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世南和杜如晦同时看有为,齐声道:“再说一遍!”
    二郎:“喜儿说错了?你俩不用心狠手黑,除了陛下圣明,还有便是半个朝堂的文臣武将都亲如兄弟,有所不满也是当众说出来。”瞥一眼高明,“等他长大,你们老了,人走茶凉,谁还记得谁的好?”
    虞世南想到他前半生,前朝还没灭亡,那时文臣武将没少相互倾轧。高明不禁说:“我不会的。”
    杜如晦露出笑意:“你能做到不被蒙蔽就好了。”
    二郎点头:“三省六部就那么多职位,天下又不缺有才之士,别人用手段,你不用手段只能悠然见南山。”
    高明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出自司马迁的《史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庙堂之上也一样。”
    杜如晦很是欣慰:“是这样。所以诸葛亮劝刘禅亲贤臣远小人。好在刘禅听话,否则他在诸葛亮死后如何也撑不了三十年。”
    高明看着二郎说:“我也听话。”
    二郎笑着点头:“我记下了。”
    稚奴捂住耳朵:“可不可以不要说话?”
    高明起身朝他手上一巴掌。但他没打下去就被二郎拦住:“他快睡着了。”稚奴睁开眼,看到上空的手臂,吓得往他叔怀里钻。二郎赶忙松开高明抱住他。
    喜儿拎着两把摇椅过来,给二郎一把:“在院里就听到稚奴的声音。谁又惹你了?”
    “我想睡觉,大哥不叫我睡。”稚奴张口就胡扯。
    虞世南原本还有点同情他,闻言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九皇子就得太子殿下收拾。
    喜儿打开折扇:“我抱你睡?”
    小孩过去,喜儿给他打扇子,一会儿就进入梦乡。稚奴睡着,喜儿就把他放在有为身边。高明以前不知道馒头是用发面做的。来到村里“见多识广”,他知道想吃烧饼也得再等一两个时辰,就踏踏实实睡午觉。
    钟子孟领着几个少年下田插秧,虞世南和杜如晦移到院里,杜如晦盯着稚奴和小金毛,虞世南帮喜儿拿木柴。
    喜儿做两种烧饼,一众油酥里面加葱花,一种加梅干菜。
    面发的很好,不一定能做出外酥里嫩又劲道的烧饼。
    好在喜儿家有五条狗。五条狗晚上的食物出来,喜儿终于做成一锅烧饼。
    杜如晦看到饼跟牛舌一样:“做成的也这样?”
    喜儿被问糊涂了:“不然什么样?”
    杜如晦知道喜儿性子直,不明白就是不明白:“我在西市吃过圆的那种饼。”
    “西域人做的吗?那个太硬了。”喜儿把饭桌拎出来,把盛饼的竹筐放桌上,“太烫了。等一会儿你尝尝就知道跟那个完全不一样。你如果想吃圆的,我也可以做。只是用手往炉子里贴的时候不好贴。”
    等着吃还挑三拣四,杜如晦十分惭愧:“做长的吧。”
    虞世南不怕烫掰一个饼,他一半,杜如晦一半。稚奴眨了眨眼睛,无法相信他被俩老头无视了:“克明,我的呢?”
    第119章 换粮食
    猪油味香浓郁, 经过烘烤的面也香,几种香味顺着山风飘过院门,飘到地头上, 拉着秧苗的村民从钟家门外往东,肚子里的馋虫被勾出来:“小薇,你舅母这么早做饭?”
    钟子孟的地在自家斜东边, 钟家对门正好是金宝家的地。蓼蓝不愿意在院里,小薇在她堂兄地头上带孩子。闻言朝院里看一眼, 没看到喜儿,她应该在做变蛋的棚下:“做的烤饼吧。”
    二郎和喜儿拉烤炉回来那天,很多村民都看到了。当时还有几人议论, 家里那么多人, 园子里种了那么多果子,喜儿就不怕累得赚了钱没命花吗。拉秧苗的村民听到过这种说法:“喜儿买烤炉不是为了进城卖饼?”
