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闻听此言,根本不以为然:“阿龙一贫如洗,那个女子不开眼,肯倒贴给他做小三?”
    弄玉一声冷笑:“贪图富贵的小三,自然视他如枯草,他也不会要;贫贱不能移的烈女,才配做他正妻,更会爱他如珍宝。”
    闻听此言,刹那之间,青荷生出无穷的危机感,只觉遍地生小三,满世界忧患:“细论起来,我可不是烈女,也做不成他正妻,甚至不如小三,这样的非法婚姻岂非更是凶险?”
    念及于此,后悔得直要跌足:“当初怎么色令智昏,鬼迷心窍?一心巴火,妄自菲薄,争做小妾?”
    青荷着实胆小不禁吓,瞬间压力山大,一路归家,一不留神,重重摔了一跤,把儿子的小鱼头磕出老大一个包。
    平心而论,这不能全怪她,谁让小鱼儿头大?一摔跤就伤鱼脑?
    青荷心事重重、闷闷不乐回到龙府,府中居然已经等候一人,细细一看,却是堇茶的贴身侍卫,紫薇。
    紫薇上前躬身施礼:“小夫人,属下好等。君后想念小夫人,是尔命属下特来召唤。”
    闻听君后亲下懿旨宣她入宫,青荷脚不沾地,抱着小鱼儿随紫薇而去。
    一路之上,紫薇眼望小鱼儿不尽喜欢:“龙小夫人,君后对龙公子颇为挂念,一直想着召他入宫觐见。”
    青荷闻言颇为纳罕:“掐指一算,我和堇茶已是四月不见。堇茶想我情有可原,怎会想念小鱼儿这个调皮捣蛋?对了,她定是担心小鱼儿身份尴尬,特来召他入宫,只为让小鱼儿有名有份。”
    如此一想,心生感激:“堇茶每天困在宫里,一要日理万机,二要决战诸女,需要面对多少压力,需要生受多少委屈?一天到晚都是咽泪装欢,居然还对我处处挂念。”
    念及宫中无数处心积虑、杀人不见血的小三,青荷更是如鲠在喉,一颗心替堇茶无尽烦忧。
    不料宫中境遇出人意表的乐观,青荷一入宫门,街巷两旁都是齐齐整整肃立着宫人。想是得了堇茶吩咐,但见青荷无不纷纷见礼,恭敬至极:“奴婢参见龙小夫人。”
    青荷略有安心:“堇茶毕竟身为君后,又是文武全能,自然甚能服众,所以治下一派井然。”
    略一转念,又生忧患:“表面越是风平浪静,内里越是波涛汹涌。”
    青荷虽是自幼身份极其尊贵,对人叩拜倒是习以为常。只是她实在不喜被奉若神明,何况今非昔比,更不愿做充数的滥竽。连连微笑致意,并迅疾逃离,唯恐人家弯腰太久,折了她的荷寿。
    及至“品茶宫”,又听宫人传召:“君后又被君上急召,还请龙小夫人偏殿略等。”
    想来卓云召堇茶十万火急,连一路服侍青荷的紫薇,也对君后满心惦记,匆匆离去。
    青荷不料急召入宫,又突然被放了鸽子,怀抱小鱼儿心若油烹:“这条捣蛋鱼生来催我命,新陈代谢何其旺盛?他不是吃、就是排,一刻不肯让我消停。”
    唯恐儿子小屁股一放松,污染蜀玉宫的大气环境,索性提前估算了这小鱼儿排泄时间,急寻了一处净房,将他抱上净桶。
    蜀玉宫厕所,果然高逼格,其豪华程度,不让荔粤宫。
    净房虽然是一间小小的幽室,里面的净桶却十分讲究:其形极似现代坐式大便器,上等檀香木制成,上方开有椭圆形的口,口上还有木盖,周边套有软垫,下面的便盆形同抽屉,可以任意拖拽。
    青荷抱着小鱼儿一番体验,心底一声惊叹:“没想到我们华夏祖先,聪明才智如此非凡。要知道,此时的法兰西国王路易(九世),正在壁炉上解决排泄问题。”
    惊叹一了,小鱼儿也是方便完毕。两位宫女训练有素,恭敬上前,手脚麻利抽出便盆,匆忙向外走去。
    青荷心下寻思:“她们定是将小鱼儿的排泄物,送到蜀玉宫的粪便集中地——‘传净房’。”
    终于四下无人,青荷也红着小脸趁机溜了开去,心里默念:“小鱼儿实在淘气,他可是人小心大,只要待在屋里,必将把安静的蜀玉宫变成热闹的儿童影视基地。如今堇茶被召,一时半刻难以王者归来,为今之计,我只能抱小鱼儿花园观光,此地人迹罕至,才不会产生恶劣影响。”
    更是心底嗟怨:“这世上哪个蠢材说过‘母凭子贵’?实际上哪位母亲不是跟着熊孩子倒霉?”
