不到自己这时候,这处境,这心情,居然还有给别人纠正知识错误的闲心。
    只是傅斯年这个最基本的错误,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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