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墨和叶忡臻抵达的时候,新西兰正下着绵绵细雨。
    为了方便叶忡臻,尤其是照顾叶忡臻已经年事渐高,容墨为叶忡臻安排了下榻的酒店,叶忡臻却拒绝了容墨的安排。
    他执意要先去医院见简桉一面,看一看简桉的病情。
    “医者仁心,既然我已经接诊了,那就绝对不能延误病人的一天病情。”
    叶忡臻年纪已经大了,谢绝了容墨的搀扶,只能拄着拐杖自己一步步往前走,简桉的病房在医院的最高层,这里是整个医院最安静的地方。
    因为今天下雨,江舟年把简桉推回来了,简桉就坐在窗户边,看着窗外的绵绵细雨,叶忡臻进来的时候,简桉连头都没回。
    容墨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叶忡臻对简桉恶言相向的准备,却没有想到叶忡臻至少让简桉转过身来,替简桉诊断了她的病情。
    半晌,叶忡臻摇了摇头,容墨原本期待的心立刻冷了半截。
    “手还有救,我这里有现成的膏药方子,你去让人准备了,每日一贴,我再来给她针灸,但是这里,”叶忡臻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心结难解,药石无医。”
    “多谢。”
    容墨只觉得一股热流缓缓涌上心头。那是和简桉的主治医生在遗憾地说出简桉的手几乎一辈子不可能回复的时候完全不同的心情。
    叶忡臻摆了摆手:“不用谢我,我本来也没有想过会答应你,但是既然我答应了,受人所托,就不能不尽我所能。”
    叶忡臻的身影最后消失在了房间门口,容墨转过身,半跪在简桉的轮椅面前。
    明明只是两天没有见面,容墨却感觉好像隔了长长的两年。
    为了求叶忡臻来救治简桉,他在佛殿外一站就是一天,不辞万里奔波,但是此刻在简桉的面前,当知道简桉的手还有救的时候,他所有的奔波疲惫都一扫而空。
    “简桉,你的手还有救。”
    那双瞳孔仍然是空洞的,但是容墨却还是滔滔不绝,这也许是他遇见简桉一来从来没有说过的那么多的话:
    “我一定会让你的手回到从前,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我会陪着你一起完成你的愿望。”
    叶忡臻果然遵守了他和容墨的约定,叶忡臻果然不愧是医学圣手,几次用药,简桉的手已经不再像从前那么僵硬。
    容墨让人把市面上能买到的所有布料都买了回来,简桉像是个孩子一样,只有当看到了那些漂亮的布料,眼神里才会泛起一点点光。
    她面对那些布料可以一动不动地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她渐渐地能开始听到容墨的说话了,饭量虽然很小,但是再也不会动辄就哇的一声吐出来。
    容墨每天带着她出去散步,有一次容墨因为临时有事走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居然发现简桉在等他。
    容墨刚刚走到简桉的身边,简桉就轻轻地伸出手,牵了牵他的衣角,容墨几乎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但是紧接着简桉就对他眨了眨眼。
    如果不是还在简桉体内无法根除的毒素,容墨或许还可以一直这么欣喜于简桉的点滴变化,但是乔扬拼尽全力地分析戴蒙得斯实验室留下来的资料,却始终无法再找到一点和毒素解药有关的信息。
    如果解药始终无法被研究出来,那么简桉的生命最终就会只剩下半年。
    容墨紧急组建了顶级的医药科技研究实验室,聘请了世界上经验最丰富的医学专家,然而一切在简桉醒来的一个月里毫无所获。
    不论戴蒙得斯如何恶贯满盈,他在药剂这方面确实独有鬼才,容墨甚至找过叶忡臻,但是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没有任何人在解药方面有哪怕一丁点的进展。
    死神的降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简桉的病情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悬在了容墨的头顶。
    “什么?你要带简桉去巴黎?”
    江舟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同意!”
    “我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在通知你。”
    “你疯了吗?简桉现在的病情已经这么严重,你居然还要带她去法国,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情况,大总裁,你还有心思游山玩水?”
    “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情况,如果还有什么办法能让简桉变成原来的样子,那就只有让她换一个环境,换一个她熟悉而且喜欢的环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简桉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世界级别的服装设计师,如果能把她从现在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里唤醒,这是唯一的选择。”
    “但是如果你的方法失败了呢!别拿你的异想天开来赌简桉的性命!她的时间已经禁不起你随便挥霍了!”
    江舟年恨不得一拳挥过去打醒容墨,但是容墨却抢先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拉到了简桉的病房面前:
    “你自己看看,现在还有什么能真的唤醒她!”
    今天是个晴天,天气很好,但是简桉没有出去散步,而是静静地坐在病房里。
    她的面前铺开了一片丝绸,简桉的手里正拿着一把剪刀。
    叶忡臻的治疗是有效果的,简桉的手一天比一天灵活,虽然有些动作还是做不了,但是她终于至少能握住一把剪刀了。
    “你居然给她那么危险的东西!”
    “你给我认真看着。”
    江舟年有心想要反抗,却被容墨狠狠勒住了衣领。
    简桉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想该怎么使用剪刀,犹豫了半天时间,才在丝绸上找了个位置慢慢剪了下去。
    滑软的丝绸本来就不好掌控,简桉的手又还没回复,剪刀下去歪歪斜斜地剪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剪下来了一块丝绸。
    尽管是这样,简桉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消极的态度。
    她甚至破天荒地重新又拿起了那块丝绸,静静地看了半天,又一点点开始拿起剪刀认真裁剪。
    平心而论,她现在掌控剪刀还不如一个几岁的孩子熟练,但是这也足够了,谁能想到几周之前,她还试图割开自己的手腕自杀。
    “……”
    容墨松开了江舟年的衣领,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现在你明白了吗。”
    “好。”
    江舟年笑了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会帮她照顾好希望。”
    “只要她可以回到原来的样子,我愿意为她做一切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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