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狼剑眉深蹙:“现下不敢想什么报仇,当务之急是速速施救。晴颜身中“寒蝉”剧毒,挺不过三日。宫中收藏甚丰,多得是绝世好药,其中一味‘三合神草’,说不定便能药到病除。”
    开阳口中急道:“不错,师兄与我们速速回宫,恳请君上赐药。”
    射狼闻言更不怠慢,当即跟着“双锏”入宫觐见。
    临行之时,他看了一眼心急如焚的笛龙,想到他年轻气盛,颇不放心,口中反复叮嘱:“金峰心机颇重,狡猾至极,金塞恶贼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手段残忍,防不胜防。事到如今,他们定已布下天罗地网。你一定要等着我,万万不可去他府上盗取解药,以身犯险。”
    开阳深以为是:“不错,为今之计,咱们只能韬光养晦,伺机而动。”
    玉衡连连宽慰:“笛龙,万万记住:不惧风急翻霜冷,不畏暴雪百丈冰。拨开云雾见天日,守得云开见月明。”
    笛龙含泪点头:“各位师叔放心,此中道理,笛龙铭记。”
    可是,苦熬苦等两个时辰,射狼终于怀抱诸多名贵药物回转,脸上凝重之色却有增无减。
    笛龙察言观色,只觉射狼剑眉紧锁,好似有什么话瞒着没说。
    他心知定是另有隐情,私下悄悄将射狼请至厢房,仔细询问。
    绿芙记挂晴颜,忙不迭遵照射狼吩咐下厨煎药,他二人来去,便未注意。
    慕兰见二人神神秘秘,心下好奇,悄悄跟踪。
    射狼禁不住笛龙盘问,想到外甥病情,忧心不已:“王宫倒有绝世好药,可解晴颜之毒,唤作“三合神草”,由天山莲郁、冰川暮须、沙漠原草提炼而成。神草乃稀世之品,极端名贵,整座太医院只有三粒。前者君上中毒,已用一粒,他本该连服两粒,才能根除。今日申炼中毒,君上忍痛割爱,又去一粒。我与‘双锏’进宫,本想讨要最后解药,可是君上也是身上不好,急需此药,他却留以备用,我身为人臣,怎好张口向君上讨要?如此一来,当真是两难。刚刚带回来的药物,治标不治本,不过暂时保命。”
    笛龙闻言便道:“师伯与君上有君臣之情,笛龙却与博赢并无君臣之义,既然师伯为难,不如笛龙前去盗取。”
    射狼紧蹙双眉,连连摇头:“神草藏得极其隐蔽,师侄固然身怀绝技,可是夜闯王宫盗取神草,无异于与虎谋皮,其险不亚于夜探丞相府。”
    笛龙一笑莞尔:“师伯,救命要紧,怎能瞻前顾后?”
    射狼低头沉思片刻,不禁老泪纵横:“天璇和吾妹只留下这个儿子,我却眼睁睁看着不能相救。”
    笛龙坚定不移:“师伯何必自怨自艾?师伯只需告知笛龙‘三合神草’藏在何处。师伯放心,就算拼了性命,笛龙也要解救晴颜。”
    射狼左思右想,终于狠下心来:“这‘三合神草’,便藏在太医院药监房第三排第四间地下密室。”
    笛龙心下一喜,口中忙问:“‘三合神草’有何特征?”
    射狼沉思一回,便说:“金盒盛装,外贴标签,黑色药丸,拇指大小,更有莲花清香。”
    笛龙得知实情,站起身来:“师侄去去就来,师伯放心。”言毕,便欲出门。
    射狼一把将他拉住:“师侄切记,密室按照太极八卦之术修建,日夜都有侍卫轮流值守,更是机关重重。师侄取药,多加小心。性命攸关,千万千万。”
    夜幕已降临,万家灯火明。
    笛龙不愿绿芙担惊受怕,偷偷跃出门去。正待发足狂奔,忽听背后一声娇笑。
    他大吃一惊,回头一看,身后飘来一道蓝影。慕兰那双妙目,正笑盈盈望着他:“笛龙哥哥,你要去哪?”