    于是,青荷抱着小鱼儿悄悄转战后花园。不料,刚刚抢占一处小树林,便闻脚步轻轻,有人正在向她的领地进攻。
    青荷闻声一惊:“我现下可是在大内皇宫,而且是私自一人,我的身份不过是个侍郎府小妾,按照祖制根本没资格入宫,何况小鱼儿身份不明,万一被云妃之流撞见,不知会被如何构陷,不仅败坏堇茶的好名声,甚至还会连累我的阿龙。”
    如此一想,回首一望,身后便有个佛堂,急忙飞身而起,几个纵跃,闪入其中。
    却不料身后二人好似诚心跟她交友,也是如影随形,疾步跟进。
    青荷环顾四周,心思一转,抱着小鱼儿飞步跃身躲在佛像之后。
    方才藏好,两人随即跟入。
    青荷借着佛像脖颈后面的缝隙偷眼观瞧,来人却是一高一矮两个宫女,行为鬼鬼祟祟,脸色神神秘秘。
    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低声说道:“‘品茶宫’‘那人’最爱拜佛参佛,此地便是她经常出入之所,咱们不如便‘这个’便放在这里。”
    青荷闻言心生疑窦:“她所说的‘品茶宫’‘那人’可是堇茶?‘这个’又是哪个?”
    另外一个小巧玲珑的深以为是:“这里离她的‘品茶宫’最近,倘若在此她被捉个现形,君上必会对她疑心。只是咱们将‘这个’放在哪里,才即不显眼、又容易被找到?”
    高高瘦瘦的那人一番环顾才说:“佛像脚下有个小木盒,即是隐蔽,又容易败露。”
    藏好东西,两人悄声跃出门去:“再不能耽搁,云娘娘那里还等着咱们复命。”
    及至此时,青荷方知:“原来两女是云妃的人,她们偷偷来到此地,不是为了找我麻烦,而是另有所图,定为嫁祸堇茶。”
    念及于此,青荷再不能置之不理:“二人虽无意对我打压,是否会陷害堇茶?不行,我得好好看看这里有什么猫腻。”
    她急忙打开佛像下面的木盒,居然发现里面装着一个古怪的小木人。
    青荷看得心惊肉跳,一串一串的历史在脑海燃烧:“难道这就是骇人听闻、株连九族的‘巫蛊之术’——‘桐木偶人’?”
    左看右看,小人背部居然刻有“蜀君卓云,八字生辰,符咒法术”等字迹,心惊之余,又觉可鄙:“这若放在现代,谁会信以为真?不过是徒增笑料。可是若放在封建的旧社会,不知要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
    一番沉吟,更下定论:“云妃派人做这个桐木偶人,似乎欲诅咒卓云。”只觉震惊:“云妃方才得宠,因何诅咒卓云?”
