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有料到,相烟看向她,居然痴痴傻傻,便如饿狼盯着鲜肉,垂涎三尺,鼻血狂流。
    相烟半晌才回过神来,不怒反笑:“好妹妹,你这般睡在炕上,何止沉鱼落雁?何止闭月羞花?简直是灰飞烟灭!当真要了哥哥的命!好妹妹,倘若如愿睡你一回,不要说今生今世这条命,就是百生百世这条魂,宁愿倾囊相送!”
    此时的相烟,劫后重生,美人在畔,正是神魂颠倒,得意无极限。
    青荷却是大敌当前,戒备森严,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飞身跃起,双目如闪,犀利如箭。
    抬头观看,墙上正好挂着一把短剑。更不怠慢,一个燕子抄水,短剑抢在右手。纵身一跃,拼抢炕头,占据天时地利。
    再看相烟,禁不住十二分惊羡:“大敌当前,这厮怎不积极备战?以他绝对优势,还想弃战求和?这也罢了,却低着头,喘着气,红着脸,在那里兢兢业业脱甲衣?难道但求速死?变身人彘?”
    非但如此,他口中絮絮不止:“好妹妹,知道哥哥想你想了多久?哥哥最欢喜你这般,一尘不染,未经人事,不食人烟。时至今日,哥哥对天发誓,自从有了你,世界变得好美丽,生命里都是奇迹。曼陀不想了,卓玛不念了,便是雪歌,便是雪舞,无论弄玉,还是黛岩,我都不会多看一眼。好妹妹尽管放心,不要说给卓星做小弟,便做他爷爷,哥哥也十二分不屑。好妹妹,哥哥知道你喜欢玩,从今以后,哥哥带你浪迹天涯,游遍海角,快活神仙乐逍遥。”
    他神魂聚散,越说越激动,以至于含混不清。
    青荷一句未听明,虽听得糊里糊涂,却能模糊处理:“这厮伤天害理,坏事做尽。事到如今,不是他死,便是我做人彘,须得先下手为强,否则后下手遭殃。”
    她右手持剑,捷若灵猿,一跃而下,猛刺相烟。
    相烟上衣方才脱完,裤子只脱一半,眼见青荷凶猛犷厉,手足起处,劲风呼啸,一把短剑,劈头盖脸,急如骇电。
    真是万万始料不及:“她转型如此迅疾,刚刚还手无缚鸡之力,跟只呆猫无异。顷刻之间,势如猛虎,兵峰锐利。”
    相烟惊吓过度,不顾“半裤”牵绊,就地一个滚翻,狼狈逃窜。
    青荷怎肯错失良机?再接再厉,更无半分犹疑,气运丹田,抬足狂踢,绝命强攻,快如闪电霹雳。
    相烟身受羁绊,被迫双脚齐窜,上跳下滚,连连避闪。
    青荷之“蒹霞露飞霜”,擅长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短剑斩剁起来,亦柔亦刚,亦韧亦绵,亦爆亦巧;刚柔互动,韧绵不绝,外爆内巧。
    她刚中带柔、韧中连绵、爆中取巧的抢攻,初上手居然占足了上风:一是蒹霞功法巧妙,步法逍遥,腿法火爆;二是相烟大出意料,裤子下掉,丑态爆料。
    但是,相烟毕竟身经百战,功力高她几重天,双腿角力,“刺啦”一声,裤子开线,瞬间摆脱“半裤”牵绊,侥幸逃过夺命短剑。更是知耻后勇,舞动双掌,瞬间将战局扯平。
    再看相烟,趁青荷变招换招之际,施展峨眉身法,变化精妙招式,发动全面反扑。
    口中更是肆无忌惮:“从前确是哥哥不好,不该随意家暴。好妹妹,哥哥今日已知改悔,定将痛改前非。”
    眼见青荷一言不发,反而满面戾气,绝命狂袭,相烟深感委屈:“好妹妹,干嘛下手这么狠?哥哥方才敷衍卓星,假意答应做你为彘。可是,那不过权宜之计,只为迷惑强敌,令其放松警惕。实话实说,哥哥哪里舍得?哥哥宁愿自己做彘,绝不伤妹妹一根手指。”
