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凯麟起身恭迎,目光在陈西瑞身上若有似无地打量,这姑娘乍看好像没什么过人之处,居然还能淌进这种圈子里来,压着疑惑开口:“这位是?”
    傅宴与之握手,淡声:“我女朋友。”
    如此官方的称呼真是头一次听,见识过二代们如何在公开场合把女人当物品玩弄,这会儿摇身一变,扮起正人君子,还真不习惯。
    瞿凯麟短暂的失神后,看着陈西瑞,笑得一脸谄媚:“您贵姓?”
    陈西瑞已经在家练习过多遍,讲话中气要足,要拿出汇报ppt的自信来,千万不能给男朋友丢脸,咱也是见过大世面的。
    “免贵姓陈。”
    瞿凯麟给她倒水,老谋深算的眼睛里写满了探究:“陈小姐是搞艺术的吧,气质真好。”
    陈西瑞听得神清气爽,笑了笑:“勉强算艺术吧,生命的艺术。”
    “听上去非常宏观,非常伟大,咱俩也算半拉同道中人,我平时也喜欢看点文艺片什么的。开娱乐公司之前呢,我在沪市开过一家个人的艺术工作室,不过是玩票性质,开着玩玩。”
    陈西瑞一头雾水:“我不爱看文艺片,我一看文艺片就犯困。”
    瞿凯麟微笑:“那您喜欢看什么?”
    “我喜欢看烧脑悬疑片,或者谍战片。”
    “哦,烧脑的艺术,所以您是?”
    “我在医院上班。”
    “……”瞿凯麟稍愣,转而又笑,“确实是生命的艺术。”
    傅宴钦听得笑起来,这俩的聊天内容都快歪到太姥姥家了,最后关头居然还能拉回来,不容易。
    他点开微信,给女人发了条信息:【你逗人玩呢。】
    陈西瑞看见摆在桌面上的手机弹出条消息来,冲瞿凯麟抱歉一笑:“我回个消息。”
    点开来,用余光瞥着傅宴钦,这人靠着椅背,挺悠闲地喝了两口茶。
    【他夸我有艺术家的气质。[憨笑]】
    傅宴钦侧目看她一眼,收回眼神,不动声色地打字:【随便听听,别当真。】
    siri:【[拳头硬了]】
    艾冉不请自来,倚到陈西瑞旁边,同她表现得分外热络,仿佛两人前阵子的隔阂已然不存在。
    陈西瑞并不反感,也乐意配合,一人千面,哪有人处处完美,有点小瑕疵多正常啊,况且人脉资源不就是拿来用的,她以前急功近利的时候,还经常给人送牛奶呢。
    “你是怎么认识的陈小姐?”瞿凯麟和颜悦色地问艾冉。
    艾冉笑说:“我和西瑞是老乡,也是好多年的老朋友了。”
    陈西瑞跟着笑了笑:“我们都是江州的。”
    瞿凯麟顺势说起他去江州出差游玩的经历,在哪里看过海,去哪里爬过山,说得头头是道,接着就夸赞江州果然是一个出美女的风水宝地。
    “哈哈,您过奖。”陈西瑞道。
    有电话打进来,傅宴钦看一眼来电,跟陈西瑞耳语道:“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乖点。”
    那番“在床上乖点”的调情话言犹在耳,如今再听到这两字,陈西瑞不免心生恼意,又夹杂些许羞赧。
    她理好情绪,继续跟小艾聊着天,瞿凯麟总是笑眯眯地把头探过来,非得见缝插针地搭话。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陈西瑞找了个借口,趁机溜出去。
    诧寂风的装修环境,她沿着行政酒廊,在一处挺僻静的位置找到了站在窗口抽烟的男人。
    窗外竹影婆娑,傅宴钦望向窗外,吐出一口清淡的烟雾。
    陈西瑞走过去,拉了拉男人的大掌,傅宴亲习惯性反握住她,替她暖手。
    “好无聊啊,我都有点困了。”
    “今天就别回去了。”傅宴钦目光摩挲着她,小姑娘盛装打扮过,白皙皮肤透出淡淡的粉色,着实惹人怜爱,“顶楼3802。”
    “什么?”
    “房间号。”
    陈西瑞又惊又喜:“你是不是早看出来我犯困了?”
    傅宴钦用夹烟的手在她颊边轻轻蹭了下,“你真不记得了?”
    “我记得啊,这不就是你第一次带我来的酒店吗。”陈西瑞朝他一摊手,“房卡呢?”
    “去前台报我的名儿,拿房卡。”
    “那我进去跟他们打声招呼就走,顺便再吃两口菜。”
    来此吃饭的叶珣看到这一幕,倏地愣住,前几年就听家里长辈说,傅家二公子要与她妹妹凑一对,两家人都有这意思,不过他也听说过这么一段:傅宴钦在外面包养了一位女大学生,宠得要紧。
    看来传言非虚。
    走回包间,陈西瑞把那松茸鱼子酱给吃了,想再吃几口炭烤黑毛牛,瞿凯麟又凑过来,递过来一张名片,“陈小姐,这是我的名片。”
    陈西瑞恭恭敬敬地接过来,“我没有名片,但我有微信,要不咱俩加个微信吧。”
    “行。”
    “星拓娱乐有限公司执行董事,金牌制片人。”陈西瑞照着名片读出来,读完塞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哎呦你这……很厉害啊,我以后可以去你们家投资的电视剧里客串吗?”
