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这样的生活多过一日都是煎熬,六哥,你忘了从前吗?”赵晏激动之处,手克制不住的颤抖,看的所有人都跟着紧张。
    赵睿满脸苦涩,他当然没有忘记从前的风光,他还是备受先帝宠爱的六皇子,母族强大,对皇位也是有过争抢之心,可人要学会面对现实,更遑论他们是死里逃生活下来的。
    “我没忘,但皇兄治理有方,国泰平安,便是我朝之福,你我身为皇室中人,想的也应是百姓为先。”
    “够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赵晏满眸戾气,激动的呵止了赵睿的话,盯着顾明渊,“你再不跪,我就杀了她!”
    这时,赵晏方向的草丛响起极其轻微的动静,顾明渊面色微动,当即跪下。
    看着顾明渊跪在自己面前,赵晏大笑了起来,眼眶内泛着红血丝,“顾明渊,你也有这一天。”
    顾明渊飞快看了眼赵晏左侧方,沉声道,“我已经按你所说,放了她。”
    “这点如何够,你现在,再砍了你自己一条腿。”话才说完,赵晏极为激动的又大喊,“快啊!”
    话音刚落,空气里响起一声人耳几乎听不到的哨声,赵晏左侧方的草丛中突然蹿出一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住了赵晏拿匕首的手。
    赵晏吃痛松了下手,还未来得及看清究竟是什么咬了自己,被自己手臂桎梏的年锦语,竟从自己的手臂间滑了下去,只留下偌大的外套在赵晏手中。
    看着面前矮小人,赵晏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她根本不是年锦语!!!
    赵晏震怒之下,伸手就要去抓她,却见她以手指为哨在嘴边吹了下,密密麻麻的虫子在窸窣声中,爬上了他的脚。
    比针扎般痛楚来的更快的是摄人心魂的恐惧感,赵晏几乎是下意识想要蹬腿甩开那些虫子,却因为拐杖支点不稳,整个人朝后退去。
    也就在此时,一支箭矢从不远处的树梢射出,直中赵晏心口。
    赵晏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猛地突出一口血。
    “阿晏!!!”
    伴随着赵睿的喊声,赵晏的身体往后摔去,直直的跌入了寒潭中。
    天微亮,山脚下的路边停靠着一辆马车,马车内,阿符正小心翼翼的扶着年锦语靠下,她那如同捧着瓷杯的模样,惹的年锦语有些想笑。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没事。”
    “多亏了侯爷提前准备,让阿慈小姐藏在马车内。”阿符往年锦语身后垫了个靠垫,让她更加舒服些,“若真让他们人得逞,阿符就是拼了性命,也不会让小姐有事的。”
    年锦语微微笑看着阿符,不由想起昨天临出门前,突然出现在侯府的阿慈。
    原本还要几个月才到燕京的阿慈,在顾明渊送信后,先行赶了回来,为的就是留在年锦语身边,以防万一。
    不想刚到侯府,就有用得上她的时候,于是出城的马车上,年锦语都在和阿慈叙旧。
    待快到庄子时,阿慈进了马车内的暗格,所以在庄子内的人出来给车夫他们送吃食打探时,马车内是空无一人的。
    从庄子出来后回去的路上,阿慈便和年锦语换了装,等进了城去布庄,已是阿慈假扮的年锦语,直到阿符跟着追出城,布庄附近再没有人跟踪,年锦语才从马车内的暗格出来。
    想到这儿,年锦语突然抬起头,朝着小窗看去。
    “阿符,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阿符朝外看了眼,“好像是有声音,从山里传来的,说不定侯爷他们已经抓到人了。”
    彼时的山里,赵晏坠入寒潭后,赵睿便忙命人去救人,可这地方本就是赵晏为杀年锦语准备的,水深又刺骨冰冷,竟一时半会没能捞到人。
    顾明渊淡漠看着这一幕,向着赵睿行礼:“定王,夫人体弱,不宜久等,我先回去了。”
    “那一箭,你明明可以不射的!”赵睿扭头看顾明渊,呼吸急喘,“当时他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了。”
    “那也只是当时而已,他对我恨之入骨,只要有机会,他就还会动手。”顾明渊直视赵睿,“既是隐患,就该决断。”
    赵睿看着阿慈,变了妆容,又隐于斗篷底,如是他一时间都分辨不出来,更何况本就没见过几次侯夫人的赵晏。
    赵睿心中顿起苦涩:“你早就料到了他不肯罢休,所以给他设了这场局。”
    “他入了才是局,他若没有那心思,便不是。”顾明渊又怎么容许一个日日夜夜想着要谋害自己妻子性命的人活着,倒不如给他机会,引他出手,再诛之。
    赵睿一时语塞,是了,他哪里还有脸去指责他为什么赶尽杀绝,因为只要阿晏还活着,他就不会死心。
    随着顾明渊离开,赵睿再度看向寒潭,下令道:“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论如何,他都要带着阿晏的尸首回去。
    顾明渊下山时,太阳已经升起,远远的,他看到山脚下马车旁,一抹身影正静静地望着他,脸上是恬淡的笑意。
    阳光尽撒她的周身,暖洋洋的,仿佛她第一天出现在自己面前时。
    “相公。”
    顾明渊紧绷的神情终于露出笑容,正要回她,一道身影从他身旁疾驰而过,朝年锦语张开双臂冲去。
    “锦语!”
