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筠元疼得不行,可她还是敏捷的以最快速度从地上爬了起来,手臂处的伤口不算太严重,但是已经有鲜血从那道口子上渗了出来。
    鲜血的气味弥散,而兽类向来是对这种血腥气息最为敏感,又是最为没有抵抗力的。
    而赵筠元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那只雪虎明显变得狂躁起来,它很快对赵筠元发动了第二次攻击。
    赵筠元的目光却放在了它腹部的那处伤口上。
    它身上的伤其实并不轻,只是原本被毛发遮掩所以不太瞧得出来,而刚才它猛的一扑却让它的伤口有裂开的迹象,上面滲出来的血珠已经将周围的毛发染红,这也让那道伤口的所在处变得更加清晰。
    而这处伤口距离它的心脏位置不足两寸。
    她知道,那应当是她唯一的机会。
    在围观的人看来,雪虎的速度极快,可在赵筠元看来,这一次雪虎的攻击速度比起上一次已经迟缓许多,她猜想,应当就是伤口裂开的缘故。
    等雪虎跑到二人距离不足四尺时,便高高扬起前腿猛的往赵筠元的方向扑了过来,赵筠元面色微寒,并未像所有人所预想的一样避开,反而顺势压低身子往前一扑,借着身子瘦弱的优势恰好钻入雪虎腿间,还不等雪虎回过神来,手中那柄匕首就已经没入它的伤口处,温热的鲜血溅到赵筠元毫无血色的脸上,可她却连眼睛也不曾眨一下。
    腹部传来的剧痛感让雪虎发出刺耳的怒吼声,同时身躯下意识往后一缩,赵筠元恰好借助它的力量,以脚撑地,双手紧握匕首往前一划,再猛地扎入。
    刀刃在血肉中发出了极为沉闷的声响,刀……断了。
    第五章
    可赵筠元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她用尽最后力气将整个刀刃送进雪虎的身躯,鲜血已经濡湿了她半边身子,她就这样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刻也不肯松懈,直至雪虎发出最后一声悲吼,沉重的身躯终于倒下。
    四周寂静无声,没人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站在兽笼中间的赵筠元已经浑然是个血人了,她摇摇欲坠的立于雪虎那庞大身躯的前边,目光与满脸不可置信的贺宛遥遥对上。
    贺宛眼里染上愠色,指着赵筠元恼火道:“还不快将她给本宫拖出来!竟敢杀了兄长好不容易捕来的山猫,本宫要她偿命!”
    几个侍从听了,慌忙应着打开上了锁的兽笼一左一右押着赵筠元出来。
    或许是因为已经耗尽了气力,赵筠元并没有挣扎的意思,等她一脚跨出了那只兽笼,一股极为浓重的血腥气味直直的冲着周边那些个贵族子弟而来,激得他们止不住往后退了几步,神色都有些古怪。
    贺宛却顾不上那么多,她气急败坏的走到赵筠元跟前道:“你不过是一个奴婢,怎么敢杀了兄长的山猫!”
    赵筠元头也不抬,只疲惫道:“我不杀它,此刻恐怕已经被它撕成碎片了。”
    贺宛噎住,“你你你”了半晌也没说出半句反驳的话来,最终只能愤然道:“不管如何,你一个下贱的婢子就是没有资格杀它,本宫要你给这只山猫陪葬!”