    “当然可以了!荣幸之至!”
    两人添加上好友,陈西瑞扭头对艾冉说:“小艾,我还有点事儿,先回去了。”
    艾冉帮她整理头发,这番动作和神态都十分亲切,“你不等傅先生啊?”
    “我不等他。”陈西瑞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衣服帽子,走到门口,冲他们摆了摆手,“那就再见啦。”
    一出门,拔腿就跑,应酬可真无聊。
    留在包厢的二人自动换上真实面具,瞿凯麟又向艾冉探询起陈西瑞来,在他看来,女人就是男人的软肋,想要攻下傅二公子这座高山,就得先从他身边的女人下手。
    艾冉忍着脾气回他几句,实在有点烦了,就说出去透透气,在走廊拐了个弯,撞见了站在窗口抽烟的傅宴钦,心头一紧,本想调头离开,犹豫稍许,还是走了过去,“傅先生,西瑞刚走。”
    傅宴钦没看她:“我知道。”
    “谢谢您帮了我这么一大忙。”
    傅宴钦斜睨她一眼,轻轻勾了勾唇角,笑意极淡:“艾小姐这算盘打得真响,承她的情,借我的力。”
    艾冉不堪如此侮辱性的话,脸色一瞬间涨得通红,低头咬牙道:“我确实是利用了她,可西瑞她是心甘情愿的,我俩是好朋友,是可以互相帮助的关系。”
    “我是没见过谁家的好朋友这么久不联系的。”傅宴钦掐了烟,转过身来低声道,“我住顶楼3802房间。”
    艾冉讶异地抬起头,短短一句话,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西瑞至纯至善,她不该如此对待那姑娘,可另有邪念生起,而且非常强烈,几乎遮掩了人性里的良知。
    ——没有我,也会有其他女人,男人劣根性如此。
    这饭局待着没意思,傅宴钦跟瞿凯麟打了声招呼直接离席,乘电梯去了顶楼套房,进屋没看见陈西瑞的影子,找了一圈,最后在卫生间里找着了正在捣鼓水龙头的女人。
    “别看了,这也是镀金的。”
    “诶还真是,金光闪闪的。”她扭头冲他笑了笑,“那个瞿总老跟我说话,我都没吃多少。”
    傅宴钦叫了room service让送点晚餐,没一会儿,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在餐桌上摆上碳烤牛排,提拉米苏和果汁。
    傅宴钦坐在沙发上抽烟,这人烟瘾比以前重了些,陈西瑞拿起刀叉开动,因着肚子里的那点存货,也没动几口。
    一支烟抽完,傅宴钦踱步过来,“少吃点,大晚上不消化。”
    陈西瑞连着叉子,将自己咬过的牛排递到傅宴钦嘴边,“你尝尝这个。”
    “我不吃二手的。”
    “嘿,你还嫌弃上我了。”陈西瑞杏眼睁得圆圆的,“那你以后别想跟我亲嘴。”
    傅宴钦败下阵,就着她手张嘴咬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
    “一般。”
    “这还一般啊,您可真是个美食家。”
    傅宴钦抬腕看表:“赶紧吃,九点钟我就喊人过来收。”
    两个人待久了,口癖不自觉同化,傅宴钦时不时会蹦出几句冷幽默,也喜欢顺着她话逗她几句。
    习惯其实是个非常可怕的东西,它将永远扎根在记忆深处。
    陈西瑞把那提拉米苏动了一角,这时,门铃响了,她纳闷:“都这么晚了,你是又叫什么客房服务了吗?”
    傅宴钦用眼神示意她去开门,陈西瑞擦了擦嘴,走了过去。
    门一打开,面前出现的是艾冉那张精心描摹过的脸,只是这张脸从最初的羞怯变成了毫无血色的苍白。
    陈西瑞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艾冉越过她,看向身后眼神暗如礁石的男人,一切都明白了,眼眶里蓄起难堪愤怒的眼泪。
    这些公子哥耍弄一个女人,就像耍弄一条狗。
    傅宴钦无所谓地瞧着她,眼神里的讥讽不加掩饰。
    艾冉红着眼退后几步,扭身离开,陈西瑞见状追出去,艾冉越走越快,高跟鞋的踢踏声被地毯完完全全地吞没掉了,她跑进电梯,摁向一楼。
    陈西瑞没赶得上,只能焦灼地等待下一趟。
    好在跑出酒店时,艾冉还没离开视线,陈西瑞喊了声:“小艾!”
    艾冉不理她,陈西瑞几步跑上前,扯了她一把,艾冉被迫转过身来,泪眼濛濛地瞪着面前的女孩。
    “你跟过来干什么!?是想来看我笑话吗!?”无处发泄的怒气此时全部撒了出来。
    陈西瑞也很生气:“你吼什么呀!显得你嗓门大啊!”
    艾冉哽着哭腔,一字一句道:“是傅宴钦让我去顶楼找他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吗?对,没错!我就是想撬你男朋友!我就是想傍他!陈西瑞,你就是个大傻x!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陈西瑞拧了拧眉,没说话。
    艾冉掉泪:“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看不起我。”
    “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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