    笛龙勉强挤出一丝笑影:“听师伯吩咐,到前面药铺买副药引。”
    慕兰连连撇嘴:“笛龙哥哥净骗人,咱家的药,不知比药铺好上多少倍。笛龙哥哥,你与师伯说话,我听得一字不差。你要去宫中偷药,何必瞒我?我又不是小人,更不会去给舅父告密。”
    直到此时,笛龙才想起,方才与射狼密谈,实在满心焦虑,哪里去防备隔墙有耳?
    笛龙唯恐节外生枝,口中急道:“慕兰,你即已知晓,就快回屋里去,保护好绿芙晴颜,等我好消息。”
    慕兰连连摇头:“常乐宫幽深似海,扑朔迷离,你连太医院都找不到,更不必说盗神草。我虽常乐宫却了如指掌,你不妨求求我,做你向导。”
    笛龙急出一头汗:“慕兰,我自幼研习宫图,常乐宫于我如同自家门院,不需任何人引路。你平常求我陪你玩耍,我自会惟命是从,来者不拒,今日绝对不行。此事性命攸关,你不能以身犯险,更不能因小失大。”
    慕兰闻言大怒:“我何时求过你?从小到大,哪一次不是你求我?这也罢了!你还这般小瞧我?你信不信,我立马回去,揭你老底?”
    笛龙皱眉横她一眼道:“慕兰,你怎这么不懂情理?你若将此事告诉绿芙,不仅于事无补,而且白白害她伤心着急。从前都是绿芙哄你,不如你赶紧回去报报恩,千万别来拖累人。”
    慕兰气得跳脚:“笛龙!谁是拖累?你休要自以为是,目中无人!”
    笛龙见她不可理喻,索性实话实说:“我只说一句,你爱哪里去就那里去,休要跟着我。”言毕,提足便走。
    慕兰紧追不舍,大声疾呼:“笛龙,你只管去,你偷你的,我盗我的,看咱两谁更先得手。”
    笛龙闻言,一颗头陡然胀大三圈。她声势造的这么大,这般闹下去,不要说常乐宫,整个蒹城都沸反盈天,鸡飞狗跳。
    他被逼无奈,只好自己骗自己:“带着她也好,她为人机灵,说不定为难的时候有用。”
    笛龙忍气吞声,带着她一路飞奔至王宫北门。此地距太医院最近,而且毗邻后花园。
    他唯恐慕兰行事鲁莽,打草惊蛇。三思之下,右手将她抱定,脚尖点地,气运丹田,腾空而起。身体尚在半空,脚尖又在墙上凸起之处借力,瞬间再次腾空,飞跃而入。
    慕兰只觉腾云驾雾一般,更觉温暖附体,松香扑鼻,喜不自禁:“笛龙哥哥,真是好玩,我又想起小时候,你也是这样抱着我飞跑。”
    落脚之处,果然就是后花园。慕兰却是神魂颠倒,意犹未尽,不知身在何处。
    笛龙心生疑惑,不知慕兰因何大敌当前,又呆有傻,急忙拉着她闪身形,跃至草丛深处。
    一番侧耳倾听,四周寂然无声;放眼一望,四周幽暗黑沉,空无一人,才敢大胆前行。
    二人穿廊过殿,避开守卫,飘忽前行,一直绕到太医院背后,翻墙而入,矮着身形,奔着药监房第三排第四间,急速行进。
    果然有数名精兵强将,在此把守。
    笛龙骇电一般欺身而上,向侍卫腰间连戳两次,手法迅疾之至。
    侍卫虽是大内高手,蓦然受袭,毫无招架余地,哼也不哼一声,立时倒地。笛龙乘势跃起,将他们拖到角落。
    一踏进药房,便觉药气冲天。借着烛光,举目一望,一行行、一列列的药柜,上置大大小小的瓶儿、罐儿、缸儿、钵儿,诸般药材,应有尽有,一应俱全。
    笛龙向着射狼之说:“常乐宫地下暗室无数,地道纵横,勾转相连,四通八达。密室布局、机括开关,皆是遵循太极八卦。”
