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暄妍险些哭出声音来。
    她最害怕的痒痒肉,被他挠着,她拼命地扭,自他大掌禁锢之下,细腰水蛇似的疯狂扭动,可怎么也挣脱不得。
    蝉鬓更是疑惑:“娘子?”
    宁烟屿抵她在木门之上,逼迫她眼下立刻回复蝉鬓。
    可他却没放过她,定要捉弄她。
    师暄妍气苦得不行,却也只能乖乖照办。
    “我歇下了,你去吧!”
    她飞快地挤出这么一句话,唯恐说慢了,被蝉鬓听出什么端倪。
    男人附唇在她耳边,幽幽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侯府怎会给你安胎药?”
    来之前,他已将她府上的顾府医逼供了一遭。
    顾府医与华叔景一样,什么都招供了。
    师家上下,如今已是天翻地覆内外不安,被她一个看起来娇滴滴、柔若无骨的小娘子搅和得,险些清誉不保。
    她那吹胡子瞪眼的老父,现在正焦头烂额,想方设法地阻拦丑事外扬。
    蝉鬓这回似是信了。
    “娘子既已歇了,奴婢告退。”
    长廊里,响起她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师暄妍松了一口气,再一次试图推他:“封墨。”
    她唤着她以为的那个名字,却惹来男人的轻哂。
    “你不要胡闹了,大长公主约了我明日众芳园赏梅。你不能这样。”
    “不能如何?”
    他欺身而近。
    膝盖将她双腿按住,手掌落在她耳侧,压了她一缕头发抵在门上。
    再挣扎,便扯得发丝牵直头皮疼痛,师暄妍也自知,凭自己的力气,要阻止他,完全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男人眼中的晦色极深。
    “孩子是我的么?”
    第14章
    适才那一番作弄胡闹,少女寝裙的前襟被揉得皱褶巴巴,圆润晶莹的香肩半裸,露出自延颈秀项以下,大片大片的雪白。
    她似是受了惊,气息不定,眸光闪躲,不敢看他。
    未曾想,他问如此直接。
    师暄妍脸颊潮热,分明心虚。
    宁烟屿未肯饶过她,右臂捉着少女纤细的皓腕,一把高高地扯过头顶,抵在木门斑驳的并蒂莲花纹理上,只要她敢反抗,男人即刻施加力度,令她犹如一只被牢笼严实困住的小兽难以挣脱。
    “郎、郎君……”
    樱唇轻染朱色,唇脂凌乱地横斜着,长眉轻蹙,软眸含春。
    宁烟屿哂然地欺身而近,略略低下头,半含审问的双眼紧凝着少女颤动的乌眸,唇几乎触碰到她的鼻骨:“不好说?”
    师暄妍幽幽颔首。
    一双小手在襟袖下不安地绞弄着。
    “那么换一种,”宁烟屿喉结轻滚,沉沉的嗓音低得泛哑,“你除了引诱过我,还用你那些手段,引诱过别的男人么?”
    那些手段……
    引诱……
    师暄妍怔怔地抬高视线。
    隔了一层冰冷的夜雾,瞧不见他的神色,却能映着窗外被蝉鬓重新引燃的灯笼,觑见他面容的轮廓,颌骨似一笔斗折,走笔锋利,透着极致的吸引力。
    他的确,是女孩子们都会钟爱的皮相。
    而当时,为了求他尽快兑现承诺,她是主动对他献身了。
    所以他说“引诱”,一点问题也没有。
    她本就不是个什么好女孩儿。
    江拯诬陷她,舅母责打她,侯府人唾骂她,这些师暄妍都不再感到难过。
    眼下却也不知怎的,为他一句轻飘飘的话,便又胸臆难平。
    少女咬着牙:“封郎君,我们的关系,不是早就结束了么?”
    宁烟屿一哂:“结束与否,由得你?”
    “……”
    师暄妍被他反驳得哑口无言。
    半晌,她强词夺理道:“封郎君,男女关系,本就是男子占据上风,就算你嫌奴家碰了你的玉体,但郎君粗鲁之时,奴家可曾讨得半分便宜?”
    那晚上,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几乎都染上了他的指印。
    犹如一场鏖战,大战之后,她浑身筋骨都酸痛了好几天。
    “师般般,我劝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左掌扣住她衣衫下纤细腰肢,语调里七分的清冷勾兑着三分的暧昧,酥人肌骨。
    师暄妍明眸躲闪,那道泛着冷凝的视线,却再也躲闪不掉,挥之不去。
    她心虚难言,只得摇晃螓首。
    “没有。”
    弱弱地,又补了一句。
    “除了你,没有了。”
    她不知他听了这句话应该有怎样的反应,只是上首却传来一道似是讥嘲的笑声,被他抵在门墙上的身子,一寸寸发麻。
    男人的大掌落在她的颅顶,薄唇微扬:“你弄这么大的阵仗,让侯府将你赶出来,目的?”
