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嵇恒的话。
    嬴斯年已是目瞪口呆。
    洗衣做饭,劈柴烧火,喂猪喂鸡?
    自己?
    他有些头晕目眩。
    嵇恒眉头一皱,凝声道:“不愿?”
    嬴斯年下意思点头,随即又连忙摇头。
    嵇恒冷哼一声,不屑道:“让你做事,已很不错了,只是现在胡亥没来,等胡亥过来,有时候,未必轮得到你。”
    “季叔以前也做?”嬴斯年有点愕然。
    这不应该吧。
    他可是记得自己这位季叔很娇惯,真的会低下身子做这些事?
    这完全有点超出他的想象了。
    “他比你想象的要勤快。”嵇恒忽悠道。
    嬴斯年懵懂的点点头。
    嵇恒颔首,他收回目光,将自己的毛毯往上盖了盖,淡淡道:“天气冷,今日不适合多动,你看一下炉火,若是炉火小了,去一旁院里取掉木柴填上。”
    “我先小憩一会。”
    说完。
    嵇恒双眼一闭。
    完全不再理会茫然的嬴斯年。
    嬴斯年呆呆的坐在席上,整个人有点不知所措。
    他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
    就感觉……
    自己很不受重视。
    甚至都不是不受重视,是压根没被放在心上。
    嬴斯年就这么呆愣的在屋里坐了一下午,等到日暮时分,迷迷糊糊的走出屋子,他也不知自己今日做了什么,就感觉恍恍惚惚就过完了一下午。
    回宫的马车,车铃叮叮作响。
    敲不醒少年的迷惑。
    与此同时。
    在马车缓缓朝着皇宫驶去时,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大雪中,他双眼阴冷的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眼中露出一抹寒光,冷笑道:“扶苏,你现在都在谋划继承者的事了,但这秦二世的位置,最终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我赵高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我也不准胡亥放弃!”
    第394章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雪下了大半个月,天仿佛再也不会晴了。
    咸阳城内的世界仿佛混沌初开之时,雪水从浓厚云层间倾盆而下,吞噬了世间的所有希望,也淹没了一切出路。
    这已是始皇三十八年。
    咸阳城内一片洁白,大雪纷飞,将来来往往的道路,尽数给掩埋了,即便每日都有人在奋力的清理大雪,但地上堆积的雪花依旧越来越多,此刻,在一间小巷里,一个身影正稳步向前,踏着一尺深的厚雪,去到了一间高大宅院前。
    他敲了敲门。
    敲门的声音很大。
    很快就惊醒了院里的人。
    不多时。
    有一名身形单薄的隶臣开了门,见到来人,连忙露出一抹恭维跟讨好。
    赵高负手入了屋。
    他看向一旁的隶臣,问道:“阎乐呢?”
    “叫他来见我。”
    说完。
    赵高去了里堂。
    随着赵高的到来,院里一下活跃起来,不时有隶臣来来往往,有去给里堂添火烧水的,也有去拿茶叶、酒水的,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赵高双目紧闭,似在休养精神。
    很快。
    阎乐的身影就出现在里堂。
    见到赵高,阎乐丝毫没有半点不敬,连忙恭敬的讨好道:“外舅,你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
    赵高抬眼,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他淡漠的看向阎乐,冷声道:“怎么,不欢迎?”
    阎乐身子一颤,连忙道:“这怎么可能?外舅在阎乐心上,那是比亲生父母都还要亲的,我怎么可能不欢迎,只是外舅自巡行回来,一两个月都没有过来,我这才下意识问了一句。”
    “这是外婿自己多嘴。”
    “该掌。”
    说着。
    阎乐呼呼扇了自己几巴掌。
    见状。
    赵高面色稍缓。
    他寒声道:“你恐是早就听说了,我中车府令的官职没了。”
    阎乐脸色微变,跪地的屁股高高的拱着,颤声道:“外婿的确知道,但外舅待我恩重如山,我能走到今日,都是过往外舅的栽培,就算外舅没了官职,在阎乐心中,依旧是外舅,绝不会有半点变化。”
    “我阎乐更不敢生出任何异心。”
    “我可是清楚的知道,我是谁一手提拔的。”
    “外舅切莫多心啊。”
    赵高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他颔首道:“看来我赵高这么多年,一直提携你,算是没有提携错,起来吧。”
    “我这次过来是有事要问你。”
    阎乐没有从地上爬起,依旧跪伏在地,试探的问道:“外舅想问我什么?”
    “我曾给过你一份空白令书,现在这份令书还在吗?”
    闻言。
    阎乐脸色微变。
    他忙不迭的点头道:“这么重要的东西,阎乐哪敢弄丢,一直好好的藏着,未曾告诉过任何人。”
    赵高点头,吩咐道:“继续好好藏着。”
    “你我爷俩的翻身机会,可就靠这份空白令书了。”
    “外舅你这是?”阎乐好奇道。
    赵高冷冷的瞪了阎乐一眼,顿时吓得阎乐一激灵。
    “不该你打听的消息不要打听,有些事知道多了,对你没有好处。”
    “若非实在迫不得已,我也不想打这个主意。”
    “但陛下太过无情了,丝毫不念我赵高这三十几年的服侍啊,而胡亥近来跟我也越发疏远了,过去我提携的那些宦官,眼下也对我爱答不理,甚至直接恶语相向,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些混账东西,我早晚要让他们好看。”
    “哼。”
    “而今陛下老了。”
    “病了。”
    “也越来越糊涂了。”
    “以前那么英明神武的陛下,如今去哪里了?”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扶苏,一点点的扩张着自己的羽翼,甚至对扶苏将嬴斯年那个小畜生,送到那嵇恒身边都无动于衷。”
    “我们的这位陛下变了。”
    “可陛下不能变啊,陛下一变,朝中宫中很多事都会变。”
    “我赵高就一宦官,到时还有活路吗?”
    “现在宫里的宦官,已是唯扶苏是从,也根本不将公子放在眼里了,等扶苏上位,我赵高还有好日子吗?”
    “宫中的一些宦官会放过我吗?”
    “会放过你吗?!”
    “自古以来,宫廷之间的争斗,都是你死我活的,一旦扶苏上位,那些老臣全都要退下,到时这咸阳令还轮得到你?只怕不知道多少人已经盯上了你这个位置,也早就找好了弹劾告发你的证据,只不过这些人都还在等。”
    “等始皇帝驾崩,等新皇帝登基。”
    “到时这些证据,就是他们向扶苏的讨好书。”
    阎乐面露骇然。
    赵高冷哼一声,漠然道:“所以我赵高岂会坐以待毙?岂会就这么容忍其他人骑到我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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