    说着,她又扬起下巴吩咐道:“你们几个将她拖下去……”
    “这么大阵仗,阿宛是要教训谁?”贺宛的话还不曾说完,便被一道温润的声音打断,那些贵族子弟瞧见了来人,都连忙恭敬的见了礼,唤来人“殿下”。
    赵筠元微微抬眼,正好瞧见来人身穿霁蓝色长袍,袖口和衣领处都绣着银色云纹滚边,不算华贵可也不至于被人抢了风头,她再往上瞧了瞧,正好撞上一双清俊的眉眼,虽然只见过这人一回,可赵筠元还是一眼就辨认出他的身份来。
    他正是北岐的二皇子,亦是贺宛口中的那个兄长——贺澜。
    原书中虽然对贺澜这个角色着墨不多,可赵筠元隐约记得,他算是个难得的好人,被押来御兽场之前,赵筠元也想过求助于他,可惜贺宛却不曾给她这个机会。
    如今贺澜阴差阳错出现在这儿,也算给了赵筠元一条活路。
    贺宛转身瞧见贺澜,面上的怒火顿时化作了委屈,她快步走上前挽住他的手撒娇着解释道:“兄长,是这不知死活的婢子杀了你捕的山猫,阿宛才想让她赔罪的。”
    大约是有些意外看起来瘦弱的赵筠元竟能将一只凶猛的野兽击杀,贺澜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然后才颇为无奈的敲了敲贺宛的脑袋道:“阿宛,畜牲的命和人命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贺宛扁了扁嘴,不服气道:“可是兄长,她不过是个婢子,还是陈国的婢子……”
    “阿宛。”贺澜的眉头微微皱起,叹气道:“兄长从前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我记得我记得。”贺宛低头委屈道:“不就是做帝姬要仁德,要以德服人……好嘛,阿宛放了这婢子就是。”
    贺澜神色这才稍稍缓和,对着身边侍从吩咐道:“赵姑娘身上伤势严重,去医室请大夫来瞧瞧。”
    见贺澜对赵筠元如此上心,贺宛心里肯定好受不到哪里去,可也不敢再忤逆贺澜的意思,只能乖巧的站在一旁。
    那些个贵族子弟眼见局势变幻至此,纷纷有些心虚,一个接着一个便都寻了由头告退,生怕走得晚了贺宛会将这事怪到他们头上。
    若不是周身实在疼得厉害,赵筠元瞧见他们如今这副怯懦模样估计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现在的赵筠元实在没有气力多想,她已经疼得几乎要晕倒。
    好在医室的医工来得很快,大约因为是贺澜的命令,所以即便是给赵筠元治伤,那大夫也并不曾犹豫,利索的开始帮赵筠元处理了身上那几道深浅不一的口子。
    虽然只是简单处理,可这个过程对于赵筠元来说却是极为漫长的,光是清理伤口这一步就已经疼得她额头布满了细密冷汗,不过她愣是一声不吭的忍了下来。
    等她身上的伤口都做了粗略的包扎,贺澜才吩咐人将赵筠元送回了沉春殿。
    赵筠元回到沉春殿的时候,陈俞依旧被贺宛安排的人押着跪在地上,连姿势都和贺宛离开的时候一样。
    显然是贺宛的安排。
    陈俞见赵筠元平安无事的回来,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却还是在发觉她苍白的脸色之后紧张的问道:“小满,你还好吗?是不是他们伤了你?”
    赵筠元在推开殿门见到陈俞依旧跪在原本的位置上时就变了脸色,她意识到陈俞已经跪在这儿几个时辰了。
    寻常人这样生生跪几个时辰应当都难以支撑,更何况陈俞的腿伤还不曾恢复?
    她顾不上身上伤势,快步走到那受命与贺宛的两个随从身前,“你们二人还不将殿下松开?”
    那两个随从闻言面面相觑,迟疑道:“可是,这是帝姬的意思……”
    他们原以为赵筠元既然被贺宛带去了御兽场,那定是不会有再活着回来的机会,可不想她偏偏还是活生生的回了沉春殿,实在让他们有些想不明白。
    赵筠元侧身指了指站在身后将她送回来的侍从道:“这位是二皇子身边的人。”
    闻言,那两个侍从下意识往赵筠元身后瞧去,确认了将赵筠元送回来的人却是是贺澜身边人之后,便只得将陈俞松开道:“左右帝姬也不曾说过让这陈国太子跪到几时,既然是二皇子的意思,咱们也不好违抗……”
    说着,两个侍从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将赵筠元送来沉春殿的侍从也向着她拱了拱手一同退下了。
    赵筠元只顾着小心翼翼的将陈俞从地上搀扶起来,他却攥紧了赵筠元的手,声音微颤道:“小满,你是不是受伤了?”
    “一点小伤罢了。”赵筠元笑着道:“殿下方才不是瞧见了,是贺澜身边的人将我送回来的,有他在,贺宛怎么会伤我?”
    北岐王宫里恐怕无人不知贺宛对贺澜的感情,满宫上下,旁人的话贺宛或许不会听,可贺澜这个兄长的话,她是一定会听的。
    陈俞松了口气,赵筠元却忽然仿佛想起什么,状似无意道:“是殿下让人去请的贺澜吗?”
