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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钱大人他们分头去找萧芜、李老太傅等人的时候,躺在床上休养的赵学士也收到了消息。
    他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立即起身穿鞋,“就他们会找人?”
    云舒此前因为查处贪官一事,得罪过不少权贵。而这部分人是绝对不会坐视他登基为帝而不管的。
    这也是赵学士他们可以拉拢到的人。
    他定要为陛下讨回公道,将逆贼云舒绳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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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中各路人马几乎是同时,齐齐动了起来。
    云舒虽然第一时间发现了,却并不打算管,只令人继续跟踪他们,尤其是谁都去找了谁,势必一个个查清楚。
    京都的水太浑,既然不能一下变澄清,那不如搅得更浑些,刚好也瞧瞧都有哪些鱼迫不及待跳上来。
    至于云舒为何不直接表明自己是被承安帝下令围杀,才愤愤然入宫讨要说法,甚至于宫变那日,为何不当众将其中隐情说出来?
    自然是因为,忠孝大过天。
    有句话叫“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父要子亡,子不敢不亡”。
    云舒既是人子又是臣子。若承安帝当真要他的命,他就不应该反抗,这才符合臣对君、子对父的绝对服从。
    云舒被围杀所以才会带兵入宫,这在云舒的人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但是对其他臣子来说,却并不是。
    对于与云舒无甚交情的朝臣来说,承安帝有没有去围杀夏王并不重要,即便承安帝真的要夏王死,那夏王也只能被动接受。
    这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
    这样的愚忠愚孝,在封建王朝是极其常见的。
    这件事,云舒没有必要跟那些朝臣解释,况且承安帝也没死,所以他选择找承安帝对峙,并找出意图害他们的人。
    因为整件事中,他与承安帝才是那个相争的鹬蚌。
    不管是对方的离间计,还是借刀杀人,在承安帝稀里糊涂相信的时候,便是一个无解的局。云舒不可能任由别人对他举起刀,而不做任何反抗。
    而他一旦反抗,便是坐实了他谋反的意图。
    他与承安帝之间,就是一个死局。
    好在现在承安帝安静了。
    承安帝昏睡几日,又被灌了不少薛神医的药后,终于恢复了清醒。虽然毒瘾还没有戒掉,但至少能分清现实,以及不再那么狂躁。
    这也是他第一次心平气和地面对云舒。
    承安帝端坐在寝殿的龙床边,身体瘦骨嶙峋,宽松的中衣下,是根根分明的肋骨。
    他令高满退下,深深地看了一眼站立着的云舒,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缓缓道:
    “你成长得比朕想的更快,也更好。”
    承安帝虽然恢复了清醒,但之前经历的许多事情,依旧模模糊糊像在梦里一般,到如今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对于承安帝这句不知道是夸赞还是讽刺的话,云舒毫不在意,直言道:
    “父皇您倒是退步了不少,小命差点就被人给玩没了。”
    承安帝呼吸一窒,没料到第一句话就被云舒给怼了。
    云舒见他高深莫测的面具裂了缝,抱臂挑了下眉,继续道:“怎么,很意外?”
    他点了下头,“也是,这朝廷上下宫廷内外,确实没有人像我这般说话不好听。抱歉,让您难受了。”
    这话说得毫无诚意。
    承安帝沉默片刻,道:“你当初不是这样的……”
    云舒闻言笑了一下,“父皇,若我还是当初那样的我,您觉得我如今能够站在您面前吗?”
    承安帝再次沉默了。
    确实,他当初将云舒送去西州的时候,可没有指望他一统西域、还征服了瓦耶瓦卑等国。
    甚至于他觉得这人只能当个闲散王爷,军权都得由萧谨行掌控。
    承安帝自嘲地笑了下,“你如今这个架势,也不怪朕忌惮你拥兵自重吧?”
    云舒可不接受这样的指责。
    “父皇这般说就没意思了。若不是您非要我当太子,我还在长安逍遥呢,如何会入京?你若不围杀我,我如何会入宫?”
