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既然他都说了。”陆见深无奈道,“这件事我本来也打算找机会告诉你,顾江吟找我坦白后,我去查了当年的事,一些细节上的时间确实和他说的吻合,还有鉴定,前几天我找他一起做了,结果今天出来的,他说的确实都是真的。”
    “小叔今天下午是去忙报告的事?”颜回问。
    “差不多吧。”房子的事陆见深打算给颜回一个惊喜,暂时先不告诉她。
    “所以,小叔并不是陆家的人?”颜回沉默的想了良久,才问。
    陆见深无奈的笑了,“鉴定都有了,你还问我种问题?”
    “那小叔说和我在一起……”颜回咬住下唇,鼓起勇气问,“是认真的?”
    陆见深表情渐渐冷下来。
    他慢慢松开了颜回的手,不可思议道,“你觉得我在骗你?”
    “……”颜回一窒,表情一言难尽的复杂。
    那片刻迟疑很好的表明了心迹,陆见深觉得心都凉了半截。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颜回,“所以你觉得我那天晚上只是随口说说,其实根本没打算和你在一起?”
    “我不是……”颜回也跟着站了起来,“我只是……”
    却只是了半天没有下文。
    “只是什么?”
    陆见深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这种一番真心却不被信任的感觉真是坏透了,比他当初在陆家被众人陷害,却无人相信更让他觉得恼火。
    因为这个人是颜回,不是陆家那些他可以排除在外无关紧要的人。
    “只是你觉得我亲你抱你都是心血来潮,然后转头就甩手不负责?所以我那天的话你根本没当真,这几天都只是我一厢情愿,你只是无所谓的配合?”陆见深一字一句的质问。
    “我没有!”颜回慌张的摇头,紧紧抓住他的手,“我不是,小叔,我没这么想,我没有!”
    她这副急切的样子,让人心疼,陆见深渐渐冷静下来,克制着语气心,尽量心平气和。
    “那你是怎么想的?颜回,你该知道我不是信口开河许诺别人的人,还是我对自己在你心里认知一直有偏差?”
    “不是,没有偏差!”颜回紧紧咬住下唇,“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不知道,我不知道小叔不是陆家的人,我以为……我以为……”
    她说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她只知道陆见深一句在一起,就能让她高兴的哭出来。
    哪怕她当时还不知道陆见深为什么会给他回应,哪怕她还不知道陆见深其实不是陆家的人。
    哪怕陆见深和她都是陆家的人,哪怕在外人看来这样的关系多么不耻,只要陆见深愿意,她就可以不在乎。
    她就是喜欢陆见深喜欢到哪怕没有以后,只活在当下也愿意的程度。
    所以她可以不去想她们的关系,陆见深主动的吻是什么意义,陆见深愿意和她在一起多久,又能和她在一起多久。
    哪怕明天过后就要分开,她也愿意为了今天而义无反顾。
    “你说,我和你在一起才会开心,我以为……”颜回看着陆见深,艰难的一字字吐出,“你只是……想成全我。”
    “成全你?”陆见深都快被气笑了,“我原来是这么博爱的人吗?喜欢我的人我就会成全,那启不是大卸八块都不够分?”
    “……”
    “你听到我和仲城说和你在一起才会开心?那我后来还说了,我有一辈子的时间等你长大,你怎么不听?”
    “我还说了我也喜欢你,你怎么不听?”
    “我还想一辈子和你一起生活,你怎么不听?”
    颜回哑然。
    她在听到那句话之后就关上了房间的门,确实不知道后来陆见深和仲城又说了什么。
    “我还说,我的人我会保护好,他舍得我都舍不得。”陆见深手反握住颜回手腕,将人拉到跟前,“你为什么都不听,为什么只听那一句……”
    他最后一个字话音未落,突然被颜回扑上来抱住,紧接着,柔软的双唇贴上来。
    再多质问都没了下文,被颜回的主动淹没在双唇之间。
    一瞬间,仿佛所有思绪都被颜回唇上柔软的触感吸走,只剩下想要把这个吻继续下去的事实。
    陆见深揽过颜回,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顺势将颜回推倒在沙发上。
    颜回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任由他压下来,重新吻在一起。
    这个吻从一开始就有些狂乱,呼吸交缠不分你我,实在有些让人失控,以至于钥匙开门的声音和有人进门的脚步声陆见深完全没有听到。
    直到一股大力将他从沙发上拉起来,仲城暴怒的声音已经炸响在耳边,“陆见深!你他妈真当我的话是耳旁风!”
    破风一拳挥过来,陆见深下意识的格挡了一下。
    拳与肘相撞,两人都疼的皱了皱眉,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仲城甩了甩拳头,回手将沙发上的颜回拉了起来,检查她被压的有些凌乱的衣衫,“颜小回你没事吧?”
    颜回茫然的摇了摇头,过一秒后才反应过来羞耻,手足无措的僵在原地。
    仲城见她这样心疼的不得了,转头去瞪陆见深,“陆见深,你他妈怎么答应我的!”