    第六章
    陈俞袖袍底下苍白的手指微微蜷起,片刻后,他笑着道:“怎么会?贺宛安排的人片刻也不曾离开过沉春殿,我如何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去请人。”
    “也是。”赵筠元摇摇头,“殿下勿怪,是我多心了。”
    陈俞自然不会责怪赵筠元,他心头微松,只道了句“无事”。
    有了贺澜的庇护,陈俞与赵筠元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就连往日怎么求都求不来的伤药,这几日医室中的人甚至熬好了主动送了过来。
    连贺宛也没了动静。
    赵筠元隐约觉得其实这一切并不仅仅因为贺澜,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比如陈国。
    也许,赵筠元想,他们很快就能回陈国了。
    事情确实如同赵筠元所想的那样,此时,陈国君主的书信已经送到了北岐王的手中。
    他展开这封书信看完,脸色却并不好看。
    贺澜虽然在一旁候着,却并未主动询问,而是等着北岐王开口。
    北岐王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沉吟了许久,最终方才叹息道:“陈国想让北岐将他们的太子送还才肯撤兵……”
    北岐这几仗,输得确实难看,也实在给了陈国提出这个要求的资本。
    贺澜其实早有预感,可是听到北岐王亲口将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他心里还是一阵不安,然后才恭敬问道:“父王是打算将陈国太子送回?”
    北岐王摇头,“陈国太子攥在北岐手中,到底是筹码。”
    贺澜应了声“是”,却道:“父王可知那陈国国君已经缠绵病榻多时?”
    “竟有此事?”北岐王显然不知。
    贺澜点头道:“陈国与北岐从四年前签下和平共处的协议开始,便一直维系着至少表面友好的关系,可近半年,陈国却突然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向北岐发难,儿臣觉得此事有些古怪,便悄悄安排人潜入陈国查探,亦是昨日方才传出消息,说是那陈国国君正是半年前病倒,大约已是时日不多。”
    北岐王略一思忖,道:“原来如此,难怪这陈国国君如此急切。”
    又道:“那本王更是不能顺应他们心意了。”
    “可那陈国国君还有个小儿子。”贺澜紧接着北岐王的话道,“若是儿臣不曾记错,他那个小儿子,亦是主战的,一月前被拿下的扎文那城,正是他亲自率兵拿下,若他登上皇位……”
    贺澜的话没说完,可其中意思已经很是明显。
    如果是陈国国君的小儿子登上皇位,他不仅仅会为了彰显孝道而继续攻打北岐,甚至他们手中这个所谓的陈国太子,也不再能威胁到彼时的陈国君主。
    届时,战争恐怕难有平息之日。
    北岐王明白了贺澜的意思,面色愈发沉重,“如此,竟是不得不将这陈国太子送回去了?”
    贺澜点头却又摇头,他道:“父王可在明面上将他送回,等他入了陈国境内,再安排人截杀,留下线索指使这一切都是广陵王所为,或许能解北岐此次之难。”
    广陵王即陈国君主的小儿子陈意,此次两国之战,陈意初上战场便大获全胜,不管在陈国还是在北岐都已留下威名,贺澜对他,也算有所了解了。
    他这一番谋划,也正是因为瞧出来了这陈意的本事,想借此挑拨。
    北岐王意会到这层意思,眉间稍缓,道:“如此,陈国怕是少不了要有一番动乱。”
    “是。”贺澜应道。
    北岐王点了点头,显然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他拍了拍贺澜的肩膀道:“此事,就交给你来安排吧。”
    贺澜明白北岐王的意思,自然恭敬应下。
    一出殿门,他便着手对此事进行了安排,陈国太子在北岐之时身份多么低贱都是过去的事了,即是要送他回陈国去,那便应当按照一国太子的规格来,这样才让陈国挑不出他们北岐的错处。
    所以这事需得花费些时间。
    他一边吩咐底下人将车马仪仗备好,一边亲自去了一趟沉春殿。
    刚到沉春殿,他便抬手将殿中伺候的宫婢尽数屏退,赵筠元虽算是陈俞身边的婢子,但却被陈俞留了下来,“二殿下有什么话直言便是,小满一直跟随在我身边,没什么是她不能听的。”
    贺澜见此,便也没有坚持,开口便引入正题道:“太子殿下在北岐为质不知不觉已有四年,这四年,太子殿下过得很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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