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一眼望见阿逢,先是大吃一惊,继而一脸激愤:“二殿下!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寡人念你父君之面,尊你储君之位,素来敬你三分。今日如何私闯漓象,干我内政?”
    阿逢一笑莞尔:“妖孽!你鱼肉百姓,陷害忠良,欺我好兄弟,囚我未婚妻,已是怨恨深似海,仇隙大过天,孤怎能轻易饶过你?”
    陶然自从上位素来作威作福,如何熬忍的住?早已横眉立目:“寡人不想与你为敌,偏偏你不识抬举!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寡人只好给你点儿颜色看看!”
    凌傲身负家仇国恨,更不不可熬忍:“妖孽,死期将至,废话何多?速拿命来,祭奠我父亡灵!”
    寒浪心知今日不是鱼死便是网破,再也无可挽回,索性一声暴喝:“伏波八浪,将这两个小畜生与我拿下!”
    事到如今,陶然依然忌惮虞君,百忙又加了一句:“别人也罢,南虞殿下,定要生擒活拿!”
    凌傲挥剑而上,旋风急转,半空中不忘问候仲声:“凌傲参见师叔!”
    仲声寻声看去,面色大喜:“原来是我侄儿凌傲!四弟有子如此,英雄如斯,他在天有灵,定能九泉含笑。”
    说话之间,“伏波八浪”便依从八卦阵势,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站位,已将阿逢、凌傲围困当中。
    八人得过寒浪真传,更是人人奋勇,个个当先。但见他们护住八门,展开抢攻,都是有先有后,有进有退,有攻有守,前后相和,左右相应,首尾相连,起伏不定,连绵不绝。
    形势愈发险恶!
    阿龙居高临下观瞻片刻,心下明了:“此乃伏波派阵法精华——‘八方冲击阵’。此阵关键便是诱敌深入,在对手攻击之时,不断预留刺杀真空,彻底打乱对手攻击路线。待对手杀入阵中,让出固定空间,任由对手冲刺,冲击阵则如水流一般,分而不散,奔泻有序,连绵不断。”
    虽是险象环生,两少年居然面无惧色。
    凌傲少年老成,低声说着暗语:“阿逢,此乃‘八方冲击阵’,按照八卦阵法,波浪进攻,八方联手,随波逐流。阿逢铭记,无论他如何变化,咱们不要受他蛊惑。”
    阿逢机智过人,一番试探,心知肚明,低声应和:“好!孤从正东使枪的‘生门’打入,傲兄往西南使锤的‘休门’杀出。你我双剑合力,复从正北使斧‘开门’杀入,阵法不攻自破。”
    但见白黑两道身影,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灵巧飘忽,捉摸不定。两把长剑纷飞在阵中,上下翻涌,左右欢腾,挥如蛟龙,舞如飞凤。
    比武斗法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关键就看谁的强项得以充分发挥。“伏波八浪”仗着人多势众,波浪式进攻,滔天翻滚、连续不断,进退有序、训练有素,旨在压制对手,以己之长制敌之短。
    “伏波八浪”纵然久经沙场,诡计多端,“八方冲击阵”固然阵法精妙,神鬼莫测,奈何对方不仅少年气盛,血气方刚,更是剑法凌厉,飘忽出尘,加之心思灵巧,变化诡异,何况,两少年对阵法越来越熟悉,攻击退守,游刃有余,战不多时,“伏波八浪”便再也压制不住,更加各展绝活,密切配合,只盼以多胜少赢回转机。
    不料两少年越战越勇,数十回合过后,八人倒有半数沉不住气。鏖战之中,有的急功近利,功败垂成;有的招架不住,自乱阵脚。尤其是那使锤的珊瑚、使斧的千佛,后劲不足,出招无力,成了阵势最大败笔。
    寒浪只想擒贼擒王速战速决,率众直取经纬和仲声。打斗之中,眼角余光一扫,“八浪”战况不好,心急如焚,奈何不得分身,唯有边战边指挥:“与小贼斗法重在诱敌深入,虚虚实实,虚实相生;四方引诱,八方埋伏,成就波浪之势,水荡涛回。唯有如此施展,才能令小贼内耗而体力透支,令之俯首就擒。”
    “伏波八浪”深受启发,更是通力协作,前波后浪、左翻右荡;攻守随波、进退逐流;相助互济,配合默契,诱惑敌手。
    眼见敌人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两少年心思聪颖却不上钩,仗着身法灵巧、剑法精妙,在阵中飞行穿梭、来去自由。
    阿龙一番细观,不喜反忧:“如此鏖战下去,“伏波八浪”人多势众以逸待劳,两少年定将体力消耗一空。”
    形势本就危急,忽听嘿嘿两声冷笑,听者毛骨悚然。
    一个凶悍狠厉:“小贼,牙没长全也敢来漓象宫撒野?”