    他得过伯艺真传,精通八卦之术,深知“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艮为山,兑为泽,坎为水,离为火,总称经卦,八个经卦两两一组排列,构成六十四卦。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当下,笛龙按照八卦代数“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精准计算;又根据八卦方位“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移形换位,不费吹灰之力,找到开启密室的机关暗扭,打开地板暗门。
    两人攀着悬梯,飞身跃入,又遵循“天地水火、风雷山泽”方位,移步换位前行。
    慕兰倒是聪明机灵,紧跟笛龙之后。
    密室所藏药物,都是奇珍异草,陈列别具一格。药柜药盒井然有序,药品标识一清二楚。只是药品丰富,琳琅满目,需要花些时间一一鉴别。
    二人借着昏暗的化石灯,先后找遍两个密室,依然无果。
    时间一久,笛龙不由暗暗心焦:“如此拖延,早晚会被守卫发现。”
    他心急如焚,打开第三间密室之门。不料刚刚迈步跨入,忽觉冷风袭面。猛抬头一看,便见寒光一闪,蓝影一晃,奔行乳垫。
    笛龙心知不好,拉着慕兰,纵身急闪。
    来人身法极快,霎时间,“阴阳锤”闪着寒光,扑面而至,只觉瞬间被冰冻,彻骨成凌。
    惊骇之下,笛龙拉着慕兰,一个“月起星沉”,腾空跃起,落到密室角落。
    蓝衣人根本顾不上多看一眼笛龙,而是贫者姓名,飞身抢出,似是在躲避身后的凶神恶煞。
    刹那之间,更觉冷风狂袭,烈风呼啸。一黑衣独臂人,电光火石一般飞追而出。他那武功,深不可测。一把“神农点苍笔”,风驰电掣!
    蓝衣人被逼无奈,按动墙上暗扭,激活暗门,身形一转,纵身一跃,鬼魅一般消失。
    笛龙看两人武功身形,当即明了:“蓝衣人便是卓星,黑衣人却是九年前蜀陵山上,挥斥方遒的独臂书生。”
    再说卓星,他哪里是岳箫敌手?数日以来,他当真是被岳箫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总算得金塞、伏波庇护,侥幸大难不死。
    今日卓星更是慌不择路,一直逃至常乐宫,眼见殿宇森森,不由灵机一动:“常乐宫!这里住着博赢!岳箫与博赢可是死对头,我何不借刀杀人,避祸常乐宫?”念及于此,飘身而入。
    就这般,二人殿前宫后,奔行狂走。
    自然,卓星也是畏惧博赢,身在险地,自然不敢轻易暴露身份。卓星渐感不支,夜色掩护下,索性藏身太医院。
    他眼力极好,眼见笛龙慕兰溜进密室,不再犹豫,飞身而入,欲行躲藏。哪里想到,岳箫眼疾手快,被追了个正着。
    无可奈何,卓星又从密室飞出,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急奔博赢华玄宫,不怕自身暴露,大声疾呼:“快快来人!前朝太子!闯宫行凶!”
    此言一出,刹那之间,华玄宫上下,闻声而动。阖宫侍卫,各拿刀枪,飞出殿宇。
    卓星果然得逞,转瞬之间,岳箫便被闻风而动的大内高手,包围个风雨不透,水泄不通。
    博赢早被惊动,他一派帝王之风,缓缓走出殿外。一眼望见岳箫,独臂独笔,玉树临风,心下吃惊,面不改色:“岳箫,深夜造访,意欲何为?”