    他真是要气抽了。
    一个是一起长大一起打架的好友,一个是当亲妹妹疼的心肝,结果这两人突然就告诉他要做情侣,而且不到一周的时间被他撞见两次强吻。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原因我可以解释,在那之前你先让颜回过来。”陆见深道。
    “羊入虎口?你当我傻?”仲城毫不买帐。
    “你觉得我像虎?”陆见深无奈的摊了摊手。
    “我看你特么像狼!”仲城呸了一口。
    “好吧,那让颜回回房间。”陆见深道,“你这样拉着她不放,她会不好意思。”
    经他提醒,仲城这才意识到颜回在这种处境下有多尴尬,忙松开手。
    “我们的事之后再说,我先和仲城谈,你回房间。”陆见深对颜回道。
    颜回也实在在仲城面前无地自容,逃也似的跑开了。
    “下次你再动手,咱们就干一架。”陆见深揉了揉撞痛的肘部,过去冰箱前拿了两瓶可乐,其中一瓶扔给仲城。
    仲城抬手接过,朝他瞪了瞪眼,“干一架就干一架,我特么想干极了!”
    “顾江吟今天去找颜回,发生了一些误会……”陆见深拉开易拉罐的拉环,直接切入正题,“我们之间有争执,就发生了你进门时撞见的场面。”
    “发生误会,你就欺负颜小回?”仲城被他的逻辑惊呆了。
    “不是欺负,是吻,情侣间这很正常。”陆见深仰头喝了一口可乐,剩下半罐放在酒柜上,“而且我觉得你也有误会我的地方,我好像从没答应过你什么?”
    “你忘了你那天在客厅和我说过什么?”仲城急了,“你特么说你不会欺负颜小回,你……”
    “我是说过。”陆见深打断他,“我说我的人我舍不得欺负,我确实不会在颜回成年之前,对她做任何除了接吻之外的亲密行为,但接吻好像并不出格,你在激动什么?”
    “她十六,你和我说接吻不出格?谈恋爱都算早恋了好吗?”
    “你十五就知道在网上下盗版种子了。”陆见深慢悠悠的瞟了他一眼。
    “……”仲城一噎。
    “就是这样,颜回喜欢我,我也没强迫她,你这样反而让她尴尬。”
    陆见深郑重起来,“我只说一遍,我喜欢颜回,珍视珍惜也会珍重,我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所以,你以后别再像只母鸡一样护崽了。”
    “……”仲城彻底说不出话了,过了半晌才回嘴骂道,“你他妈才是母鸡!”
    ……
    好好谈过一次之后,仲城那种母鸡护崽的暴躁总算收敛起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陆见深也慢慢想明白了一个问题——颜回之前解释不清的那些想法。
    在公园酒店的时候,他回应颜回的时候,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和顾江吟的关系,和陆家的关系,但颜回不知道。
    颜回还认为自己和她都是陆家的人,自己是她小叔。
    那么,再回头想想颜回近来的表现,陆见深瞬间就明白了,非常想抽之前不停质问的自己。
    颜回在明知道两人关系不会有结果的时候,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和自己在一起,明知道没有以后的情况下,还是宁愿过一天算一天。
    他说在一起之后颜回的眼泪,不是被吓到也不是因为他呼吸加重的吻,而是因为后知后觉的百感交集。
    这分明不是什么不信任,而是义无反顾喜欢到极点。
    明白了这些,陆见深非常后悔之前和颜回争执。
    他很想好好抱抱颜回,不过有仲城在这里,这个计划也没法实施。
    颜回从房间时出来的时候,还是很不好意思,不敢正眼去看仲城,一头扎进厨房就没出来。
    陆见深小声和仲城在客厅谈起买房子的事。
    仲城一听,嘴角都要撇到天上去。
    “有房子闲着你不住,非要去买,你是不是怕我坏你好事啊?怕我总像今天一样过来?”
    “我和颜回会一直在一起,住这边姥姥过来住的时候也会不方便,房子早晚要买的。”
    陆见深话音才落,掉在沙发缝中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过看了一眼,颇为意外的接了起来,“依凝?”