    小薇盯着女儿别掉水里,一心二用以至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卖饼?”
    村民确定钟家没想过卖饼:“喜儿买烤炉是为了自己做着吃?”
    小薇可算明白过来:“我家老老少少那么多人, 哪有时间进城卖饼。”
    村民羞愧:“我也觉着不可能。喜儿先前说的枇杷膏都没空做。”
    小薇:“福满楼东家帮舅母找了几个大药材铺,多的枇杷叶卖给他们, 我们就不做了。”
    村民没想过这点,突然不知如何回答:“怎么就不做了?”
    小薇拉着想下田的女儿:“不清楚。舅母说以后西瓜不好卖,种西瓜那片地就改种药材。我舅找人问过药材铺, 到那时就找他们买种子。”
    “有没有说什么药材?”
    小薇没问:“早着呢。地里石头那多,三天两头下地收拾也得收拾好几年。”
    “你家有钱买粮, 怎么不在屋后麦地里种?”
    陈冬日也是这么说的。小薇道:“我爹不同意。我爹说荒年有钱也买不到粮。”
    村里二十五岁以上的人都还记得天下大乱那几年手无寸铁的乡民生活多么艰难。同小薇说话的村民已过而立之年。闻言顿时觉着自己目光短浅:“还是你爹想得长远。”
    小薇听到屋里好像吵了起来,抄起女儿就说:“我看看出什么事了。”
    村民听声音像稚奴,怀疑小崽子哭闹:“快去吧。”
    小薇进门就朝东边拐, 果然都在变蛋棚下:“稚奴怎么了?”
    喜儿想笑又担心小崽子恼羞成怒:“他见伯施和克明吃饼没他的份,气得自己动手, 被饼烫到了。”
    小薇慌忙放下女儿:“没事吧?”
    “他手嫩,有点红,没烫伤。”喜儿看热闹不嫌事大(y)(h),“稚奴,还问不问,克明,我的呢?”
    小孩气得鼓着嘴巴要哭给她看。小薇拉起他的小手:“我看看。”低头给他吹吹,“一会儿就好了。克明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你。你看小金毛多乖。咱不能被毛弟弟比下去。”
    小金毛看到稚奴拿饼也想伸爪子,没等它靠近,稚奴又把饼扔竹筐里,小手颤抖跟抽筋似的,小金毛吓得后退两步,唯恐烫热的饼甩到它身上。
    杜如晦无奈又想笑,瞪一眼虞世南,都怪你!
    虞世南老脸微红:“稚奴,你没看到我掰的时候饼还冒烟?”
    “饭桌那么高,我看得到?”稚奴一心想着吃几块,好不好吃,哪有功夫留意饼热不热。
    虞世南心说,你比饭桌高一头,怎么就看不见了。
    小薇用桌上的湿布擦擦手:“稚奴,我看看还热不热啊。”
    夏天的饼凉得慢,表皮不烫,里头也烫手。小薇掰开一个,任由风吹片刻,给稚奴一半,给小金毛一半。蓼蓝见着也想要,小薇给她掰一口,小姑娘嫌少要扔,喜儿扬起巴掌瞪大眼睛:“我看你敢扔?!”
    小蓼蓝吓得攥紧饼,一脸怕怕往小薇身后躲。
    有为是小薇带大的,她很清楚孩子不能惯。自己生的自己不舍得教训,她巴不得喜儿训蓼蓝。小薇把她抓过来:“吃完再拿。”
    喜儿目光不善的盯着小蓼蓝,蓼蓝吓得不敢同她对视,拉着小薇往外走。
    稚奴个猴精猴精的一看蓼蓝挨训他也乖了,坐在小板凳上,靠着饭桌吃饼。
    喜儿这时才有空问虞世南芝麻烧饼味道如何。
    虞世南点头:“就是有点累牙。”
    杜如晦吃着刚刚好:“再过半年我可以再吃一个。”
    喜儿:“吃多了难受就别贪嘴。晚上喝面絮鸡蛋汤。”
    稚奴看着竹筐里的饼,嘴里吃着饼,还惦记着晚饭:“我想吃肉。”
    喜儿贴满烤炉,盖上盖,坐到他身边,用湿布擦擦手:“今天只有蛋,你吃不吃?”