    这女子颇为狡猾,果然口中没一句实话。
    华叔景向他招供,昨日她在开国侯府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自己怀孕,将师远道气得不轻,被拉到祠堂动了家法,后因大长公主缘故,她只是被发配到这君子小筑暂住。
    等大长公主对她的兴趣过去,侯府会着人给她灌落胎药。
    他不懂。
    她做这种损人不利己之事,目的何在。
    灼灼的目光,落在少女写满心虚的明丽面颊之上。
    即便已经到了此刻,谎言一戳即破,她都还能维持着八风不动的镇静。
    连他,几乎都要有些佩服她了。
    *
    师远道正在灯下宽衣。
    自将那混账赶去了君子小筑以后,这家宅终是清静了,省得了师远道日日为之心烦。
    灯下,夫人靠着书案,却是愁肠百转,长吁短叹。
    师远道听得不耐了,回头,问了一声:“那畜牲,迟迟不肯说出奸夫是谁,如今只是遣送她至君子小筑,已是宽大仁慈。还有她肚里那孽障,眼下生父不详,若是添了贩夫走卒之子,于我开国侯府,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说起“生父”不详,江夫人蓦地想起,昨日林夫人拿来的,师暄妍遗落在放鹰台的那只绣花履。
    她继而联想到,那日夜里,师暄妍自放鹰台归来,肩上披着的,是出自羽林卫的氅衣。
    当时千头万绪,眼下,却是拨云见日。
    江夫人起身,朝夫君走来,接下丈夫臂弯中搭的长袍,抖着嘴唇道:“夫君,我忽然想起一事,那夜你让我试探般般是否完璧,我去见她时,她的肩上披着一件男子的氅衣。”
    师远道又惊又怒:“夫人,你怎的此刻才说!”
    江夫人也懊恼:“当夜,般般只说她在外边不慎扭到了脚,是一名路过行猎的郎君送她回来,那郎君生得高大,年纪与她相仿,我当时只以为那只是萍水相逢,出手相助……”
    细细回忆起那日的情状,江夫人在丈夫的审视中,缓缓道:“我那夜,让蝉鬓将氅衣还给了羽林卫,蝉鬓道,那确是属于羽林卫的氅衣,羽林卫接下了。”
    属于羽林卫,年纪与师暄妍相仿,身材高大。
    二人不约而同想到一人,异口同声:“封墨?”
    师远道落座于圈椅之中,蓦地一拍大腿:“定是此子!”
    江夫人却觉得事有可疑:“顾府医说,般般肚里的孩子,已经两月有余,若果真是封墨的,他们是何时见过面的?”
    师远道拍案道:“定是那孽障失踪一个月之时,逃出江家府门,与这竖子相识,无媒苟合,败坏门风!她定是以为,自己此生都须得留在洛阳回不了家门,看不上她舅舅舅母为她说合的亲事,想攀一门贵亲。这封墨的父亲,是亲勋翊卫羽林中郎将,官阶虽是高不过洛阳太守,却也是手握实权的京官,那逆女,是想着勾结封墨,潜回长安。”
    如此一想,是豁然开朗。
    那逆女,多半是后来瞧见侯府接了圣谕,遣去接她回府的车马在路上了,便又装作无事回到洛阳江家,打算从侯府车马回京。
    她还威胁江家父母,令他们不许将她这些不可告人的丑事外扬。
    可惜江拯二人,在密函当中早已言明。
    师远道看那孽障一眼,便知她心术不端。
    “这孽障已经在外与人有染,回府以后,你看她可曾提及只言片语?外表清纯,孤标傲世,她这些心机,如不是此次怀孕之事被撞破,谁人能识清?”
    江夫人咬牙,颔首哭诉:“般般,真是被教坏了。”
    “教坏?”师远道冷冷道,“就是天生坏种。前些年,我们往江家送了多少金银,钱财用物都有,够她一辈子在江家吃喝不愁的了,她的舅舅舅母,更是请了洛阳有名的教习嬷嬷来教她规矩,那位嬷嬷我都已经在洛阳摸清了底细,承认了确有其事。是这败类,自己不学好。芙儿八岁时来我家中,已经规规矩矩,那时候,那孽障便已经在思春了。”
    早知如此,当初真该在那女婴尚在襁褓之时,便丢了她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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