    “小叔,我爸死了……”陆依凝声音是刚哭过之后的暗哑,“爷爷他们都不在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找谁。”
    “别急,我和颜回过去。”陆见深安抚之后挂断电话。
    ……
    仲城他们赶到的时候,陆解已经被送进医院的停尸房。
    陆依凝坐在病房的床上,出神的盯着医院雪白的地砖。
    多日不见,她神色比上次见面时还要憔悴不少。
    这种情况下,颜回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安静的站在一旁。
    “丧事我会委托殡葬公司全权处理,尸体先在停尸间一晚,明天火化之后你选个墓地,将骨灰拿过去。”陆见深在经过和医院的交涉后,过来告诉陆依凝结果。
    陆依凝慢慢抬起头,眼圈含泪,“谢谢小叔。”
    “不客气。”好歹做过一家人,陆见深还不至于见死不救,陆解阮红做过什么也都身死魂消了,他也不会迁怒到陆依凝身上。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如果你想继续读书,我会帮你负担学费和生活费,或者你想换个城市和环境,我都能帮你转学,包括去国外。”陆见深道,“至于费用,我会负担到你成年,之后你自己想办法。”
    “小叔。”颜回开口叫了他一声,“已经这么晚了,先带依凝回去吧。”
    陆解已经死了,连病人都没有,总不能还让陆依凝还住在医院里。
    陆见深也明白这个道理,亦不至于容不下陆依凝在家里住几天,道,“那就先回去吧,以后的事你可以慢慢考虑。”
    “恩。”陆依凝擦干眼泪站起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颜回过去帮忙。
    仲城朝陆见深使了个眼色,将人叫到走廊。
    “你准备让陆依凝在我那儿住?”仲城摸出根烟来点上,打开了走廊的窗户通风,“就不怕她欺负颜小回?”
    “陆依凝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会吗?”陆见深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陆家最近出了这么多的事,陆依凝再多骄傲也磨没了,不然,以她从前的脾气,你觉得她会选择和我走?”
    确实,以陆依凝从前的公主病,八成要闲嫌他的公寓小,还得挤三个人…
    仲城想想从前陆依凝那矫情的样子,对比现在……只能说风水轮流转,再金贵的人也都要接受现实。
    “而且我也不会留她多久,不过是给她个缓冲时间,之后看她想去哪个学校,我会定时给她打生活费。”陆见深又道。
    仲城朝窗外弹了弹烟灰,“行吧,就当救助贫困儿童了。”
    ……
    处理好医院的相关手续,仲城在医院门口和陆见深分道扬镳,陆见深开车载陆依凝和颜回二人回到公寓。
    进门后,颜回给陆依凝拿了新的拖鞋,回房间收拾出一半柜子给陆依凝放东西。
    “我们睡这间房,你要是不习惯和别人一张床,我睡沙发也可以。”颜回拍拍床对她道。
    “没什么不习惯的。”陆依凝将皮箱打开,拿出睡衣和洗漱用品,“我能先去洗把脸吗?”
    “能啊,这有什么不能的。”颜回笑笑,将陆依凝带到洗手间,“你随意用,毛巾可以直接挂在架子上,我和小叔都不会用混的,放心。”
    “恩。”颜回进去,反手锁上门。
    陆见深回房换好了家居服出来,见颜回在客厅,过去道,“晚上你来我房间睡,把房间让给陆依凝吧。”
    “嗯?”颜回转过身,发出一声疑问。
    “嗯什么?难道你要和陆依凝一起睡?”
    “啊……”颜回还真是这么想的。
    “她从小娇生惯养的,还没和人一起睡过,你和她睡你们都会不习惯,来我房间吧,作业和卷子都拿过来写。”陆见深过去冰箱前拿水,“被子你不用拿,我们盖一床就行。”
    ……
    陆依凝用冰凉的冷水敷了红肿的眼睛后,从洗手间里出来,发现颜回还站在外面。
    “你……有事吗?”
    “……没事。”颜回往前走了两步,想想又停下来,“我就是想和你说,房间让给你住了。”
    “让给我?”陆依凝有点意外,往沙发上扫了一眼,“你要住沙发?我说过没事的,我不介意睡一张床,如果你不习惯,我睡沙发就好。”
    “不是,我不睡沙发……”颜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在陆依凝狐疑的注视下,她觉得有些尴尬。
    “就……我可以睡小叔房间。”她声音低下去。
    “小叔房间?”陆依凝重复了一句。
    “恩……就……小叔房间床挺大的。”颜回目光心虚的躲闪,“我住的下……”
    “哦……”这下换陆依凝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经过了这么多事,她已经不再是从前被人呵护捧在手心里的公主,来陆见深这里住算什么性质,她心里清楚。
    虽然有很多不甘,但寄人篱下是事实,她也远没有任性的资本。
    一切以颜回和陆见深为优先,这点情理她已经在医院一个多月的折磨中学会了——客随主便。
    如果颜回要睡床,她就毫无怨言的去睡沙发,哪怕颜回让她打地铺,她也不会据理力争。
    但现在颜回即不和她床也不睡沙发,而是要和陆见深睡。
    没有过太多委屈求全时候的陆依凝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做。
    是要善解人意的说“我去和小叔睡”这种话吗?
    但她和陆见深年龄相差不大,关系也不算好,睡一起好像又不太合适。
    可就这样占了颜回的床,她又怕陆见深觉得自己跋扈。
    陆依凝难得也左右为难起来。
    “那我先去写作业了,你早点休息。”颜回见她久久不出声,指了指陆见深房间的门,“你有事可以找我。”
    “啊……”陆依凝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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