    承安帝当即道:“朕说了朕没有要围杀你,是有人故意陷害。”
    云舒从一旁拉过一张椅子,大大方方坐在承安帝对面。
    “所以呢?”
    “你想起来是谁了吗?”
    承安帝瞪着不经他允许,就在他面前坐下的云舒,最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算了。如今计较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没有。太模糊了,只记得说你要逼宫,朕得尽快行动。”
    承安帝的脸色很不好,但这并不是针对云舒,而是因为有人居然敢算计他。
    他可不会觉得对方是为了他好,为他除掉云舒这个心腹大患。
    此次,要么他将云舒围杀成功,从此失去强有力的左膀右臂。甚至原先云舒打下的大半地盘,在云舒死后,都会被强敌重新瓜分。
    大雍至此,再次陷入混乱,甚至燕王和楚王,还有可能趁机再次袭击中原,扩大地盘。
    这局,他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
    若他没有将云舒围杀成功,那便是如今这个局面。甚至比现在还要糟糕,他很可能身体早就已经凉了。
    毕竟现在的朝臣,可都以为他死了。
    对方的算计,是针对他与云舒两个人的。他们两人不论谁输谁赢,对方都是稳赚不赔的那个。
    内里的这些,不需要云舒,承安帝只要恢复清醒,便能看得一清二楚。
    至于云舒该不该带兵入宫?
    这种事也就朝臣们会去说,承安帝作为帝王,十分清楚若他处在云舒这个位置,他的选择会与云舒如出一辙,甚至下手会比云舒更狠。
    至少他不会留老皇帝的性命。
    即便后来知道是误会,即便那人是父亲,但只要带兵入宫了,那结果只能有一个。
    承安帝看了一眼面前的云舒,心中叹了口气。
    云舒的手段,还是太软了。
    但他又不得不庆幸,幸好云舒跟他不一样,这才让他还能活到现在,甚至还找了神医来医治他中的毒。
    自古帝王本就薄情,更何况承安帝还被众多儿子伤透了心,但即便如此,他此刻也生出了不一样的想法。
    或许,云舒是皇家的另类?
    甚至于因为云舒并没有对他下死手,承安帝都觉得云舒毫不客气的话,也没有那么刺耳难听了。
    云舒并不知道承安帝心中的百转千回,他见承安帝想不起来,也不勉强。
    毕竟过度吸食五石散和逍遥丸,导致的记忆力损伤,很可能是不可逆的。
    承安帝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来对方是谁。
    这事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
    云舒问道:“那你觉得朝中有谁有这个意图,并有这个能力算计到你?”
    承安帝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他觉得谁都不行,但事实又是他确实被人算计了。
    云舒看他自负的样,就知道没救了。
    他倒也没继续追问,算是给承安帝留了一点脸面。
    “若是这样的话,只能慢慢将他扯出来了。如今在外界看来,你已经死了,我也即将登基……”
    云舒说这番话的时候,承安帝的脸色僵硬。无论哪个帝王,听到别人说他死的话,都不会觉得心情美好。
    但承安帝到底还是清醒冷静的,所以他忍住了。
    云舒继续道:“对方的前两个计策已经成功,扳倒你后,他势必不会眼睁睁送我登基,所以一定会跳出来阻挠……”
    这个道理,承安帝稍一想,也能明白过来。
    “所以你要将计就计,放长线钓大鱼?”
    云舒弯眉笑道:“是有这个打算,只是得委屈父皇配合一下。”
    承安帝:“……”
    他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云舒笑着打包票,“父皇放心,这事简单得很,一点都不难。”
    只是承安帝看到那口巨型棺木时,额头的青筋终于忍不住蹦了出来。
    他咬牙切齿道:“这就是你说的配合?”
    云舒拍了拍棺材,笑得人畜无害,“睡一觉就好,您看,里面我都令人给你铺软和了,绝对不比您的龙床差。”
    既然决定发丧了,承安帝的“遗体”怎么可以不在?
    承安帝:“……”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第169章
    时隔数日,朝臣们终于见到了承安帝——的棺柩。
    群臣只远远看了一眼棺柩,便齐齐跪地失声恸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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