    一个柔媚入骨:“四师兄,和两个娃啰嗦什么?一刀杀了干净利索。”
    言未毕,数枚“金塞弧针”,绕着弧线,闪着金芒,配合着“伏波八浪”,呼啸而至,攻势凌厉,分袭白紫二少年。
    阿龙定睛一看,原来是“蛇蛛二子”这两个金塞余孽趁火打劫。
    “金蛇子”良心未泯,本对仲声十分敬畏,今日放眼望去,心知寒浪一党已经犯下众怒,加之前两日万不得已得罪珍珠,更是悔不当初,实在不愿再与仲声当面为敌。只是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眼见阿逢、凌傲年纪甚轻,又听二人南虞口音,索性欺生,说不定还能立下一功。
    念及于此,黄眼珠一翻,手上一抖,九枚“金塞弧针”闪着金芒奔着阿逢,上、中、下三路齐飞而至。
    阿逢见势不好,陡然跃起,斜飞而出,“金塞弧针”堪堪擦身而过。
    此时此刻,“金蛛子”更见“金蝉子”偷偷以目示意,目的十分明显:“休与博赢为仇作对。”登时心下明了,一个转念抛下天权众人,也向阿逢“三弧九射”。一时间,暗器快如骇电,夺命如闪。
    阿逢身在半空,难以躲避,情急之下,脚尖一点“伏波八浪”之珊瑚的“伏波斧”背,飞身跃起,一个翻转,双足便蹬上了台上的梁柱,瞬间射身而出,终是死里逃生避开夺命奇袭。
    “金蛇子”也不气馁,右手一扬,又是九枚“金塞弧针”接踵而至。
    半空之中,阿逢疾挥霹雳神剑,但听“叮叮当当”络绎不绝,“金塞弧针”犹如飞天下雨,被击打得纷飞而走,呼啸而去。
    却不料,身后“伏波八浪”之使“伏波枪”的听涛,陡然袭来,长枪攻势极烈,一浪接着一浪,恰如排山倒海,当真再也无暇躲避。
    阿逢被数大高手夹击惊骇至极,一声疾呼:“我命休矣!”
    凌傲惊急如焚:“恶贼,休伤我主!”
    “凌空剑”骇电出击,急刺听涛,希冀以攻为守,围魏救赵。可是,如此危机哪里来不及?
    眼见“伏波枪”自背而入贯胸而出,不知何故,忽听“铮”的一声轻响,“伏波枪”却被劲力所迫突然逆转,插向挥舞“伏波刀”的葵水。
    阿逢饶是艺高胆大,仍然吓出一身冷汗。略一思索,心下了然:“伏波枪”是被极细微、极凌厉的暗器格了开去。
    环顾四周,不曾寻到暗助之人,惊骇之余,不胜感激,心中暗道:“何方高人,如此神通?当真是武功强悍,天下罕见。”
    “金蛛子”登时警觉,此地暗藏高手,是敌非友。不由心下惊骇,强装一声冷笑:“小贼!当真狡猾!胆敢暗算,四处设伏?”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金蛇子”登时想到数日前金刀峰上所遭不测,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声大喝:“孙子!藏头缩尾的乌龟!几次三番暗算爷爷!”