    明月当空,星河融融。岳箫左右环顾,刀剑林立,战甲冰寒。放眼前看,从前的宫殿,从前的宫院,从前的宫灯,从前的宫檐。江山如故,物是人变,难免心酸。刹那之间,只觉月不是前月,星不是前星,周遭一切,一团混沌,往事前尘,无迹无痕。
    岳箫冷冷看了一眼博赢,又扫视一眼重重甲兵:“博赢,何必多此一举。我今夜到此,不过是捉拿卓星。根本无意多杀一个吴人。你疑神疑鬼,令无辜受戮,又是于心何忍?”
    博赢一代帝王,一国之君,备受推崇,如何受得住这般蔑视?一声冷笑,脱口而出:“当真不想杀人?何必驾临常乐宫禁地?”
    岳箫面色阴冷,满面不屑:“我若杀你,早就杀了,何必等到今日?”他根本无心理会,飘身便走。
    树欲静而风不止,博赢却是得理不饶人,面沉似水:“岳箫!你视我常乐宫为何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岳箫一声冷笑:“博赢,你要我留下来,难道是想做回我的臣子?将常乐宫物归原主不成?”
    博赢虽是对岳箫满心忌惮,却也有恃无恐,闻听此言,朗声大笑:“你若舍不得走,我留你常住如何?”言毕,看向七大侍卫,以目示意。
    刹那间,“神农双刀”、“魁星双锏”、“魁星三笔”各亮利刃,冲上前来。
    转瞬之间,刀光剑影,锏笔生花,电闪重楼,杀声四起。
    卓星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眼见岳箫被七大高手围困,心中暗喜,“峨眉阴阳刺”在手,骇电偷袭。
    此时的岳箫,前后不能兼顾,左右不能两全,身在半空,躲过刀、锏、笔,避开“阴阳刺”。
    哪料到,博赢老谋深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背后推出“达摩掌”。
    岳箫但觉恶风不善,心说不好,气运丹田,飞身回转,快似闪电,一掌回击。刹那间,两掌相对,雷霆万钧。
    岳箫一人对决九大强敌,形势危急。
    博赢却蓄势已久,攻击有方,掌势迅猛至极。
    眼见岳箫深陷囫囵,当真急坏了一人,那就是岳箫的旧臣——紫遥。紫遥假意被掌风激荡,身体急转,撞向夫君。
    紫逍何等机敏?更是心领神会,顺势收身撤刀。
    博赢一心对付岳箫,难以一心两用,自是未能明察秋毫。
    虽是如此,岳箫依然吃了大亏,只觉后心剧痛,却是被博赢掌风扫中,登时收势不住,倒退数步。
    博赢也好不到哪去,只觉岳箫的笔力,势敌千钧,也是噔噔倒退,面如死灰。
    博赢再不敢上前,把手一挥,无数侍卫,蜂拥而上。
    危急关头,十数枚“岷山雪芒”,骇电齐出,数枚烟雾弹此起彼伏。
    一片硝烟之中,一片混乱,一片狼藉,却见一黑两白三道人影在浓烟中几个起落,转瞬不见踪迹。
    博赢人多势众,却两手空空,登时暴怒,狠瞪紫逍夫妻两眼,一声断喝:“传令下去,挖地三尺,也要拿到岳箫!”
    再说笛龙,终于得手,断定了“三和神草”货真价实,再不迟疑,小心翼翼贴身藏在胸口。
    不料,正待护着慕兰逃离密室,忽闻头顶脚步嘈杂。不过片刻,不仅头顶之上,就连隔壁密室之中,也是人声大起:“君上有令,常乐宫来了此刻,定要彻查个个角落。”
    笛龙大急,既然不能向前,原路不能重返,唯有向后反转,逃向更深一重密室。
    哪料到再也寻不到出口机关,笛龙急的青筋暴跳,热汗直淌,将四周墙壁、地板、天花板搜了个遍,依然徒劳无功。
    寻来寻去,忽觉此间古怪离奇,奇寒无比,对面墙壁虽被药柜遮挡,药柜地板之间,居然留出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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