    左思右想,心呼不妙:“毫无疑问,云妃分明是想要借刀杀人。此地距离堇茶的寝宫最近,云妃事先命人藏好木偶,再行找个机会,贼喊捉贼。堇茶虽有功无过,却是倍受冷落,倘若再发生‘巫蛊之祸’,必将跳进黄河洗不清,甚至彻底失宠。”
    青荷手拿木偶,看着怀中小鱼儿,但见他终于犯困,垂下小脑袋,闭上小眼睛,打起小瞌睡,不由灵机一动:“儿子,你好好睡,娘也好放出手脚惩治一回恶贼。”
    不在犹豫,飞身便走,一路直奔“飞云宫”,寻到正殿,适逢午睡时间,站岗放哨的宫人都是瞌睡一片。
    室内居然并无云妃,也不知去了哪里,青荷紧抓时机,身形一晃,绿影一闪,一跃而入。
    左顾右盼,便将桐木偶人塞至正房云妃的凤床之下,心下暗说:“既然云妃暗害堇茶,我便替闺蜜以牙还牙。”
    青荷正待越窗而出,不料,忽听窗外传来脚步声,又传来银铃般的浅笑:“君上不是传召君后么,怎么又有空来找卓卓?”
    青荷隔窗一看,便见到一张天真无邪、人畜无害、清丽绝俗的脸。
    于是这一刻,青荷终于见到了现实版的卓卓:云髻峨峨,眉修若若。樱唇如丹,皓齿内鲜,明眸善睐,媚于语言。披罗衣而璀粲,珥瑶碧而华颜。缀明珠之悦耳,戴金翠以耀眼。曳雾绡之轻裾,步踟蹰于君前。
    青荷吃惊非小:“天使的脸,蛇蝎的心,分明是妖,哪里是人?老天实在莫测,善与恶,妖与神,因何集于一身?”
    又听一个男子爽朗的笑声:“寡人没空就不能来么?”
    耳听卓云笑得淫邪,青荷更生愤恨:“前一刻暖男出生入死,后一刻渣男朝三暮四,两张脸、两张皮,表里不一!”
    人声、脚步声越来越近,青荷无暇越窗,无处躲避,只好故技重施,钻到床底,一颗心更是跳的如同山响:“天灵灵,地灵灵,小鱼儿,莫出声。”
    小鱼儿难得如此给力,睡得昏天黑地,不发一丝声息。
    卓云、卓卓二人升堂入室,更是诚心与青荷过不去,一进门便上床,实施全面压迫。
    再说青荷,身体差点被压成扁片不说,只觉幽幽不断的异香直击心肺,一个喷嚏迫在眉睫。
    亏得她心念阿龙,强行屏息,才将喷嚏憋了回去
    提鼻再闻,异香恰恰来自身畔。低头一看,身侧趴着一尊灰色陶器牡丹香炉,正在吞云吐雾。牡丹花瓣片片向上,自然微微收口。炉身竟达五层之多,参差错落。三层台基,比例得当,庄重沉稳。
    青荷眼望一股股淡薄的香烟,从花中袅袅而出,更是想起两年前的卓星也曾如出一辙,心底一声慨叹:“世事难料,处处都要吓你一跳。这个十二岁的小人妖,居然还会这等淫邪高招,她那阴谋诡计比卓星只多不少,偏偏卓云又肯愿者上钩。”
    两相对比,心生诧异:“卓卓会不会就是卓星的高徒?”
    头顶卓卓却是一片娇羞之态,实在人见人爱:“君上真坏,一进屋就抱人家上来。”
    青荷闻言,两年前的一幕更是如同再现,更觉历史往往惊人的相似:“卓星与雪歌,卓云与卓卓,都是娘舅和甥女,都是青天白日,便做这等豪放之事。”
    卓云一声暧昧的笑,充满邪门歪道:“难道寡人不是如你所愿?”
    卓卓娇羞之声益盛,如泉水叮咚:“君上好坏,一天到晚消遣人家。”
    卓云浪荡的笑更淫更邪:“卓卓,你敢说不喜欢这般消遣?”