    “金珠子”更不示弱:“何人偷袭?有种站出来,真刀实枪,打上三百合。”
    可是,“蛇蛛二子”自顾叫嚣,气冲斗牛,全无半声回应。
    两少年虎虎生威,越战越勇,“伏波八浪”心下骇然,更是不减攻势,迎刃而上,兴风助浪。
    便在危急之时,一青一黄两道身影,加入战团。
    凌傲抬望眼,欢喜无限:“大哥何时到?二哥来的正好!不啻及时雨!胜过雪中炭!”
    青衣人正是凌飘,一把“空明剑”,似空非空,似明非明,却要人性命,“刷刷”连出两剑,逼得“蛇蛛二子”节节倒退。
    凌飘口中更是从容不迫:“殿下、三弟,及时雨受之有愧,雪中炭愧不敢当。哥哥找了你们一晚上,哪料到你们精灵古怪,鬼伏神藏。”
    凌傲精神抖擞,双目闪着精光:“我和殿下本为提防陶然、寒浪,才这般瞒天过海,没成想害得两位哥哥好找。”
    言毕急忙看向凌渺:“二哥,你怎不听殿下号令?不好生守护明月,又累晨公主被劫持?”
    凌渺望了一眼刚刚脱险的晨曦,面上一红,心下有愧:“金塞门险恶,晨公主受惊,却是我的疏忽。”
    念及明月,凌傲心急如焚,“凌空剑”极舞,使锤的珊瑚,瞬间变成一只耳,极声惨叫。
    凌傲却恍如未闻,跌足问道:“明月呢?晨公主被劫,明月现在何地?”
    凌飘“空明剑”神出鬼没,瞬间击飞葵水“伏波刀”,趁机安慰:“三弟勿急,待救出殿下和桂君,哥哥马上回去接应于她。”
    凌渺飞起一脚,踢飞听涛“伏波抢”,急忙解释:“三弟,大哥记挂于你,我也放心不下。明月武功高强,谁敢为难她?”
    晨曦一边闪身躲避刀剑,一边出言宽慰:“傲哥哥勿忧,据我所知,金刀恶贼虽心狠手辣,却也重任在身,只劫持我一个,不曾节外生枝。”
    凌傲越听越是心急:“明月最喜热闹,她既亲临桂城,眼见我等先后离她而去,怎会不心急?何况,恶贼既然劫持晨公主,自会顺手牵羊,她怎能独善其身?”
    凌渺急忙宽慰:“三弟放心,你那明月聪明绝顶,谁敢老虎头上拔须?”
    凌傲气恼至极:“二哥!明月生性顽劣,如今又身处险地,我如何不急?”
    凌飘一招“望空捉影”,飞身而起,趁“金蛇子”身在半空,直挑他小腹。
    “金蛇子”登时吓得面如死灰,一招“金蛇狂舞”,上下齐封。但听“苍凉”作响,刀剑相撞,“金蛇子”收势不住,退出数步,面上冷汗直淌。
    凌飘面不改色:“三弟,昨日夜探漓象宫,未能寻到你和少主。今日一早,又四下搜找,这才疏忽了她。依我之见,明月尚在原地,倒比漓象宫更安全。”
    凌渺口无遮拦:“三弟,我们又不是你,哪敢像你那般鞍前马后?我们便是坐地苦守,她也未必肯听。”
    凌傲一颗心火烧火燎:“明月顽劣无形,怎会闷在原地?你若带她来漓象宫,我倒放心。好歹同生同死,患难与共。倘若她有三长两短,我却活的大言不惭,做人又有何乐趣?”
    阿逢闻言一声朗笑:“傲兄,你尽管放心,欺辱明月之人正等着你和她拜堂成亲,才敢出生。从小到大,她都是明月凌空照,欺人乐逍遥。连你这大将军,都被她欺负得声泪俱下,抱头痛哭。你倒想想看,何等妖魔鬼怪,比她更搞怪?”
    凌傲勃然大怒:“阿逢!亏你是她亲哥!重色轻友,重妻轻妹!”