    阿符看到飞扑过来的阿慈吓了一跳,忙闪到年锦语面前,被阿慈抱了个满怀。
    “怎么是你啊。”阿慈还在不满,一面又冲年锦语炫耀,“多亏了我,要不然你们家侯爷一点办法都没有。”
    年锦语点点头,“嗯,多亏了阿慈。”
    顾明渊走到年锦语身旁,阿慈还冲着他得意的仰脖子,最后被顾明渊一下拎上了马车,这才和雪貂一起老实坐着。
    回去的路上,阿慈眉飞色舞的说了不少在南疆的事,年锦语起初还听的认真,后来实在抵不住困意,沉沉的睡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侯府内一片祥宁,城中也没有起一丁点关于陈王的消息。
    唯有商府内,商清舒在房中来回踱步,时不时派遣人往外跑着,难掩焦急。
    又有一个丫鬟匆匆跑进屋,不等她开口,商清舒就急着追问,“怎么样?”
    “侯、侯府那边,侯爷带侯夫人回去后就没动静了,定王府,半个时辰前,有、有马车回来,从后门进,好似抬了东西,看不清是什么。”
    商清舒心一沉:“几个人抬的?”
    “有三四个人一起。”
    “定王可在?”
    “在的,定王和王妃前一辆马车下来。”
    “那陈王呢?”
    “没看到陈王。”
    屋内长久的安静,商清舒死死捏紧拳头:“再去打听,看看侯府这几日,侯夫人会不会出门,出门时将人看仔细了。”
    “是。”
    丫鬟匆匆离开,商清舒望着窗外的漆黑,眼神微微颤动,她自我安慰似的。
    “不会的……”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牵涉到她这里的。
    又过了几日,定王府内传出,陈王突发疾病,病亡的消息,各家前去吊唁,商清舒陪同商夫人也去了一趟,她原以为能瞧出些什么,可整个定王府都说是突发疾病,这让她的心越发慌乱。
    可她既不能明着打听,也不能前去侯府询问什么,只能等着,等到侯府那一位即将临盆时,都没有什么事发生,商清舒才终于放下心来。
    中秋过后就是选秀,商清舒开始准备入宫之事,但就在她心心念念着入宫博出一番自己的天地时,一道赐婚圣旨猝不及防的降下,打碎了她所有的谋划。
    将她赐婚给了洛江名门刘家三公子。
    刘家百年名门,家境殷实,出过不少高官,门第还高过商家,听着便是一桩不错的婚事。
    但实际上,刘家这辈人中在朝为官的只有一个,而那刘家三公子势必也不会是继承家业的那个,听闻读书也不用功,靠着祖上庇荫混日子。
    这桩婚事处处都不如商清舒的意,奈何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赐婚圣旨,还是在选秀之前赐的婚,陛下的意思已经明了。
    商家用最快的速度为商清舒准备好了一切,将她送回了廪丘。
    赐婚的事并未在燕京城中掀起什么话题,反而忠勇侯府夫人临盆一事,受到了诸多关注,
    年锦语诞下一女,许多人上门道贺,满月那日,还有好些提出想订娃娃亲的,顾明渊干脆连孩子面儿都没让他们瞧见。
    是夜,这一月来还没习惯怎么抱孩子的顾明渊,在年锦语的示意下,给孩子拍嗝。
    听着那一声打嗝,顾明渊整个人才完全松懈下来,就差抬手擦个虚汗,训兵都没这么小心谨慎。
    年锦语抿唇笑着,轻轻拍着孩子哄睡,轻声道,“陛下前两日宣你进宫了?”
    “嗯,没什么大事。”顾明渊将话带了过去,并未多说。
    “府里收拾的差不多了,中秋过后,我们就陪你回北疆去。”
    顾明渊怔愣了下,对上年锦语满是笑意的眼眸,再多的话也都化入了无言里。
    顾明渊将年锦语搂入怀里,“好。”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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