    由衷一声慨叹,发自青荷的心田:“何谓帝王?表面冠冕堂皇,实际男盗女娼。从前的卓云本是当代情圣,如今的卓云居然变成一代淫郎。究竟是什么彻底改变了他的情商?逆转他的走向?不必说,自然是因他真正的、彻底的掌握了帝王之道。面对权利的诱惑,再纯洁的少年郎,也会变得情色狂。”
    不过顷刻之间,罗裙飞舞,裙裾飞扬。
    青荷心底一片噫吁:“卓云脱衣服也太行云流水,比卓星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倒是一对叔伯兄弟。”
    感叹未毕,床榻之上,已是颠乾坤倒,翻云覆雨,毁天灭地。更听嘤嘤咛咛,吟吟哦哦,卿卿我我,如自在莺啼,似婉转黄鹂,挑战青荷的意志力。
    青荷倾尽全力挺起脊梁,向上拖着凤床,唯恐二人用力过度,将小鱼儿压醒,心中更是无限祈祷:“小鱼儿,千万好好睡,莫要醒。今日是你的百日,你这么小就开始接受这等性教育,为娘当真对你不起。”
    只盼床上多多体贴,能够速战速决。不料双卓都是热情如火,非要好事多磨,大战数百合。
    当真是“重楼深锁,难填欲壑。卷缦掀罗,忒煞情多。双股交战,不顾死活。郎情妾意,勾魂摄魄。”
    卓云实在厉害,一做起来,简直翻江倒海,床下的青荷只觉脊梁骨几乎要被压断,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勉力苦撑。
    那个卓卓更是太过夸张,卓云不过小小一个动作她便如被猫挠般的作势,忽而蚊子样的“嘤嘤嘤”,忽而苍蝇样的“哼哼哼”。
    青荷一双耳朵,饱受折磨,如此身心受损,简直比满清十大酷刑尤甚。
    性命虽是要紧,青荷却再也不可熬忍,如此苦不堪言,几欲钻出床下,飞身潜逃。
    便在危急存亡之秋,阿龙的身影陡然惊现。
    生之渴望迅速生根发芽,瞬间便长成参天大树,将她紧紧地保护。身外虽是一片冰凉,内心却是一片滚烫:“我一定要活着离开这人间地狱,活着见我阿龙。”
    是了,阿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用温暖的唇,温暖的亲吻,打通她的心河,将暖流注入她的心田。
    你听,阿龙沉沉的声音实在好听:“青荷,别怕,我就在这里。”
    青荷迷恋他的幻影,更是十二分动情:“这世间,只有我的阿龙,能够给我永生。”
    完全依靠幻术,青荷才煎熬到头顶的情事结束。
    十二岁的卓卓艰苦奋战之后,居然还有心思体贴入微,青荷实在佩服她的好耐力、好体力:“君上怎么好似不开心?”
    卓云的声音,充满磁性:“和小卓卓在一起,寡人怎会不开心?”
    卓卓笑的甜如蜂蜜、比蜜更甜:“君上不说,也瞒不住卓卓。君上尽管放宽心,君后母仪天下,蕙质兰心,她对龙侍郎不过是孺慕之思,从未出过格。”
    卓云面色一冷,声调陡然冷了八度:“卓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卓卓面若桃花、笑不可抑:“君后荣登后位,本是昔日龙侍郎全力支持。龙侍郎遇险,君后舍命救难,也算知恩图报,情有可原。”
    青荷听到此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原来,卓云疏远堇茶,只因妒心太重。是了,一年前阿龙遇难,堇茶曾拼死相救,卓云为此大吃干醋,至今耿耿于怀。这便让卓卓有机可乘,尽其所能,火上浇油、落井下石。”
    细细一想,自我否定:“无蜜不招彩蝶蜂,这也怪不得卓卓,要怪只能怪卓云自身。他实在心胸狭隘、疑心过重。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倘若我是卓云,绝不会对舍生忘死救他的阿龙、死心塌地爱他的堇茶有任何猜忌。”
    青荷最擅长自我批评,紧接着便上演否定之否定:“我又不是帝王,自然不可能想卓云之想。自古以来,皇帝这个职业,不好干、不好当,又费心、又费脑,又有危险、更有挑战,纯粹好人干不了,绝对坏人当不好。卓云要想做个好皇帝,首先必须变坏,其次必须变奸,而且还要坏出帝王分寸,奸出帝王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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