    耳听四人一唱三和,如入无人之地,“蛇蛛二子”、“伏波八浪”个个气得嘴歪眼斜。哪料奋起平生之力,却被人在谈笑间打了个七零八落。
    就这般,白、黑、青、黄,以四敌十,占尽上风。
    再看仲声,已被寒浪率众团团围困,险象环生。他本就身负重伤,尚未痊愈,如此虚弱,哪有气力鏖战?好在天权、开阳、玉衡舍命将他护在中间。
    寒浪忌惮仲声智慧超群威望极高,唯恐夜长梦多,只想速战速决。他目露凶光,穷凶极恶,亲自出阵,挥刃而上。
    “伏波扬涛剑”如何了得?寒浪挥剑抢扑,势如滔天,逆波九折,场上形势陡变。天权众人武功再强,顾前不顾后,顾上不顾下,顾左不顾右,形势岌岌可危。
    便在此时,又是数把“追风菱针”破空而出,呼啸而至。
    寒浪但觉烈风阵阵,不可抵挡,不由得面色惊惧,倒退数步。便在恍惚之间,仲声便不见了踪影。
    寒浪左顾右盼,仲声依然是踪迹不见。跑了强敌,不由暴跳如雷:“老贼!打不过我,又做起缩头乌龟!”
    却是阿龙趁乱飞下,将仲声救上禅位台华顶,口中轻声安慰:“师伯尚未恢复,不如高瞻远瞩,只观战,不参战,让小辈们斩鞑除奸。”
    仲声浑身剧痛,紧咬牙关,更是感激不尽:“阿龙数次救我性命,师伯大恩不言谢。”
    一边调息理气,一边口中急问:“阿龙可曾寻到夫人?因何又在此地现身?”
    阿龙眉头紧皱,怒色陡增:“说来惭愧,是阿龙虑事不周,爱妾又遭博赢劫持。事到如今四处找寻不见,只好赶到此地碰碰运气。”
    仲声略一思考,便已明了,亦是一声长叹:“博赢此人,当真贪得无厌。老夫与他结盟,实属万不得已,日后更不知生出何等祸端。”
    阿龙面色凝重:“平心而论,博赢并非穷凶极恶之徒。此人亦正亦邪,善恶参半。如今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虽是为了自己,终究也算为桂国出力。我对他一忍再忍,也是因他曾有一念之仁,救过我爱妾性命。”
    仲声点头又摇头:“他固然志在救甥锄奸、为姊报仇,也是私心极重,另有图谋。不过对我桂国来说,交好博赢终究是利大于弊。”
    阿龙恩怨分明:“无论如何,博赢此举还是值得称道。想那陶然妖后出身北鞑,伤天害理,滥杀无辜,更是穷凶极恶,早已罪在不赦。”
    仲声蹙眉又说:“只是,博赢贪心太过,凡是好东西都想窃为己有。此战一了,他将向我中桂借兵五万,杀回东吴。他为中桂出此大力,我们确应倾囊相助。只是,中桂更有说不完、道不尽的苦。每每念及近虑,想到远忧,老夫就不尽忧愁。”
    阿龙微微一笑:“师叔可是担心博赢得了江山,背信弃义,侵吞五万大兵,再反戈相向,挥师伐桂?”
    仲声连连点头:“正是。博赢看似忠厚君子,实则重利寡信,他日必有此举。倘若当真如此,我便如同引狼入室。”
    阿龙深以为是:“五万大兵对他东吴,如九牛一毛。对于桂国却是倾巢之兵,生力之军,卫国之师,捍国之器。”
    仲声剑眉紧皱:“每每念及于此,我都是忧心忡忡。事到如今无可奈何,唯有走一步是一步,勉力苦撑。”
    阿龙含笑摇摇头:“师伯便是不肯引狼入室,也挡不住博赢勃勃野心。以博赢的为人,便是历尽千难万险,总要尽得东吴江山。到那时一旦得逞,依然挥师南下,中桂更是被虎狼窥伺,忧患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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