    哪成想,相烟改变阵营,青荷居然不为所动,短剑绝地反击,出手更加坚定不移:“今日之难,实难幸免。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宁可战死,绝不做彘。”
    青荷自知绝非相烟之敌,对他之奇袭,更是理也不理。不惜玉石俱焚,宁愿铤而走险,果断执行绝杀技战术。
    第二轮抢攻,更是迅雷不及掩耳。一把短剑上下翻转,一对长腿左右旋踢,招招发狠,式式拼命,霹雳劲猛。
    相烟当真不想斩尽杀绝,这等美人,还不曾好好销魂,哪里舍得痛下杀手?贪念不放,恶念在心,终是慢了节奏,失了水准。
    他“峨眉长臂拳”未到,青荷已迎刃而上,每一次出手,每一个落点,相烟均感备受牵制。加上她身法轻灵,腿法迅捷,倏进倏退,倏快倏慢,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恰如行云流水,攻势凌厉,退守有度,实难应付。
    两人所学武功,都讲究灵活机动,都是忽起忽落,飘忽不定。但是,一个穷踢猛砍,一个左躲右闪;一个出其不意,一个灵巧规避;一个舍身搏命,一个苟且偷生。
    如初这般,三脚猫青荷,居然和峨眉派高手,足足拆了数十招。匪夷所思,前所未有。
    即便如此,才智创造机遇,实力决定输赢,青荷败局已定。毕竟武功低劣、后劲不续。少顷,已是气喘吁吁、精疲力竭。
    性命攸关,怎肯轻易认输?自是拼尽全力,顽抗到底。她身形再起,翩如惊鸿,飞腿骇电般狂踢,短剑流矢般疾刺。
    相烟半空打个筋斗,产生瞬时加速度,陡然似流星殒石般坠落。
    青荷大出意外,想要逆转,却是一掠而前,把持不住,一头撞上南墙。登时,金星乱闪,头晕目眩。
    她还未及炫步飞腿,就觉身后恶风不善,急如骇电。她想要翻转急纵而逃,已是来不及。急切间极速矮下身躯,蹲伏于地,刚好躲过“峨眉长臂拳”的夺命狂袭。
    一蹲下来,就觉头顶相烟,手掌瞬间翻转,向她后背心抓来。
    惊慌失措之中,眼前便是炕洞,躲无可躲,逃无可逃,一低头、一猫腰,灵狐般钻了进去。
    原来,相烟自幼在峨眉山万佛顶苦修,那里山势高峻,气候寒冷,生活习性与平常蜀人迥异。他素来不喜冷板床,只喜热炕头。
    只是,此时已是晚春,灶膛之内不需时时生火,不过隔三差五烧炕去去潮。更何况,王府戒备森严,相烟作为在逃犯,再是大胆,怎敢放火熏烟?
    青荷刚刚钻进炕洞,就大呼不妙,真是大大懊恼:此地前通灶膛,后接烟囱,虽未生火,却积了厚厚烟灰。尽管她急速屛息闭眼,依然蹭的满头、满身、满脸,连鼻孔和耳洞都在劫难逃。
    躲在如此灰箱,烟灰无孔不入,闭着眼睛吃灰,嘴巴尚可容忍,总是屏着呼吸,捏着鼻子却是不成。
    青荷顿时大急,心底一声惨呼:“熏死我也,不行,还得想法出去。”可是相烟武功卓绝,色心更胜,如何出的去?
    洞外相烟惊过之后,一声狂笑:“好妹妹,哥哥本想抱你上炕风流,你却怕羞,躲着哥哥洞里藏猫猫。”
    青荷呼吸不息,再无回旋余地,只觉离死不远矣。心下发狂,小手忘乎所以,狠命一抓,别的没抓到,烟灰少不了,而且滑腻腻,更是脏兮兮。
    正觉丧气,陡然灵机一动,又是大喜:“咦!有了!”
    她右手持短刀,左手抓了一大把烟灰,满心窃喜:“这一大把,足够让饥饿难耐的相烟,饱餐一顿战饭。岂止是享享口福,还要饱饱眼福,更是一泪十行,泪洒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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