    小稚奴聪明着呢。他感觉婶婶语气不对,很是乖顺:“婶婶做什么都好吃。”
    虞世南和杜如晦差点呛着。
    陛下那么光明磊落一人,怎么生了个这么滑头的小子。
    外甥像舅!有为常说。二人互相看看,九皇子定然是像长孙无忌。
    喜儿朝金毛招招手:“过来。”
    小金毛走过去,喜儿抓住它的爪子仔细擦擦,指着稚奴身边:“在这里等着。”
    用皂角洗干净擦手的布,烤炉里的梅干菜饼也差不多了。喜儿家有个添炭的长剪,喜儿刷干净就用那个夹饼。喜儿把饼夹出来,热气扑向稚奴,稚奴身体后仰,小金毛也跟着后退。
    家里人多,喜儿和的面发好有满满一盆。做坏许多,又做出两炉,案板上还剩许多剂子。喜儿请虞世南和杜如晦看着稚奴和小金毛,她继续做饼。
    几个少年中午吃得饱,不耽误他们饿得快,插秧到地头上,饥肠辘辘。有为直起腰问高明饿不饿,高明问两个弟弟饿不饿。金宝嫌他们事多,高声喊他大爷爷。钟子孟听到声音回头,他就说烤饼好了,他们饿了。
    金宝母亲宁氏本能想训儿子,抬头看到金宝身边的有为,怕了有为那张嘴,她咕噜一声把话咽回去。钟子孟看看地里的庄稼,太阳落山前能忙完,他就叫二郎和他们回家。
    沈伊人该心疼弟弟的时候反而忘了:“二郎也饿了?”
    陈冬日心说,难怪舅母爱气你。
    钟子孟很是无奈地解释:“二郎的身体不比咱们。上午泡半天,下午再泡半天,我担心他进了寒气夜里着凉。”
    喜儿叫二郎和几个少年想尝尝梅干菜饼。
    家里养了几头大肥猪,园子里还有鸡鸭鹅,这些家畜都可以吃菜,沈伊人做梅干菜时就把老的坏的不好的全摘了喂牲畜。没有硌牙嚼不动的菜,梅干菜烧饼味道很好。
    二郎吃完一个梅干菜饼,加葱花的烧饼正好出锅。喜儿用夹子夹出来,二郎想伸手,喜儿刚想提醒他,二郎手上挨一巴掌。毛毛的小手让二郎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小金毛抓着二郎的衣角往后拽。
    稚奴着急忙慌提醒:“烫手!”
    二郎乐了:“稚奴跟你毛弟弟一样也被烫过?不是烧饼烫的吧?”
    稚奴气得瞪他,我好心提醒你,你还嘲笑我!
    青雀忍不住笑了:“你俩才是亲兄弟吧。”
    稚奴可忙了,又改瞪他三哥:“毛弟弟比你好,不欺负我!”
    几个孩子吵起来没完没了,二郎先一步叫他们去屋里拿板凳拿水壶,坐在这里等着饼晾凉。
    李恪随兄弟去堂屋,闻到饼的香味顺嘴说:“婶婶很会做美食啊。”
    有为在他前面,回头说:“不嫌她浪费食材,舅母什么都会做。”
    高明拎着两个板凳:“可惜只有叔舍得叫她这么浪费。”
    有为点头:“还有我爹个老迷信。幸亏村里没人比我舅聪慧,没人敢骗我爹。否则凭我爹的脑子,家财万贯他也得沿街要饭。”
    钟子孟对金宝很好,金宝一直都记着:“不要这样说大爷爷。我外祖父说大爷爷这样叫好人有好报。”
    有为悠悠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金宝震惊,他怎么会这样想。
    高明眉头微皱:“有为,听谁说的?”
    有为:“看把你俩急的,我还有一句没说,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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